夜色像塊浸透墨汁的絨布，把思過崖裹得密不透風。唐衍靠在石屋的門板上，借著月光擦拭銹鐵劍。劍身被磨得發(fā)亮，能映出他眼底跳動的火苗 —— 那是白天練劍時，丹田真氣在經(jīng)脈里奔涌的余韻。
“咔嚓。”
腳下突然傳來碎裂聲。唐衍低頭一看，竟是塊松動的青石板，邊緣還沾著些新鮮的泥土，不像是常年風化的樣子。他心里一動，蹲下身用手指摳住石板邊緣，猛地一掀。
石板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著鐵銹和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唐衍摸出火折子點亮，昏黃的光線下，能看到洞底有段陡峭的石階，蜿蜒向下延伸，不知通向何處。他猶豫了片刻 —— 思過崖是宗門禁地，誰會在這里藏這么個洞？
但丹田那絲真氣突然躁動起來，像是在催促他下去看看。
他把銹鐵劍別在腰間，握緊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踏上石階。石階很滑，長滿了青苔，每走一步都能聽到碎石滾落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走了約莫百十來級臺階，前方突然開闊起來。火光照亮的地方，竟是座依山開鑿的石室。石室不大，四壁空空，只有正中央擺著個落滿灰塵的石臺，臺上斜斜插著柄長劍。
劍身古樸，沒有任何裝飾，甚至連劍鞘都沒有，可當火光照在上面時，卻泛著層溫潤的光澤，不像凡鐵。
唐衍走近石臺，發(fā)現(xiàn)劍身上刻著兩個模糊的篆字，像是 “藏鋒”。他伸手想去拔，指尖剛碰到劍柄，突然感覺到一股凌厲的劍氣從劍身涌出，順著他的手臂直沖丹田！
“呃！” 他疼得悶哼一聲，連忙收回手。那股劍氣太過霸道，丹田的真氣像是遇到了天敵，瞬間縮成一團。
他盯著 “藏鋒” 劍，心里又驚又喜。能有如此劍氣，絕非凡品。難道這里是傳說中的藏劍廬？
他曾在藏經(jīng)閣的雜記里看到過只言片語，說青云宗建宗之初，有位鑄劍大師在后山鑿洞藏劍，稱之為藏劍廬，只是后來宗門幾經(jīng)變故，藏劍廬的位置也就失傳了。
沒想到竟然藏在思過崖的地下。
唐衍深吸一口氣，再次伸手握住劍柄。這次他運轉(zhuǎn)起《異脈考》里的吐納法，引導(dǎo)丹田真氣緩緩包裹住那股凌厲的劍氣。
真氣與劍氣碰撞，發(fā)出 “滋滋” 的聲響，像是水火交融。唐衍的手臂被震得發(fā)麻，額頭滲出冷汗，但他咬緊牙關(guān)，不肯松手。
他能感覺到，那股劍氣雖然霸道，卻并非要傷害他，更像是在考驗他的韌性。
不知過了多久，當?shù)ぬ镎鏆饪煲谋M時，那股劍氣終于收斂了鋒芒，溫順地順著他的手臂，融入他的經(jīng)脈。
唐衍趁機用力一拔，“藏鋒” 劍應(yīng)聲而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聲輕吟，像是龍吟，又像是鳳鳴。
他揮動了一下，只覺得劍身輕盈，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比他那柄銹鐵劍好用百倍。更讓他驚喜的是，當他將真氣灌注到 “藏鋒” 劍里時，劍身竟泛起層淡淡的青芒，而且真氣的消耗比用銹鐵劍時少了一半！
“好劍！” 唐衍忍不住贊嘆。
就在這時，他發(fā)現(xiàn)石臺上還刻著些字跡。他吹掉上面的灰塵，借著火光辨認，竟是套劍法！
劍法名為《藏鋒十三式》，招式簡潔，卻透著股返璞歸真的韻味。第一式 “鋒芒初露”，講究的是劍出必中，以快制勝；第二式 “藏巧于拙”，看似笨拙的招式下暗藏殺機……
唐衍越看越心驚，這套劍法看似簡單，卻蘊含著深奧的劍道至理，比他在藏經(jīng)閣看到的那些基礎(chǔ)劍法不知高明多少倍。
他按照圖譜，試著演練第一式 “鋒芒初露”。
“藏鋒” 劍在他手中劃過道殘影，帶著破空之聲直刺前方的石壁。劍尖離石壁還有寸許時，突然轉(zhuǎn)向，擦著石壁滑過，留下道淺淺的劍痕。
“不對……” 唐衍皺起眉頭。圖譜上說這式要 “快、準、狠”，可他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他又練了幾遍，依舊不得要領(lǐng)。丹田真氣消耗殆盡，手臂也酸得抬不起來。
他靠在石壁上休息，看著 “藏鋒” 劍，突然想起剛才那股劍氣。劍氣凌厲，卻能收能放，這不正是 “藏鋒” 的真諦嗎？
“鋒芒初露，不是要一味求快，而是要在最恰當?shù)臅r機，露出最致命的鋒芒?！?他喃喃自語，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再次舉起 “藏鋒” 劍，這次沒有急于出劍，而是閉上眼，感受著周圍的動靜 —— 石室里空氣的流動，石階上青苔的呼吸，甚至自己心跳的節(jié)奏。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神變得格外銳利。
“喝！”
他低喝一聲，“藏鋒” 劍應(yīng)聲而出。沒有花哨的動作，只有一道筆直的劍光，快如閃電，準如流星，“噗” 地一聲，竟刺穿了前方石壁上的一塊松動的碎石！
碎石應(yīng)聲而落，露出后面的空洞。
唐衍愣了一下，隨即狂喜。他成功了！
他握著 “藏鋒” 劍，感覺自己與劍之間仿佛建立了某種聯(lián)系。丹田真氣再次涌動起來，比之前更加凝練。
看來這套《藏鋒十三式》，竟是最適合他的劍法！
他不敢耽擱，借著火光將石臺上的劍法圖譜一一記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將 “藏鋒” 劍插回石臺 —— 他現(xiàn)在實力太弱，貿(mào)然帶走恐怕會惹來禍端。
他決定先把這里當成自己的秘密基地，等修煉有成，再取走 “藏鋒” 劍。
離開石室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唐衍將石板蓋回原位，又用雜草偽裝好，看起來和之前沒什么兩樣。
回到石屋，他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雖然一夜未眠，卻沒有絲毫疲憊。他拿起銹鐵劍，試著演練 “鋒芒初露”。
雖然沒有 “藏鋒” 劍那樣的威力，但招式間的神韻已經(jīng)有了幾分。丹田真氣運轉(zhuǎn)得更加順暢，甚至比之前又增長了一絲。
“唐衍！”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韯?zhí)事的聲音。唐衍連忙收起劍，走出石屋。
劉執(zhí)事站在崖邊，臉色不太好：“你的禁閉結(jié)束了，跟我回去吧?！?/p>
唐衍點點頭，跟在劉執(zhí)事身后，沿著山路往下走。他回頭看了一眼思過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這次被罰，竟然成了他的機緣。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后，思過崖的地下石室里，“藏鋒” 劍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劍身的青芒一閃而逝。
回到外門弟子的院落，唐衍立刻引起了注意。張猛帶著跟班湊了過來，看到他毫發(fā)無損，臉上有些意外。
“喲，唐師弟在思過崖待得挺舒服啊，看起來氣色不錯?！?張猛陰陽怪氣地說。
唐衍沒理他，徑直走向自己的柴房。他現(xiàn)在滿心都是《藏鋒十三式》，沒時間跟這些人糾纏。
張猛看著他的背影，眼神里閃過一絲陰狠。這個廢物，在思過崖待了幾天，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唐衍回到柴房，關(guān)上門，立刻盤膝坐下，回憶著石室里的劍法圖譜，默默運轉(zhuǎn)真氣演練。
陽光透過破窗照進來，落在他專注的臉上。他知道，自己的修煉之路，終于真正開始了。而那座藏在思過崖下的藏劍廬，將是他最強的底牌。
他握緊拳頭，眼神堅定?？傆幸惶?，他要讓 “藏鋒” 劍真正出鞘，讓所有人都看看，混沌道體也能綻放出最耀眼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