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酥事件,像是一場休止符。
殷雪舟似乎終于確認,我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之后,他便不再對我進行那些詭異的試探,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甚至有些礙眼的下人。
他不再讓我貼身伺候,而是將我打發(fā)去守藏書閣。
藏書閣是浮玉宮的禁地,里面收藏著我當年搜羅來的無數(shù)孤本秘籍。這里平日里,除了殷雪舟,無人可以踏入。
他讓我來守這里,或許是覺得,我這個“有點像”師尊的人,守著師尊的東西,能讓他獲得一絲病態(tài)的慰藉。
我對此,求之不得。
這正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機會,去尋找能夠快速恢復修為的方法。
阿塵這具身體,天資實在太差,經(jīng)脈堵塞,靈根駁雜。我必須找到一本能夠伐毛洗髓、重塑靈根的逆天功法。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開始我的計劃,一場巨大的危機,便悄然而至。
季懷安,那個道貌岸然的正道領(lǐng)袖,打著“為民除害”的旗號,聯(lián)合了仙門七大派,再次設(shè)下了埋伏,圍攻落單外出的殷雪舟。
其陣仗,像極了當年的“不歸崖之戰(zhàn)”。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消息傳回浮玉宮時,所有人都亂成了一團。
我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我知道,這又是季懷安的陰謀。他嫉妒我,也同樣嫉D妒現(xiàn)在這個“繼承”了我一切的殷雪舟。他想用同樣的方式,毀掉我的徒弟。
我不能讓當年的悲劇,重演。
我沖進藏書閣,不顧禁制,強行闖入了最頂層。這里,存放著我當年所有的修煉心得和陣法圖。
我找到了當年“不歸崖之戰(zhàn)”的陣法復盤圖。
季懷安此人,雖然虛偽,但在陣法上的造詣,確實是當世頂尖。他此次布下的“七星鎖魂陣”,與當年困住我的陣法,同出一源,但威力更甚。
以殷雪舟現(xiàn)在的實力,硬闖,必死無疑。
但任何陣法,都有生門。而這個“七星鎖魂陣”的生門,極其隱秘,它不在七個陣眼,而在……陣外。
這是一個連環(huán)陣,破局的關(guān)鍵,在于從外部,用一種特定的劍氣,引動其中一個陣眼,使其與主陣產(chǎn)生排斥,從而讓整個大陣,出現(xiàn)一瞬間的停滯。
而那種特定的劍氣,來源于一套我獨創(chuàng)的劍法——《浮屠》。
這套劍法,我只教給了殷雪舟一個人。
而它的破綻之解,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我必須去。
我換上一身夜行衣,蒙住面,悄悄地潛出了浮玉宮。
當我趕到戰(zhàn)場時,正看到殷雪舟被困在陣法中央,渾身是血,已是強弩之末。
他戴著面具,獨自一人,面對著上百名正道高手的圍攻。他的身姿,依舊挺拔如松,像一尊不屈的戰(zhàn)神。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殷雪舟,你師徒二人,倒真是一脈相承的頑固?!奔緫寻矐腋≡诎肟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殷雪舟沒有理他,只是揮舞著手中的劍,一次又一次地,徒勞地,攻擊著那牢不可破的陣法壁壘。
不能再等了。
我觀察著陣法的運轉(zhuǎn),找到了那個作為“生門”的陣眼。
我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最普通的侍衛(wèi)佩劍。
我深吸一口氣,將體內(nèi)那點微弱的靈力,全部灌注于劍尖。
然后,我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浮屠》劍法的第七式。
那一式,名為“歸墟”。是我所有劍法中,最霸道,也是破綻最大的一式。
而它的破綻之解,則需要逆轉(zhuǎn)劍氣,以一種自毀般的方式,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至柔一劍。
我動了。
我的身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沖向了那個陣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殷雪舟身上,根本沒人注意到,我這個小小的“螻蟻”。
在靠近陣眼的瞬間,我手中的長劍,發(fā)出一聲輕鳴。
我手腕翻轉(zhuǎn),劍尖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
“嗤——”
那一劍,看似綿軟無力,卻精準無比地,點在了陣法最薄弱的節(jié)點上。
整個“七星鎖魂陣”,在瞬間,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所有的光芒,都為之一滯。
就是現(xiàn)在!
“雪舟!還不走!”我用腹語,發(fā)出一聲暴喝。
陣法中央的殷雪舟,先是一愣。
隨即,他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眼中爆發(fā)出驚人的光芒。
他沒有絲毫猶豫,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從那轉(zhuǎn)瞬即逝的陣法縫隙中,沖了出去。
“想走?沒那么容易!”季懷安臉色一變,立刻追了上去。
而我,在刺出那一劍后,也因為靈力耗盡,和被陣法余波反噬,口噴鮮血,重重地摔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在我失去意識前,我似乎看到,那道血色的流光,在半空中,頓了一下。
他好像……回頭,看了我一眼。
等我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散發(fā)著冷檀香的……大床上。
這是殷雪舟的床。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酸軟,動彈不得。
我的手腕上,傳來一陣冰冷的觸感。
我低頭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一條漆黑的、泛著幽光的玄鐵鎖鏈,正將我的手,和他的床榻,緊緊地,鎖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