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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受我架出的意大利炮的指引。
我身后的火炮車都開始啟動(dòng)。
火炮車直接從我身后那些圍觀車輛上軋過去。
寶馬、奔馳在履帶下像紙糊的玩具,車頂棚被壓成鐵餅,玻璃爆裂聲混著尖叫。
圍觀的人連滾帶爬逃開,再?zèng)]人敢嚼舌根。
幾十個(gè)名荷槍實(shí)彈的士兵跳下火炮車,槍口冰冷對準(zhǔn)王不悔的保鏢。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在士兵護(hù)衛(wèi)下推開棺材蓋。
爺爺穿著褪色軍裝躺在里面,胸口三枚勛章磨得發(fā)亮。
孫爺爺抖著手帕擦掉棺木上的鞋印,眼神里帶著血。
然后帶著士兵把棺材抬上了嶄新的火炮車上。
王不悔臉上的肉抽得像發(fā)癲,轉(zhuǎn)身就想跑。
兩輛火炮車轟地橫堵路口,炮塔一轉(zhuǎn)帶起的風(fēng)掀飛他油亮的頭發(fā)。
“小安子,裝彈!”
孫爺爺從馬鞍袋掏出裹紅綢的炮彈。
炮身鐵銹簌簌掉,炮彈滑進(jìn)炮膛的瞬間,整條街死寂,只剩陳薇薇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我扯掉引信蓋,炮口穩(wěn)穩(wěn)對準(zhǔn)王不悔的瑪莎拉蒂車隊(duì)。
這孫子正趴在地上往車底鉆,屁股上還掛著半截踩爛的“奠”字牌。
我壓抑地說道:
“爺爺說過,狹路相逢,要敢于亮劍!”
“如果有不開眼的堵路,那就轟他娘的!”
“本來,今天是爺爺上路的日子,不想大動(dòng)干戈!”
“但你們欺人太甚!”
我抬起頭來,炮彈滑落上膛,我怒吼道:
“第一炮,給我爺爺開路!”
拉火繩猛地一拽。
轟——!
聲浪炸碎十輛瑪莎拉蒂的車窗,頭車直接被掀翻,燃燒的輪胎滾到王不悔褲襠底下。
他嚎叫著拍打冒火的褲腿。
“第二炮,送魑魅魍魎歸位!”
炮口一轉(zhuǎn)向,我竟然對準(zhǔn)王氏集團(tuán)大廈。
炮彈出膛帶著尖哨,二十層玻璃幕墻轟然炸開,王振海的辦公室在火里塌成廢墟。
王不悔褲襠濕透跪在地上,陳薇薇的鞋子早飛了。
視線里,又有二十輛軍車呼嘯著包圍王氏大樓,他爹王振海被銬出來時(shí),燒焦的假發(fā)套掛在下巴上晃蕩。
“第三炮,清世間腌臜!”
炮口低沉轟鳴,這次對準(zhǔn)了王不悔和陳薇薇癱倒的那片污濁地面。
炮彈沒直接砸人,在離他們?nèi)滋庌Z然炸開。
狂暴的氣浪夾著碎石泥塊,像無數(shù)鞭子抽過去。
王不悔被掀了個(gè)跟頭,昂貴西裝后背撕開大口子,露出的皮肉瞬間被灼熱氣浪燎出血泡,殺豬般慘叫。
陳薇薇精心打理的卷發(fā)燒焦了大半,臉上糊滿黑泥和淚痕,昂貴的裙子被碎石割成布條,高跟鞋早不知飛哪去了,光著的腳被燙得直跳。
兩人像被丟進(jìn)滾水里的蝦米,在地上扭曲翻滾,再?zèng)]半分人樣。
“第四炮,祭山河永固!”
孫爺爺?shù)穆曇魩е?,卻像砸進(jìn)鋼板的釘子。
他遞來的炮彈上刻著個(gè)模糊的年份——1937。
炮口猛地?fù)P起,直指蒼穹。
炮彈拖著刺目尾焰沖上云霄,在幾百米高空轟然炸響。
沒有火光碎片,只有漫天金紅兩色的硝煙,竟在湛藍(lán)天幕上硬生生炸出一面巨大的血色戰(zhàn)旗!
那旗幟的輪廓在硝煙中沉浮,像有無數(shù)英魂在云端舉著它。
整條街的人都僵住了,連哭嚎的王不悔都忘了疼,呆呆望著天上那面用炮火繪成的旗。
老兵們齊刷刷挺直了佝僂的脊背,布滿老年斑的手死死攥緊砍刀刀柄。
“第五炮——!”
我最后一聲吼劈開了凝固的空氣,炮口已調(diào)轉(zhuǎn)回前方坦途。
“送我爺爺,上路——!”
這枚炮彈裹著素白綢布,引信點(diǎn)燃時(shí)只發(fā)出輕微嗤響。
炮彈飛向空無一物的前方道路盡頭,凌空炸開。
沒有巨響,沒有火光,只有漫天素白色的煙霧花瓣。
如同億萬只純凈的蝴蝶,在夕陽余暉中簌簌飄落,無聲地鋪滿了整條長街,也溫柔地覆蓋上火炮車上那口樸素的棺槨。
這是真正的“禮炮”,用最干凈的硝煙,鋪就一條歸途。
我上了火炮車,扶著冰冷的棺木。
火炮車碾過鋪滿白“花”的長街,所有店鋪無聲降下半旗。
孫爺爺和那群老兵騎著馬,銹跡斑斑的砍刀高舉過頂,行著最古老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