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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悔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像被凍僵的魚。
他突然爆發(fā)出狂笑,手指幾乎戳到我的鼻尖:
“哈哈哈哈!李承安!行啊你!真他媽行!”
他笑得彎下腰,捶打著自己的大腿:
“花了多少錢????請的哪個好萊塢特效團隊?這火炮,這直升機......租一天得他媽幾百萬吧?就為了演這一出嚇唬老子?”
他直起身繼續(xù)笑道:
“就為了這個破棺材里的老東西?值嗎?啊?!”
陳薇薇也從最初的巨大震驚中回過一點神。
她臉上強行擠出一絲訕笑,聲音干澀地幫腔:
“承安......你,你為了......為了讓我回心轉(zhuǎn)意,真是......真是下了血本了???”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連......連軍用直升機都租來了?至于嗎?我們......我們真的不可能了......”
一個保鏢也往前走了幾步笑道:
“裝他媽什么大尾巴狼!”
他舉起手里的合金棍子,不管不顧地朝著離他最近的一輛火炮車走過去!
“老子砸了你這身鐵皮殼子!”
他幾步就竄到了火炮車旁,棍子高高揚起。
“砰——!”
槍聲幾乎是貼著他的動作炸響!短促、清脆、致命!
不是來自直升機,而是從那輛火炮車側(cè)翼的一個射擊孔里射出。
一道血花瞬間在那保鏢隊長的右膝蓋處爆開!
他甚至沒來得及哼一聲,巨大的沖擊力直接撞碎了他的膝蓋骨,整個人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樁。
帶著巨大的慣性跪倒在柏油路上,棍子脫手飛出老遠。
“呃啊——?。?!”
遲來的劇痛這才化作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他抱著血肉模糊、骨頭茬子都露出來的膝蓋,在地上瘋狂地翻滾,鮮血迅速染紅了一片地面。
空氣,再次凝固了。
比剛才火炮車出現(xiàn)時更甚。
那聲槍響,那爆開的血花,那骨頭碎裂的瘆人聲音,還有此刻地上翻滾哀嚎的血人......
這一切都冰冷地宣告著——這不是道具!不是演戲!
這是真真正正的戰(zhàn)爭機器!
帶著生殺予奪的權(quán)力!
所有還站著的人,包括那些黑衣保鏢,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篩糠般顫抖。
有人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剛才還跟著王不悔嘲諷的胖車主和瘦高個,此刻褲子襠部一片深色水漬,濃重的騷臭味彌漫開來。
王不悔臉上的狂笑徹底僵死,如同劣質(zhì)的石膏面具。
他猛地低頭,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
手指痙攣般在屏幕上戳了好幾下。
“爸!爸?。 ?/p>
王不悔對著手機嘶聲尖叫,聲音尖銳變形,帶著哭腔:
“救命啊爸!有人......有人用火炮車堵我!真火炮!還有直升機!開槍了!把我的人腿都打斷了!爸你快來啊!就在四方街!就在咱們大廈樓下,他們要殺了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隨即,一個更加囂張的咆哮聲,通過手機免提傳了出來:
“什么?!樓下的火炮是在堵你?我在樓上都看到了,誰他媽活膩了敢動我王振海的兒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火炮車?直升機?!放他娘的狗臭屁!哪個王八蛋吃了槍藥敢跟我王家作對?!”
王振海的聲音繼續(xù)喊道:
“兒子別怕!告訴那幫裝神弄鬼的狗!老子王振海說的!現(xiàn)在、立刻、馬上給我滾蛋!敢動你一根汗毛,老子讓他全家老小死無葬身之地!”
“管他什么破火炮爛飛機,老子一個電話讓他們?nèi)麐尦圆涣硕抵?!等著!爸這就帶人過去!我看今天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弄不死他!!”
王不悔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臉上的恐懼稍微褪去一絲。
他笑了笑說道:
“聽見沒?!我爸王振海!王氏集團!你們完了!你們他媽全都完了!敢動我?我爸弄死你們?nèi)遥。 ?/p>
他揮舞著手機,像舉著尚方寶劍。
就在這時,我動了。
不是沖向王不悔,也不是沖向任何人。
我只是微微側(cè)過身,抬下我爺爺?shù)囊獯罄凇?/p>
炮身粗壯,炮管修長冰冷,泛著歷經(jīng)戰(zhàn)火洗禮的幽暗金屬光澤。
炮架厚重,帶著泥土和硝煙的氣息。
它不是嶄新的,甚至有些地方漆皮剝落,露出銹跡。
但那森然的殺氣,卻比嶄新的火炮炮管更加厚重,更加沉淀。
黑洞洞的巨大炮口,如同深淵的眼眸,此刻正無聲地抬起。
炮口所指的方向,正是王不悔,和他身后的十輛瑪莎拉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停滯。
只有王振海那狂妄的咆哮,還在通過手機免提,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蕩,顯得無比刺耳和荒謬:
“......敢動我兒子?找死!老子一個電話就能讓你們?nèi)麐?.....”
聲音戛然而止。
也許是王振海在那頭聽到了異樣,也許是王不悔這邊突然的的死寂讓他感到了什么。
街道上,只剩下火炮車的低吼,直升機旋翼的咆哮,傷者壓抑的哭聲。
以及那門靜靜抬起炮口的意大利炮,所散發(fā)出的、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冰冷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