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盡頭的微光越來越亮,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陳慫眼睛發(fā)疼。他握緊懷里的鐵骨硯,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l(fā)白,掌心的冷汗浸濕了硯臺(tái)邊緣的花紋,那些扭曲的紋路在他眼里突然變成一張張人臉,無聲地嘶吼著。
“吱呀 ——”
一扇沉重的石門在面前緩緩打開,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混雜著紙張腐爛的氣息。陳慫的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shí)地后退了半步 —— 門后不是他想象中的字冢,也不是什么神秘的筆友,而是一間堆滿卷宗的石室,墻上掛著塊木牌,上面寫著 “文獄檔案室”。
檔案室?
陳慫愣住了。墨池下面怎么會(huì)有檔案室?難道第九層就是這里?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jìn)去。石室里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味,陽光透過頭頂?shù)臍獯罢者M(jìn)來,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無數(shù)細(xì)小的塵埃在光柱里飛舞,像無數(shù)個(gè)被囚禁的字靈。
卷宗堆得像座小山,上面落滿了灰塵,封皮上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陳慫隨手拿起一卷,吹了吹上面的灰,露出 “天啟三年?反詩(shī)案” 的字樣。他翻開一看,里面的字跡被人用墨汁涂掉了大半,只剩下些零碎的詞語,像 “清風(fēng)”“明月”“家”……
“家” 字被涂得最厚,墨汁像塊黑膏藥,把紙都浸透了。
陳慫的心臟猛地一縮。
連 “家” 字都要涂掉?連三年前的卷宗里,“家” 都是禁忌?
他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家,想起母親做的紅燒肉,想起父親罵他沒出息時(shí)的眼神,想起陽臺(tái)上那盆永遠(yuǎn)養(yǎng)不活的仙人掌…… 那些最普通、最溫暖的記憶,在這文獄里,竟然成了最奢侈、最危險(xiǎn)的東西。
“你果然來了?!?/p>
一個(gè)冰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嚇得陳慫手一抖,卷宗掉在了地上。他猛地回頭,看見杜鐵骨站在石門邊,穿著一身黑色長(zhǎng)衫,手里把玩著那枚刻著 “滅” 字的玉扳指,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杜鐵骨?” 陳慫的聲音帶著警惕,“你怎么會(huì)在這里?這里是不是第九層?”
“是不是很重要嗎?” 杜鐵骨慢慢走進(jìn)來,目光掃過滿地的卷宗,“重要的是,你找到了你該來的地方?!?/p>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卷宗,指著那個(gè)被涂掉的 “家” 字:“看到了嗎?三年前,有人在詩(shī)里寫了‘家’,被砍了頭。他的家人也被流放,至今杳無音信 —— 在家國(guó)面前,私情本就是罪?!?/p>
陳慫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私情是罪?那陛下為何要稱‘天子之家’?難道陛下也有罪?”
杜鐵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放肆!竟敢拿陛下說事!看來墨池的水,還沒讓你學(xué)乖?!?/p>
他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和一支筆,扔在陳慫面前:“寫封家書吧。給你遠(yuǎn)方的家人,寫封‘認(rèn)罪書’,告訴他們你在文獄里過得很好,很‘感激’陛下的恩賜?!?/p>
陳慫的瞳孔驟然收縮。
寫家書?寫認(rèn)罪書?
這是要讓他用最私人的情感,來做最屈辱的懺悔?是要讓他把家人也拖下水,成為文字獄的犧牲品?
“我不寫?!?陳慫的聲音帶著決絕,“要?dú)⒁獎(jiǎng)庪S便你,我不會(huì)用家人來?yè)Q茍活?!?/p>
“茍活?” 杜鐵骨笑了,笑聲里帶著嘲諷,“你以為你還有選擇?你的家人現(xiàn)在就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你寫的每一個(gè)字,都關(guān)系到他們的生死 —— 你想讓他們因?yàn)槟愕摹菤狻?,被流放到蠻荒之地嗎?”
陳慫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家人…… 他的家人……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和母親的最后一次爭(zhēng)吵,他說她做的紅燒肉太咸,說她不懂年輕人的夢(mèng)想,說她煩…… 現(xiàn)在想來,那些爭(zhēng)吵都成了奢侈的回憶,成了他不敢觸碰的傷口。
如果真的能讓家人平安,寫封假的家書,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用這種方式,向文字獄低頭!不甘心讓最私人的情感,被官方拿來曲解、利用!
“好…… 我寫?!?陳慫的聲音帶著顫抖,撿起地上的筆,“但我有個(gè)條件,不能改我的字,不能改我說的話?!?/p>
“可以?!?杜鐵骨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只要你寫的‘符合規(guī)矩’,我就不動(dòng)你的家人?!?/p>
陳慫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里的筆。筆尖懸在紙上,遲遲沒有落下。他在腦子里搜刮著最安全、最不會(huì)被曲解的詞語,可那些詞語一到嘴邊,就變成了母親的笑容,父親的背影,變成了 “家” 這個(gè)禁忌的字。
他突然笑了。
既然怎么寫都可能被曲解,那不如寫點(diǎn)他們看不懂的。
陳慫的筆尖在紙上劃過,留下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全是他老家的方言俚語:
“俺娘蒸的饃,喧得能彈起來,就著醬豆吃,能吃仨?!?/p>
“俺爹的煙袋鍋,裝的是后山的煙葉,嗆得人直咳嗽,可他抽了一輩子,戒不掉?!?/p>
“俺家的老黃牛,下了個(gè)崽,渾身黑,就額頭上有撮白,像朵花……”
他寫得很快,筆鋒里帶著懷念和溫暖,那些最普通的家常話,在他筆下變成了最堅(jiān)固的鎧甲,抵御著文字獄的侵蝕。
杜鐵骨站在旁邊,眉頭越皺越緊。他能看懂 “反詩(shī)” 里的隱喻,能看穿筆跡里的心思,可這些 “俺娘”“俺爹”“老黃?!保裉鞎粯?,讓他摸不著頭腦。
“這寫的什么東西?” 杜鐵骨的聲音帶著不耐煩,“什么饃?什么煙袋鍋?我讓你寫認(rèn)罪書,不是讓你寫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這是家書。” 陳慫放下筆,臉上帶著平靜的笑容,“家書不就該寫這些嗎?難道要我寫‘陛下萬歲’?那不成賀詩(shī)了?”
杜鐵骨的臉色鐵青,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這些方言俚語像層厚厚的殼,把他想曲解的意圖擋在外面,讓他無從下手。
“把這東西拿下去,給墨刑者看看?!?杜鐵骨對(duì)著石門外面喊了一聲,兩個(gè)獄卒立刻走進(jìn)來,拿起陳慫寫的家書,匆匆離開了。
陳慫的心臟暗暗松了口氣。
他成功了。
他用最普通的方言,最私人的回憶,筑起了一道防線,讓那些想篡改、想曲解的人,無計(jì)可施。這比寫反詩(shī)更有力量,比沉默更有勇氣 —— 因?yàn)樗麑懙氖钦鎸?shí),是那些文字獄永遠(yuǎn)無法禁絕的真實(shí)。
“你以為這樣就能瞞過去?” 杜鐵骨的聲音冰冷刺骨,“方言?俚語?在這文獄里,就算你寫火星文,我也能讓它變成罪證?!?/p>
陳慫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他知道杜鐵骨說的是實(shí)話,但他不怕 —— 因?yàn)檎鎸?shí)的力量,遠(yuǎn)比他們想象的更強(qiáng)大。
沒過多久,獄卒回來了,手里拿著陳慫的家書,臉色蒼白地對(duì)杜鐵骨說:“典獄長(zhǎng),墨刑者…… 看不懂,說只能原樣上報(bào)?!?/p>
杜鐵骨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睛里閃過一絲殺意。
陳慫的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心里涌起一股久違的快意。
看到了嗎?老儒生?看到了嗎?蘇罵罵?文字不是只有被曲解的命,真實(shí)也不是只能被掩蓋 —— 只要找對(duì)方法,只要夠勇敢,總能找到縫隙,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很好?!?杜鐵骨突然笑了,笑容里帶著殘忍的寒意,“既然墨刑者看不懂,那我就親自來‘教’你怎么寫?!?/p>
他從獄卒手里搶過家書,拿起筆,蘸了點(diǎn)墨,在上面涂改起來。陳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睜睜看著他把 “俺娘蒸的饃” 改成 “陛下賜的饃”,把 “俺爹的煙袋鍋” 改成 “陛下的龍涎香”,每改一個(gè)字,都像在陳慫的心上劃一刀。
最讓他憤怒的是,杜鐵骨把 “俺娘” 兩個(gè)字,改成了 “陛下”。
“這樣才對(duì)嘛?!?杜鐵骨放下筆,把篡改后的家書扔給陳慫,“認(rèn)了吧,簽字畫押,承認(rèn)你‘以母比君’,我可以讓你少受點(diǎn)罪?!?/p>
陳慫看著那張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家書,看著 “陛下” 兩個(gè)字?jǐn)D掉 “俺娘” 的位置,像兩只猙獰的野獸,吞噬著他最后的溫暖和回憶。一股難以遏制的憤怒涌上心頭,比被烙鐵燙到時(shí)還要強(qiáng)烈。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笑什么?” 杜鐵骨的聲音帶著警惕,“瘋了嗎?”
“我笑你啊?!?陳慫指著那張家書,笑得直不起腰,“杜典獄長(zhǎng),你這字寫得也太難看了吧?歪歪扭扭,像條蚯蚓,哪有陛下的氣度?你這是在侮辱陛下,還是在侮辱你自己?”
杜鐵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睛里迸發(fā)出滔天的怒火。他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他筆跡拙劣 —— 他從小練字,卻總也比不上那些文臣,這是他心里永遠(yuǎn)的痛。
“你找死!”
杜鐵骨猛地一腳踹在陳慫的胸口,把他踹得撞在墻上,咳出一口血。獄卒立刻沖上來,按住他的胳膊,把他死死地按在墻上。
“把他釘在墻上!” 杜鐵骨怒吼著,聲音里帶著瘋狂的憤怒,“用針刺穿他的手指,逼他在這封家書上按手印!我要讓他知道,戲辱君上,戲辱典獄長(zhǎng),是什么下場(chǎng)!”
獄卒拿來幾根鋒利的鋼針,粗暴地抓住陳慫的手。陳慫拼命掙扎,喉嚨里發(fā)出含混的嘶吼,可失語丹還在起作用,他發(fā)不出清晰的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鋼針離自己的手指越來越近。
“不…… 不要……”
他看著那張被篡改的家書,看著 “陛下” 兩個(gè)字在他眼里變成猙獰的鬼臉,看著自己的手指即將被刺穿 —— 他不能按!不能用自己的血,去承認(rèn)這種荒唐的篡改!
可獄卒的力氣太大,鋼針 “噗” 地一聲,刺穿了他的食指。
劇痛像電流一樣竄遍全身,陳慫疼得眼前發(fā)黑,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血珠順著指尖往下滴,滴在那張家書上,暈開一朵小小的紅花。
“按!給我按上去!” 杜鐵骨的聲音像野獸的咆哮。
獄卒抓住陳慫的手,強(qiáng)迫他按在 “陛下” 兩個(gè)字上。血手印清晰地印在紙上,正好蓋住了那兩個(gè)猙獰的字,像給它們蓋上了一個(gè)恥辱的印章。
“還有這個(gè)!這個(gè)!” 杜鐵骨指著其他被篡改的地方,“都給我按上!”
一根,兩根,三根…… 五根手指都被刺穿了,鮮血淋漓,疼得陳慫幾乎要暈過去。可他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張家書,盯著那些被血手印蓋住的字 —— 他在用自己的血,反抗這種荒唐的篡改;在用自己的疼痛,守護(hù)最后的尊嚴(yán)。
“滿意了嗎?” 陳慫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幾個(gè)含混的字,聲音里帶著血沫,“用我的血…… 蓋你的章…… 你開心了?”
杜鐵骨的臉色鐵青,沒有說話。他看著那些蓋在 “陛下” 二字上的血手印,突然覺得一陣刺眼,像是看到了什么骯臟的東西。
“把他拖下去?!?杜鐵骨的聲音帶著疲憊,“關(guān)回牢房,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給他任何東西。”
陳慫像一攤爛泥似的被拖回了牢房,牢門 “哐當(dāng)” 一聲鎖上了。他癱坐在稻草堆里,手指的傷口還在流血,疼得他渾身發(fā)抖??僧?dāng)他看到自己的血手印在那張家書上暈開時(shí),卻突然笑了 —— 那些血手印滲進(jìn)紙里,竟然顯露出一些模糊的線條,像地圖上的等高線。
是第九層地圖!
陳慫的心臟猛地一跳。
那些被血手印蓋住的地方,那些被杜鐵骨篡改的字跡下面,竟然藏著第九層地圖的一角!和他之前在鐵骨硯里看到的碎片,和王大麻子塞給他的碎骨上的紋路,完全吻合!
原來如此……
陳慫恍然大悟。杜鐵骨篡改家書,不僅僅是為了侮辱他,更是為了掩蓋這張地圖!“家” 字是禁忌,不是因?yàn)樗角?,而是因?yàn)?“家” 字下面,藏著第九層的秘密!
他用牙齒咬開衣服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把那張家書包起來,藏在稻草堆的最深處。這是他找到第九層的關(guān)鍵,是他回家的希望,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hù)好。
不知過了多久,牢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王大麻子閃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小瓶藥膏。
“噓 ——” 他做了個(gè)噤聲的手勢(shì),快步走到陳慫面前,拿出藥膏給他包扎手指,“瘋了嗎?敢跟杜鐵骨硬碰硬?你不想活了?”
陳慫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老規(guī)矩,篡改家書的獄卒,活不過初七?!?王大麻子一邊包扎,一邊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你放心,會(huì)有人收拾他們的?!?/p>
初七?
陳慫的心臟猛地一跳。又是時(shí)間!和墨三的寅時(shí),和墻上的 “十七”,有什么關(guān)系?
“王大哥……” 陳慫用盡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幾個(gè)字,“家書…… 地圖……”
王大麻子包扎的手猛地一頓,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你看到了?”
陳慫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大麻子的臉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他湊近陳慫,壓低聲音說:“那地圖是找到第九層字冢的關(guān)鍵,也是杜鐵骨一直想得到的東西。你千萬保管好,別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 —— 尤其是蘇丫頭,她……”
他突然停住了,像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陳慫的心里涌起一股疑惑。蘇罵罵怎么了?王大麻子為什么要提到她?難道她和第九層的地圖有關(guān)?
就在這時(shí),外面?zhèn)鱽愍z卒的腳步聲,王大麻子趕緊把藥膏塞給陳慫,匆匆離開了牢房。
陳慫握緊手里的藥膏,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深。這文獄里的每個(gè)人,都像戴著面具,每個(gè)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 杜鐵骨,王大麻子,蘇罵罵,甚至死去的墨三,死去的老儒生…… 他們都在圍繞著第九層,圍繞著那張地圖,進(jìn)行著一場(chǎng)無聲的較量。
而他,這個(gè)只想回家的慫包,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成了這場(chǎng)較量的中心。
幾天后的一個(gè)清晨,獄卒突然送來一封信,說是 “家人的回信”。陳慫的心猛地一跳,趕緊拆開 —— 信紙是粗糙的草紙,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像個(gè)孩子寫的,可陳慫卻一眼認(rèn)了出來。
是硯臺(tái)里那個(gè)影子的筆跡!是那個(gè) “失散的筆友” 的筆跡!
信上沒有字,只有一幅畫:一支被鐵鏈捆著的毛筆,筆尖滴著血,指向地下深處。
陳慫的心臟狂跳起來。
筆友在指引他!用畫告訴他,第九層在地下深處,而那支被捆著的筆,就是打開第九層的鑰匙!
他把畫小心翼翼地折起來,藏在家書的夾層里。就在這時(shí),他突然想起杜鐵骨說的 “天子之家”,想起自己反駁的 “陛下也有罪”—— 如果 “家” 字真的藏著第九層的秘密,那 “天子之家” 是不是也和這秘密有關(guān)?陛下是不是也知道第九層的存在?
無數(shù)個(gè)疑問在他腦海里盤旋,像無數(shù)只飛蟲,嗡嗡作響。
當(dāng)天晚上,牢房里突然闖進(jìn)幾個(gè)獄卒,粗暴地?fù)屪吡岁悜Z藏在家書里的地圖和畫,還點(diǎn)燃了火把,要燒毀那張被篡改的家書。
“不準(zhǔn)燒!” 陳慫拼命掙扎,卻被獄卒死死按住,只能眼睜睜看著火把靠近那張家書。
火焰舔舐著紙張,發(fā)出 “噼啪” 的輕響。陳慫的眼淚掉了下來,不是因?yàn)樘郏且驗(yàn)椴簧?—— 那上面有他的血,有他的反抗,有他對(duì)家的思念,有回家的希望……
可就在這時(shí),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家書燃燒后的灰燼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像被什么東西吸引著,飄向走廊盡頭的值班室方向。它們?cè)诳罩斜P旋、飛舞,漸漸聚在一起,竟然拼出了兩個(gè)字:
“十七”。
和之前墻上的血字,和墨池里的預(yù)兆,一模一樣!
陳慫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在那一瞬間。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