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應(yīng)急燈下,樓道仿佛比來時更加陰森??諝獗湔吵?,帶著濃重的水汽和揮之不散的土腥騷臭。每一扇緊閉的住戶門后,都仿佛潛藏著無聲的窺視。
“樓梯間在那邊!”柳山月指向走廊里一個黑洞洞的入口,聲音急促。她左手緊握銅鏡,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斷指處的血紋在昏暗光線下如同燃燒的烙印。
我點頭,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肌肉緊繃,處于高度戒備狀態(tài)。手上依舊緊抓著那個變形的桶——里面還殘留著一點朱砂粉末,這是我此刻唯一的“武器”。右肩的傷疤在陰氣的持續(xù)刺激下,灼痛如同附骨之疽,時刻提醒我危險的臨近。
兩人一前一后,快速而無聲地沖向樓梯間入口。腳步聲在死寂的樓道里被無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鼓點上。
就在即將沖入樓梯間那更深的黑暗時——
“小陳…閨女…”
一個蒼老、飄忽、帶著濃重東北口音的聲音,幽幽地從側(cè)面一扇門后傳來。是張嬸的聲音!
我和柳山月的腳步猛地一頓!
那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仿佛隔著厚厚的棉被,又像是從很深的水底傳來:“…粘豆包…趁熱吃…涼了…就招東西了…”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伴隨著極其細(xì)微的、指甲刮擦門板的“滋啦…滋啦…”聲。
柳山月臉色劇變,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結(jié)實的肌肉里,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悸:“別聽!別回頭!不是她!是它在學(xué)舌!它在引我們過去!”
心頭警鈴大作!想起了墻里學(xué)我喘氣、學(xué)奶奶說話的聲音!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強迫自己無視那熟悉的腔調(diào),目光死死鎖定前方樓梯間的黑暗入口。
“走!”低吼一聲,不再遲疑,幾乎是拖著柳山月,一頭扎進了那散發(fā)著濃重霉味和混凝土氣息的樓梯間!
身后,張嬸那飄忽詭異的聲音還在樓道里幽幽回蕩,漸漸變成了意義不明的、濕漉漉的嗚咽,最終被沉重的、仿佛重物拖行的聲音取代,并且…越來越近!
樓梯間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高處一個小小的安全出口標(biāo)志散發(fā)著幽綠的光,勉強勾勒出向下延伸的、陡峭水泥臺階的輪廓??諝獗浯坦?,濕度極高,墻壁摸上去濕漉漉、滑膩膩的,仿佛覆蓋著一層冰冷的粘液。濃烈的土腥味和一種陳年血腥混合著動物巢穴的騷臭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小心腳下!”柳山月喘息著提醒,她的聲音在空曠的樓梯井里帶著回音,更添陰森。她迅速從帆布包里摸出一個手電擰亮。慘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向下盤旋的階梯,也照亮了臺階和墻壁上那些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痕跡——
暗紅色的、仿佛干涸血跡的污漬如同潑墨般濺灑在灰白的水泥墻面上,勾勒出扭曲的、非人的爪痕。更多的,是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抓撓痕跡,深深嵌入水泥,仿佛有無數(shù)的爪子曾在這里絕望地刨挖過??諝庵心枪蓾饬业尿}臭味,正是從這些痕跡深處散發(fā)出來。
“這…是什么東西弄的?”我看著那些深達(dá)寸許的爪痕,饒是膽氣過人,也不禁感到一陣心悸。這絕非人類所能為!
“黃仙怨氣徹底污染、異化的東西…”柳山月的手電光顫抖著掃過墻壁,聲音緊繃,“它們曾是這里的‘住客’,現(xiàn)在是它的爪牙和守衛(wèi)…快走!它追下來了!”
仿佛印證她的話,樓梯間上方,我們剛剛沖進來的入口處,傳來一聲沉重而濕粘的撞擊聲!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指甲刮擦水泥臺階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速度極快!同時,那股令人作嘔的土腥騷臭如同潮水般從上方涌下!
眼神一厲,不再猶豫,一手護住柳山月,一手緊握變形的朱砂桶,里面僅存的朱砂粉末是最后的彈藥,高大的身軀率先向下,踏入了通往地下室的、更深沉的黑暗與未知恐怖之中。身后,那濕粘的刮擦聲和令人窒息的惡臭,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