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學?”
這兩個字,像兩顆擁有無窮質(zhì)量的奇點,在錢衛(wèi)國和楚天行的腦海中轟然引爆,將他們固有的認知體系,炸得灰飛煙滅。
錢衛(wèi)國院士呆呆地看著陳默,那雙閱盡了人間無數(shù)天才的睿智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乎迷信般的震撼。他活了七十多年,從未聽說過,有人能“自學”到這種堪稱開宗立派的境界。這已經(jīng)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
這是“神諭”,是來自數(shù)學之神的,親自點化。
而楚天行,則徹底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那張俊朗而高傲的臉,此刻寫滿了失魂落魄。他從小被譽為“百年一遇的數(shù)學奇才”,是活在光環(huán)與贊譽中的天之驕子。但今天,他所有的驕傲和自信,都被眼前這個比他還年輕的少年,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無法企及的方式,碾得粉碎。
他第一次,嘗到了“絕望”的滋味。
“好……好一個自學!”錢衛(wèi)國院士終于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看著陳默,眼神灼熱得像是在看一塊足以改變?nèi)祟愇拿鬟M程的“賢者之石”。
他不再有任何的試探和猶豫,直接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印著國徽的紅色文件,鄭重地遞到陳默面前。
“陳默同學,我現(xiàn)在,以華夏數(shù)學奧林匹克國家集訓隊總教練的名義,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p>
“你不需要再參加任何選拔,我將破格,直接授予你國家隊正式隊員的資格。代表華夏,出征一個月后在莫斯科舉行的,第64屆國際數(shù)學奧林匹克競賽(IMO)?!?/p>
“你,將是我們隊伍里的,第六人。也是我們的……王牌?!?/p>
這番話,擲地有聲。
一旁的校長和周海云,已經(jīng)激動得快要當場昏厥過去。
免選拔! 空降國家隊! 欽點的王牌!
這是何等的榮耀?!這是整個江城,乃至整個省,都從未有過的,至高榮譽!
然而,陳默的反應(yīng),依舊平靜得可怕。
他接過那份份量足以壓垮任何一個同齡人的邀請函,只是看了一眼,便點了點頭。
“可以?!?/p>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你說!”錢衛(wèi)-國迫不及待地說道,“只要我們能辦到,任何條件都可以!”
“我不需要去京城參加集訓?!标惸卣f,“你們把集訓的資料發(fā)給我就行。賽前三天,我直接去莫斯科和你們匯合。”
“什么?!”
這個條件一出,不僅是錢衛(wèi)國,連楚天行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不參加集訓?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IMO是全世界中學生數(shù)學領(lǐng)域的最高殿堂,其難度和競爭的激烈程度,遠超常人想象。每一個國家隊成員,都必須經(jīng)過長達數(shù)月,甚至數(shù)年的高強度、系統(tǒng)性集訓,才能勉強跟上比賽的節(jié)奏。
而陳默,竟然想當一個“甩手掌柜”?
“胡鬧!”楚天行終于忍不住,厲聲反駁,“陳默!你以為IMO是什么?是你那種應(yīng)試教育的模擬考嗎?那里的每一道題,都需要團隊協(xié)作、集思廣益!你不參加集訓,不和我們磨合,到時候上了賽場,你就是一個孤軍奮戰(zhàn)的散兵,不僅幫不到團隊,甚至會拖累我們!”
他的話,雖然刺耳,但卻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團隊合作,在IMO這種級別的比賽中,至關(guān)重要。
錢衛(wèi)國院士也皺起了眉,顯然對陳默這個決定,非常不解。
陳默看著他們,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句:
“你們的集訓,能教我‘圖論譜理論’嗎?”
一句話,讓楚天行瞬間啞火。
陳默繼續(xù)道:“你們的集訓,能讓我在一個月內(nèi),找到黎曼猜想非平凡零點的分布規(guī)律嗎?”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陳默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錢衛(wèi)國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錢老,我尊重你們的體系。但我的學習方式,和你們不一樣。你們的集訓,對我來說,不是幫助,而是一種……效率的浪費?!?/p>
“我需要做的,不是去適應(yīng)你們的節(jié)奏。而是你們,需要跟上我的。”
狂! 這已經(jīng)不是狂妄,而是近乎神祇般的宣告!
錢衛(wèi)國院士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看著他那雙深邃得仿佛蘊藏著整個宇宙奧秘的眼睛,他沉默了。
半晌,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好?!彼龀隽艘粋€讓楚天行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決定,“我答應(yīng)你。我相信,天才,是有特權(quán)的?!?/p>
……
三天后,“衡州陳默空降IMO國家隊”的消息,通過官方渠道,正式公布。
這個消息,在全國的競賽圈和頂尖高中里,掀起了軒然大波。
“陳默是誰?以前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俊?“一個連冬令營都沒參加過的復(fù)讀生,憑什么直接進國家隊?有黑幕吧!” “呵呵,國家隊什么時候成了收容所了?等著吧,看他怎么在莫斯科丟人現(xiàn)眼,把我們?nèi)A夏隊的臉都丟光!”
無數(shù)的質(zhì)疑、嘲諷和不忿,在網(wǎng)絡(luò)上蔓延。
而身在京城國家隊集訓基地的另外四名隊員,更是直接炸開了鍋。他們無一不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從全國數(shù)十萬數(shù)學天才中,層層選拔出來的佼佼者。他們無法接受,一個來路不明的“關(guān)系戶”,能和他們平起平坐。
他們聯(lián)名向總教練錢衛(wèi)國抗議,要求重新審核陳默的資格。
但錢衛(wèi)國,只是用一句話,就壓下了所有的反對聲音。
“你們誰能用一張A4紙,在十五分鐘內(nèi),徒手證明出費馬大定理,我就撤銷對陳默的任命?!?/p>
整個集訓基地,鴉雀無聲。
費馬大定理?開什么國際玩笑!那是困擾了人類三百多年的世紀難題!
雖然所有的抗議都被壓下,但一種無形的排擠和敵意,已經(jīng)在國家隊內(nèi)部,悄然形成。
他們決定,要給這個素未謀面的“空降兵”,一個終生難忘的“下馬威”。
……
一個月的時間,在陳默高效的學習中,飛速掠過。
這期間,他只做了一件事——用“全知推演”,將整個近現(xiàn)代數(shù)學的大廈,在自己的“思維殿堂”里,重新搭建了一遍。
從歐拉到高斯,從黎曼到龐加萊,從格羅滕迪克到懷爾斯……
人類歷史上最智慧的大腦們,留下的那些璀璨的知識瑰寶,被他一一吸收、融合,最終,化作了他自己的一部分。
他的數(shù)學境界,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高度。
高考的知識,對他來說,已經(jīng)像是幼兒的涂鴉。 IMO的難題,對他來說,也變成了中學生的練習。
他真正開始思考的,是那些懸而未決的,世界七大數(shù)學難題。
比賽前三天,陳默按照約定,抵達了莫斯科。
在國家隊下榻的酒店會議室里,他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四位隊友。
除了隊長楚天行,還有來自上滬附中的“人形計算機”徐志摩,來自華師一附中的“幾何女王”蘇菲,和來自人大附中的“邏輯鬼才”王博。
這四個人,每一個,都代表著華夏中學生數(shù)學領(lǐng)域的最高水平。
他們看到陳默時,眼神各異,但都帶著一種審視和距離感。
【系統(tǒng)提示:您已進入“天才的排擠”場景,當前團隊默契度為:-50(一盤散沙)。】
錢衛(wèi)國院士為了緩和氣氛,笑著說:“好了,我們最后的王牌終于到了!大家歡迎一下陳默?!?/p>
會議室里,響起了幾聲稀稀拉拉的,毫無誠意的掌聲。
“好了,人到齊了,我們來進行最后一次的模擬合練?!卞X衛(wèi)國拿出一套模擬試卷,“這套題,是仿照IMO決賽的難度出的,一共六道題,時間六個小時。現(xiàn)在開始!”
隨著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拿起了筆,投入到緊張的解題中。
然而,陳默卻靠在椅子上,連筆都沒拿。
他只是用那雙平靜的眼睛,將六道題,掃了一遍。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了會議室中央的白板前。
“你要干什么?”楚天行皺眉問道,語氣不善。
“這套題,出得不錯?!标惸卦u價道,“但質(zhì)量,還是差了點。里面有三道題,存在更簡潔的‘一招致命’的解法。另外兩道題,可以統(tǒng)一到一個更上位的理論框架下解決。還有一道題,題干本身,存在一個微小的邏輯瑕疵。”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顆深水炸彈,在會議室里炸響。
所有人都停下了筆,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
狂! 這已經(jīng)不是狂妄了!這是在當著總教練的面,全盤否定了國家隊最高水平的模擬題!
“陳默!”楚天行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不可遏,“你不要太過分了!不懂就不要在這里裝神弄鬼!有本事,你做出來給我們看看!”
“好啊。”
陳默拿起白板筆,轉(zhuǎn)身,面對著那塊巨大的白板。
“第一題,代數(shù)不等式。你們還在用琴生不等式或者均值不等式去放縮嗎?太慢了。”
“這道題的本質(zhì),是一個‘舒爾不等式’的推廣形式。我們只需要引入一個‘P-Q-R’方法,將所有變量用初等對稱多項式替換,整個不等式,就會自動坍縮成一個恒成立的平方和。三行,解決?!?/p>
“第二題,數(shù)論。你們還在用‘中國剩余定理’和‘二次互反律’嗎?太古典了。”
“我們可以用‘p-adic數(shù)’的理論,將整數(shù)問題,轉(zhuǎn)化到p進域上解決。這樣,所有的整除問題,都會變成簡單的冪級數(shù)展開。五行,解決。”
“第三題和第四題,幾何問題。一個是平面幾何,一個是立體幾何,看起來毫無關(guān)聯(lián)。但實際上,它們都可以被統(tǒng)一到‘射影幾何’的框架下。我們只需要引入‘交比’和‘無窮遠點’的概念,將仿射變換轉(zhuǎn)化為射影變換,所有的共線、共點問題,都會變成最簡單的‘笛沙格定理’的直接推論。一個模型,解決兩道題?!?/p>
“第五題……”
陳默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悠然回響。
他沒有寫任何詳細的步驟。
他寫的,全都是思想!是方法論!是更高維度的,數(shù)學武器!
他就像一個無情的上帝,將這幾道在楚天行等人看來,難如登天的題目,用最優(yōu)雅、最暴力的方式,一一肢解、碾碎!
楚天行、徐志摩、蘇菲、王博……
這四位站在華夏中學生金字塔尖的天才,此刻,全都呆立在原地,臉色由紅轉(zhuǎn)白,由白轉(zhuǎn)青。
他們引以為傲的解題技巧,他們賴以為生的數(shù)學思維,在陳默展現(xiàn)出的,這種如同“天外飛仙”般的思想面前,顯得是那么的笨拙、粗陋,和不堪一擊。
“……至于第六題?!标惸瑢懲甑谖孱}的思路,擦了擦手,回頭看向錢衛(wèi)國院士,微微一笑。
“錢老,這道題,是您出的吧?題干中關(guān)于‘幾乎所有素數(shù)’的定義,存在一個測度為零的瑕,這會導(dǎo)致在某些特殊情況下,結(jié)論不成立?!?/p>
“我斗膽,幫您修改了一下。”
說著,他在白板的最后,寫下了一行修改后的,更加嚴謹?shù)念}目條件。
然后,他放下筆,對著已經(jīng)徹底石化的眾人,攤了攤手。
“好了,這套卷子,我已經(jīng)‘做’完了。總耗時,12分28秒?!?/p>
“接下來,我們可以討論一下,真正有價值的問題了。比如說……關(guān)于IMO結(jié)束后,我們?nèi)A夏隊,該如何向全世界,宣布我們對‘孿生素數(shù)猜想’的階段性證明成果?!?/p>
“轟!?。。?!”
如果說,之前的一切,還只是讓他們震驚。
那么這最后一句話,則是直接將他們的天靈蓋,都給掀飛了!
孿生素數(shù)猜想?! 那可是和哥德巴赫猜想、黎曼猜想齊名的,懸而未決的頂級數(shù)學難題!
他……他不僅解決了這套模擬題,他甚至……已經(jīng)在思考,如何解決世界級的數(shù)學猜想了?!
錢衛(wèi)國院士看著白板上那行被修改過的題目,再看看陳默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他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幾乎要站立不穩(wěn)。
他嘴唇哆嗦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問出了一句話:
“你……你真的……證明了它?”
陳默,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