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拓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他想起來了，這個所謂的“劉老板”，根本不是開倉庫的，

是個借著碼頭生意做掩護的“蛇頭”，上一世，就是他把自己和另外幾個半大孩子，

偷偷塞進運煤船的夾層，送往了第一個“中轉站”。船靠岸時，碼頭上正忙得熱火朝天。

吊臂哐當哐當?shù)剞D著，扛著大包的搬運工喊著號子，江風里混著煤屑和汗水的味道，

遠處的紅磚樓房墻上，還刷著“要致富，先修路”的標語。

一切都帶著九十年代末特有的、粗糲又蓬勃的氣息?！白吡?，小拓?！蹦腥伺牧伺乃募绨?，

力道不輕。陳拓站在原地沒動?！罢α?？”男人皺眉?！拔也蝗ァ！标愅亻_口，聲音不大，

卻異常堅定。男人愣了：“你說啥？”“我說，我不跟你去見劉老板?！标愅靥痤^，

少年人的臉上，眼神卻像淬了冰，“王哥，我爸托你照顧我，是讓我學正經(jīng)本事的，

不是讓我跟著你去干犯法的事?！北环Q作王哥的男人臉色瞬間變了，

像是見了鬼：“你……你胡說啥？”“我沒胡說?！标愅赝白吡艘徊剑币曋难劬Γ?/p>

“劉老板的倉庫里，根本沒多少貨，倒是后院的地窖，總鎖著門。上個月，

你幫他送過三個‘貨’去下游，收了他兩千塊，對吧？”這些都是他后來在道上混久了，

聽“老人”閑聊時說的。當年王哥拿了錢，卻很快輸光，最后下場很慘王哥的臉徹底白了，

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你……你咋知道這些？”“我爸走之前，跟我說過，

讓我離你們這些人遠點?！标愅爻读藗€謊，語氣平靜，“他說，臨江的水太深，有些船，

上了就下不來了?！蓖醺鐝埩藦堊?，想說什么，卻被陳拓眼里的那股勁兒懾住了。

那不是一個十六歲少年該有的眼神，那里面有警惕，有冷意，

甚至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滄桑。“錢，你拿著?！标愅貜目诖锩鲆粋€皺巴巴的布包，

那是他“父親”留下的一點錢，“就當你送我到這兒的辛苦費。以后，別再找我了?！闭f完，

他轉身就走，沒有回頭。江風迎面吹來，帶著江水的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