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周三，又是加班的一天。
姜小滿抱著一疊文件去顧沉舟辦公室簽字。推開門，她意外地看到顧沉舟靠在椅背上睡著了，這是她第一次見顧沉舟不設防的樣子。
電腦屏幕還亮著，里面是一份跨國并購案的復雜條款。辦公桌上那個一直背對著她的相框，此刻正在中間，面向著她。照片里，是一位中年女人，眉眼與顧沉舟有幾分相似。
姜小滿去休息室拿了毯子，小心翼翼地蓋在顧沉舟身上。準備離開時，顧沉舟突然睜眼。又是四目相對，姜小滿的臉噌的紅了。
“幾點了？”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眼神有些迷離。
“一點四十分，顧總?！?姜小滿后退一步，“文件需要簽字，我看您睡著了，沒敢打擾?！?/p>
顧沉舟迅速坐直身體，毯子從肩上滑落。他看了看毯子，又看了看文件，眼神復雜。
沉默片刻，拿起筆簽字，“回去休息吧，明天，不，今天會議推到十點。”
姜小滿點頭，正欲轉身離開，聽到顧沉舟輕聲說：“下次記得叫醒我?！?/p>
上午九點五十，姜小滿頂著黑眼圈進入會議室。顧沉舟已經坐在那里，神情略有些疲憊。
會議進行到一半，法務部突然傳來壞消息：顧氏集團正在洽談的一個重要海外項目，遭遇競爭對手惡意收購，對方來勢洶洶。
會議室里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顧沉舟的表情變得異常冷峻：“查清楚誰在背后操作?！?/p>
調查結果令人震驚。幕后黑手竟是顧氏集團副總裁，顧沉舟的親叔叔顧志遠。
公司的危機應對會議上，高管們爭論不休。
顧氏在這個項目上花費了大量精力，有人建議及時止損，有人主張強硬反擊……
顧沉舟始終沉默，直到所有人說完，他才開口：“姜助理，你怎么看？”
全場愕然。一個年輕小姑娘，在公司重大決策上，居然有發(fā)言權？
姜小滿也吃了一驚，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我認為應該雙管齊下?！?/p>
“一方面通過法律手段拖延收購，另一方面主動接觸對方股東，開出更有吸引力條件。”她頓了頓，“根據我的調查，對方第二大股東正面臨資金壓力，這可能是突破口。”
會議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等著顧沉舟反應，見他微微點頭：“就這么辦。姜小滿負責與對方股東接洽，法務部準備訴訟材料，財務部測算新方案?！?/p>
“散會?！?/p>
高管們面面相覷地離開后，顧沉舟叫住姜小滿：“今晚跟我一起出席晚宴，見幾個人?！?/p>
“是，顧總?！苯M點頭，心里充滿疑惑。
當晚，姜小滿換上顧沉舟派人送來的禮服裙，乘專車來到一家私人會所。顧沉舟已在等她，黑色西裝襯托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領帶夾上的鉆石在燈光下閃爍。
“記住，今晚你不僅是我的助理，”他低聲說，“還是我的女伴。有些場合，需要不同的身份?！?/p>
姜小滿有些意外，女伴不應該是總裁夫人嗎？她點頭道：“我明白?！?/p>
晚宴上，顧沉舟一反常態(tài)地溫和有禮，甚至體貼地為姜小滿拉椅子、遞餐巾。他游刃有余地與各路商業(yè)大佬周旋，而姜小滿則配合默契，適時補充細節(jié)。他們看起來像一對完美搭檔。
宴會結束后，顧沉舟叫了代駕，送姜小滿回家。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直到車停在姜小滿公寓樓下，顧沉舟才開口：“今天表現得不錯?！?/p>
“謝謝顧總?！鄙衔绮挪贾盟c對方股東接洽，晚上就帶她見，顧沉舟效率太高了，而她，終于能跟上他的節(jié)奏了。
姜小滿，滿心歡喜。想起那位股東與顧志遠關系，忍不住好奇：“那個，關于您叔叔的事。”
“家族恩怨而已。”顧沉舟目視窗外，“商場如戰(zhàn)場，親情是最先被犧牲的籌碼。”
月光透過車窗，在他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姜小滿突然想起辦公室那張照片：“那是您母親嗎？”
顧沉舟明顯僵了一下，并未作答。
姜小滿有些忐忑，“她很美。”
“她不在了。”
姜小滿不知該說什么，只能輕聲道：“抱歉。”
顧沉舟轉過頭，直視她：“姜小滿，不該問的別問?！?/p>
深邃的眼睛里，滿是落漠的情緒。
姜小滿失眠了。
顧沉舟那句“不該問的別問”，像魔咒一樣在她腦海盤旋。她翻來覆去，眼前總是浮現出他的側臉，和他眼底的落漠，那是她第一次見。
手機屏幕亮起，凌晨兩點十分。
她點開搜索引擎，輸入“顧沉舟 母親”，發(fā)現昨天剛好是顧沉舟母親的生日。緊接著，幾篇舊聞跳出：《顧氏集團前董事長夫人突然病逝》、《商界女強人蘇瑾突然病逝，顧氏股價波動》……
照片上的女人優(yōu)雅端莊，眉眼間透著堅毅。其中一篇提到，蘇瑾去世時顧沉舟正在美國讀書，沒能見到母親最后一面。
姜小滿關上手機，心里泛起一陣酸澀。
那個在顧氏令人聞風喪膽的閻王，原來也有著莫大的人生遺憾。
第二天清晨，姜小滿比平時提早到達公司。她特意繞路，去買了顧沉舟常喝的咖啡，美式，不加糖。
推開辦公室的門，她愣住了。
顧沉舟已經在那里，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白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正在打電話，看到姜小滿進來，微微挑眉。
姜小滿把咖啡放在桌上，正要退出去，顧沉舟卻捂住話筒：“今天怎么這么早？”
“提前準備開董事會的材料。”姜小滿低聲回答，不敢再想昨晚的事。
顧沉舟點點頭，繼續(xù)通話。
姜小滿注意到他眼下的淡青色，顯然沒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