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肯回頭，他愿意用盡一切去彌補。
蘇晚是在工作室的會議上接到沈氏集團(tuán)合作意向書的。
林浩把文件推到她面前時，她指尖都在發(fā)顫。合作項目是市中心的舊街區(qū)改造，是工作室今年最想爭取的案子，可合作方偏偏是沈氏。
“沈氏那邊指定要我們工作室接，”林浩的語氣帶著難掩的興奮，“聽說沈總親自過問的，還說……可以讓我們主導(dǎo)設(shè)計方向?！?/p>
蘇晚盯著文件上“沈氏集團(tuán)”的落款，喉頭發(fā)緊。她能猜到是誰的意思。這半個月，沈聿川沒再頻繁找她，卻總在這些細(xì)微處留下痕跡——她隨口提過喜歡的設(shè)計師講座，門票會出現(xiàn)在工作室前臺；她抱怨過舊電腦卡頓，第二天就有技術(shù)人員來免費升級設(shè)備。
“我覺得……我們還是別接了?！碧K晚把文件推回去，聲音有些啞。
林浩愣了：“為什么？這對我們工作室來說是天大的機會！”
“合作方是沈氏，我和沈聿川的關(guān)系……”蘇晚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她不想因為過去的糾葛，影響工作，更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可這是工作啊蘇晚姐，”林浩急了，“而且沈總這次很有誠意，條款里寫了完全尊重我們的設(shè)計，不插手修改。再說了，就算你不想見他，我們可以和沈氏的項目對接人溝通，不一定非要和他打交道。”
同事們也紛紛勸她：“是啊蘇晚姐，這個項目對我們太重要了。”“沈氏那么大的集團(tuán)，能和我們合作，以后我們工作室的名氣就打開了。”
蘇晚看著大家期待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著。她知道這個項目對工作室意味著什么，可一想到要和沈氏打交道，要面對那些可能出現(xiàn)的尷尬和糾纏，她就本能地抗拒。
會議僵持到中午，蘇晚最終還是松了口：“先把方案做出來吧，其他的……以后再說?！?/p>
她需要時間消化，也需要給自己一個理由——或許，真的可以只當(dāng)成工作。
可現(xiàn)實往往不遂人愿。
一周后，方案初稿完成，工作室派蘇晚和林浩去沈氏集團(tuán)匯報。站在沈氏大廈樓下，蘇晚抬頭看著那棟直插云霄的建筑，心臟沒來由地發(fā)慌。這里她以前來過無數(shù)次，沈聿川的辦公室在頂層，她曾在那里等他下班，也曾在那里因為他和林薇薇的合照而紅了眼。
會議室里，沈氏的項目負(fù)責(zé)人都到齊了。蘇晚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解方案。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目光落在投影幕布上，避開那些熟悉的面孔。
方案講完，會議室里一片安靜。蘇晚的手心沁出了汗，正想開口詢問意見，門突然被推開了。
沈聿川走了進(jìn)來。
他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領(lǐng)帶打得一絲不茍，比上次在雨里見到時精神了些，只是眼底的青黑還沒完全褪去。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蘇晚身上，停留了兩秒，才轉(zhuǎn)向項目負(fù)責(zé)人：“進(jìn)度怎么樣？”
“沈總，蘇小姐剛把方案講完?！必?fù)責(zé)人連忙起身。
沈聿川點了點頭，走到會議桌主位坐下，拿起方案初稿翻看起來。他看得很仔細(xì)，手指在圖紙上輕輕劃過，偶爾蹙眉，偶爾點頭。
蘇晚站在原地，渾身僵硬。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即使他沒再看她，那道視線也像有重量似的，壓得她喘不過氣。
“整體思路不錯?！鄙蝽泊ńK于開口，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但這里，”他指著圖紙上的街角廣場設(shè)計，“過于強調(diào)功能性，少了點人情味。舊街區(qū)改造，不光是翻新建筑，更要留住居民的記憶?！?/p>
他的意見很中肯，正是蘇晚糾結(jié)了很久的地方。她愣了愣，下意識地說：“我原本想在這里加一個老郵筒和長椅，模仿以前的樣子，但怕太復(fù)古，不符合現(xiàn)代審美……”
“不會?！鄙蝽泊ㄌа劭聪蛩?，眼神里帶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認(rèn)真，“舊物不是過時，是情感的載體。你可以試試把老郵筒和現(xiàn)代照明結(jié)合，既保留記憶點，又不失實用性。”
蘇晚愣住了。他竟然能懂她沒說出口的想法？以前她和他聊設(shè)計，他總說“你開心就好”，從未認(rèn)真聽過她的構(gòu)思。
“還有這里的綠化，”沈聿川的手指移到圖紙邊緣，“樹種選得太單一了，應(yīng)該多搭配些本地原生植物，成本低，也更容易存活。”
他一條條提出意見，專業(yè)又細(xì)致，甚至連居民的日常動線都考慮到了。蘇晚越聽越驚訝，她印象里的沈聿川，只懂商業(yè)運作，對這些具體的設(shè)計細(xì)節(jié)一竅不通。
“沈總對設(shè)計還挺了解的？”林浩忍不住開口，語氣里帶著佩服。
沈聿川翻圖紙的手頓了頓，目光掠過蘇晚，聲音輕了些：“以前……聽蘇晚提起過一些，記了點?！?/p>
蘇晚的心猛地一跳。他竟然還記得？那些她以為他從未放在心上的碎碎念，他竟然都記著。
會議結(jié)束后，沈聿川先走了。蘇晚收拾東西時，手還在抖。林浩碰了碰她的胳膊：“蘇晚姐，沈總好像……和傳聞里不太一樣?！?/p>
蘇晚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把圖紙卷起來抱在懷里。
走出沈氏大廈，陽光有些刺眼。蘇晚剛要打車，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接起來，是沈聿川的助理。
“蘇小姐，沈總讓我把這個給您?！敝淼穆曇艉芸蜌猓八f您可能需要。”
蘇晚愣了愣，順著助理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見沈聿川的車停在路邊。助理從車上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她：“里面是舊街區(qū)的歷史資料，還有一些居民的訪談記錄，沈總說可能對您修改方案有幫助。”
蘇晚接過文件袋，指尖碰到袋口，傳來一絲溫?zé)?。她抬頭看向車窗，沈聿川坐在后座，側(cè)影對著她，看不清表情。
“替我謝謝沈總?！碧K晚低聲說。
“沈總還說，”助理頓了頓，“如果修改方案時遇到問題，可以直接聯(lián)系他，不用通過項目組?！?/p>
蘇晚沒再說話，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向公交站。文件袋抱在懷里，沉甸甸的，像揣了顆不安分的心臟。
她回到工作室，打開文件袋。里面的資料整理得極其細(xì)致，舊照片貼在透明文件夾里，訪談記錄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了標(biāo)注，甚至還有幾頁沈聿川的手寫筆記，字跡遒勁，寫著他對居民需求的分析。
蘇晚翻著那些資料，眼眶突然有些發(fā)熱。她能想象出沈聿川坐在辦公室里，一點點整理這些東西的樣子。以前他連自己的文件都懶得看，現(xiàn)在卻愿意為了她的工作，做這些瑣碎的事。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都在忙著修改方案。沈聿川沒再聯(lián)系她，只是偶爾助理會送來一些補充資料，都是她剛好需要的。
周五晚上，她加班到很晚，剛走出工作室，就看到沈聿川的車停在巷口。
他倚在車邊，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桶，看到她，快步走了過來?！皠傋龊玫酿Q飩，還熱著?！彼驯赝斑f給她，“你胃不好，別總吃外賣?！?/p>
保溫桶是她以前用的那個，上面印著小熊的圖案，邊角有些磨損。蘇晚看著那只小熊，想起以前她總用這個桶給他帶早餐，他每次都嫌麻煩，卻還是會吃完。
“不用了，我不餓?！碧K晚后退一步，避開他的手。
沈聿川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暗了暗。“我沒放香菜，放了點蝦皮，是你喜歡的口味。”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就當(dāng)……謝謝你幫沈氏做方案?！?/p>
蘇晚看著他，他的眼睛里有紅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來很累。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接過了保溫桶?！爸x謝?！?/p>
“方案修改得怎么樣了？”沈聿川問，語氣很自然，像在聊普通的工作。
“差不多了，下周應(yīng)該能定稿。”蘇晚低頭看著保溫桶，不敢看他的眼睛。
“有困難隨時找我?！鄙蝽泊D了頓，“我……送你回去?！?/p>
這次蘇晚沒有拒絕。
車?yán)锖馨察o，只有空調(diào)的微風(fēng)聲。沈聿川放了首輕音樂，是她以前喜歡的鋼琴曲。蘇晚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心里有些亂。
“沈氏和工作室的合作，”蘇晚突然開口，“結(jié)束后，我們就不要再這樣了。”
沈聿川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疤K晚，”他的聲音有些啞，“我做這些，不是因為合作?！?/p>
“可我不想再和你有牽扯?！碧K晚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決絕，“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p>
沈聿川沒再說話，只是把車開得慢了些。到了小區(qū)樓下，蘇晚解開安全帶，拿起保溫桶準(zhǔn)備下車。
“蘇晚，”沈聿川叫住她，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知道我以前混蛋，忽略了你，傷害了你。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諒我，但我想……重新追求你?！?/p>
蘇晚的身體僵住了。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沈聿川。他的眼神很認(rèn)真，甚至帶著一絲緊張，像個等待判決的學(xué)生。
“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沈聿川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會記得你的生日，會在你生病時陪著你，會聽你說所有的小事，會把你放在心上。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蘇晚的心跳得很快，眼眶有些發(fā)熱。她想答應(yīng)，又怕重蹈覆轍。那些年的等待和失望，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拔不掉。
“我需要時間?！碧K晚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我怕……”
“我等。”沈聿川立刻說，語氣很堅定，“多久我都等?！?/p>
蘇晚沒再說話，推開車門下了車。走到樓道口，她回頭看了一眼，沈聿川還坐在車?yán)铮嚐袅林?，照亮了他眼底的期待?/p>
她走進(jìn)樓道，打開保溫桶。餛飩還冒著熱氣，一個個胖乎乎的，浮在清澈的湯里，上面撒著細(xì)碎的蝦皮。她舀起一個放進(jìn)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開，眼眶終于忍不住紅了。
或許，她真的可以試著，再相信他一次。
而車?yán)锏纳蝽泊ǎ诳吹教K晚房間的燈亮起后，并沒有立刻走。他拿出手機，給助理發(fā)了條信息：“把下周的行程都推掉，我要去學(xué)做飯?！?/p>
助理很快回復(fù)：“沈總，您下周要去北京開董事會……”
“讓副總?cè)?。”沈聿川手指敲得飛快，“還有，幫我查一下，哪里有學(xué)做翻糖蛋糕的地方，要最好的老師。”
他知道，追回蘇晚，靠嘴說是沒用的。他要用行動，一點點焐熱她的心，把過去欠她的，都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