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之上,也踩碎了過往十六年的寧靜。山風凜冽,
吹在凈心光裸的頭皮和嶄新的衣袍上,帶來刺骨的寒,卻遠不及他心中冰封的萬分之一。
他沒有回頭。寂照寺的鐘聲、檀香、師父的教誨、師兄們的面容…皆被強行剝離,
封存于心底最深處,取而代之的,是雪漓被烏金網(wǎng)縛住時最后那一眼,
以及那個名為“黑煞尊者”的陰冷聲音。復仇,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踏入山下小鎮(zhèn),紅塵濁氣撲面而來。他握緊戒刀,走向那日聽聞消息的茶館。此刻的他,
眼神銳利如鷹隼,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再無半分小沙彌的溫吞。“告訴我,
黑風寨在哪?黑煞尊者,又是何人?”他直接將一枚碎銀拍在桌上,
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茶館老板被他氣勢所懾,又見銀錢,不敢隱瞞,
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黑…黑風寨就在西北五十里外的禿鷲峰,易守難攻…那黑煞尊者,是寨主,
據(jù)、據(jù)說是個邪修,專門捉拿山精野怪,煉、煉藥制器,兇得很…”凈心問清路線,
轉身便走。五十里路,他日夜兼程,遇山翻山,遇水涉水。渴飲山泉,饑食野果。
夜晚則尋僻靜處,打坐調(diào)息。他不再誦念佛經(jīng),而是憑著前世凌虛子的模糊記憶,
嘗試引導體內(nèi)那股因極致情緒而激蕩的力量,結合佛門筑基的功底,
走出一條生澀卻凌厲的修行之路。冰魄魂晶貼胸放著,時時傳來清涼之意,
護住他心脈不至被恨意徹底吞噬,也讓他腦海中關于道法妖邪的認知愈發(fā)清晰。途中,
他遭遇了幾波黑風寨外圍的哨探和邪物,皆被他以狠辣手段斬殺。戒刀飲血,
他眼神中的冰冷愈發(fā)凝固。數(shù)日后,禿鷲峰已巍然矗立眼前。山勢險惡,妖云慘淡,
隱約可見山寨輪廓,哨卡林立,邪氣彌漫。凈心伏于密林中,冷靜觀察。他并未貿(mào)然強攻,
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獵人,耗費一日一夜,
摸清了巡邏規(guī)律、陣法薄弱之處乃至一處隱蔽的排污暗道。是夜,月黑風高。
凈心如鬼魅般潛至山后,利用陡峭崖壁和灌木掩護,避開陣法,徒手攀爬。指尖磨破,
鮮血淋漓,他卻渾然不覺。終于悄無聲息地翻入寨墻之內(nèi)。寨內(nèi)更是戒備森嚴,
處處可見被囚禁于鐵籠中的弱小精怪,哀鳴不止。中央一處大殿,
更是傳來令人作嘔的血腥與藥草混合之氣。凈心心如刀絞,雪漓是否也曾被關押于此?
他強壓沸騰殺意,依仗身手與魂晶對妖氣的敏銳感知,避開重重巡邏,
朝著那處邪氣最盛的大殿潛行。越靠近,越能聽到其中傳來的狂笑與囂張人語。
“…尊者真是好手段!那天邪子老鬼費盡心機,最后還是為您做了嫁衣!
”“這雙尾靈狐果然非凡,這幾日抽取的靈血,已讓尊者功力大進!
”“可惜這畜生性子太烈,封了妖力還拼命掙扎,浪費了不少好材料…”“怕什么?
明日便是月圓之夜,正好將其剝皮抽骨,祭煉魂幡,屆時…”殿內(nèi)的話語如同毒針,
一根根扎入凈心腦內(nèi)!剝皮抽骨!祭煉魂幡!他再也無法忍耐!“轟?。?/p>
”他猛地踹開偏殿厚重木門,身形如電,直沖而入!殿內(nèi)景象讓他目眥欲裂!
正中一個巨大的法陣,雪漓被數(shù)根刻滿符咒的鐵鏈鎖在中央,維持著白狐原形,
原本雪白的皮毛暗淡無光,多處可見取血留下的傷口,氣息微弱至極,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
周圍幾個邪修正圍著法陣忙碌,殿首高坐一個黑袍枯瘦老者,面容陰鷙,想必正是黑煞尊者!
“什么人?!”殿內(nèi)眾邪修大驚失色。凈心一言不發(fā),眼中血紅一片,唯有殺意!
戒刀帶著凄厲風聲,直劈向離他最近的一個邪修!那邪修慌忙舉法器格擋,
卻被凈心那融合了佛門根基與前世道術、更被滔天恨意催谷的力量連人帶法器劈為兩段!
血光迸濺!“找死!”黑煞尊者勃然大怒,一掌拍來,黑氣化作猙獰鬼首。凈心不閃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