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1958年,深秋。
地點: 京城,協(xié)和醫(yī)院,一間擁擠而壓抑的病房。
協(xié)和醫(yī)院的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味道。天氣冰冷,死死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李大成躺在慘白的病床上,呼吸微弱得像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
他那雙曾顛動百斤炒鍋、雕龍畫鳳的有力大手,此刻卻被冰冷的輸液管和滲著暗紅血跡的繃帶死死纏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緊緊攥住身邊兩個瘦得像豆芽菜一樣的孩子的手。
九歲的李向陽,眼眶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卻倔強地咬著嘴唇,像一頭護崽的小狼,把自己六歲的妹妹李曉月死死護在身后。
曉月早已哭得沒了力氣,一頭枯黃的頭發(fā)亂糟糟的,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那雙本該清澈的大眼睛里,只剩下茫然和恐懼。
病床周圍,卻像圍了一圈聞到血腥味的禿鷲。
“哎喲喂!大成啊!我的好鄰居!你可得睜開眼看看我啊!”
一個又胖又壯的老娘們,像一堵肉墻似的擠在最前面。她就是四合院里大名鼎鼎的賈張氏,一身洗得發(fā)灰的粗布棉襖緊緊繃在身上,一雙三角眼精光四射,臉上每一條褶子里都寫滿了算計。
她扯著嗓子干嚎,臉上卻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那雙賊溜溜的眼睛,像雷達一樣,貪婪地掃視著病房里的一切。
心想:老天開眼!這該死的李大成終于要嗝屁了!那三間敞亮的大瓦房,還有他那豐澤園死貴死貴的工資,以后可不都是我們賈家的了?我大孫子棒梗娶媳婦的錢,這不就齊活了!
賈張氏擠出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想去摸那兩個孩子,嘴里還念叨著:“你這倆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喲!可怎么辦喲!要不,就讓賈奶奶我?guī)湍銈儼鸭耶斨?,我心善,最看不得孩子受苦了!?/p>
她話音未落,一個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看著像個教書先生的瘦高個男人就從后面擠了上來。
“賈大媽,您年紀大了,還是我們家合適!” 三大爺閻埠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后面,是一雙閃爍著精明光芒的小眼睛。
他穿著一身半舊的中山裝,手里還夾著根鋼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文化人”的算計味兒。
“我們家解成也大了,正好能幫著照顧弟妹,保證虧不了他們!多個孩子嘛,也就是飯桌上多添兩雙筷子的事兒!” 閻埠貴說得輕描淡寫。
心想:蠢婆娘,吃相太難看!得先用‘照顧孩子’的名義把撫養(yǎng)權(quán)拿到手!只要人到了我手上,那房子、那存款,不就都是我老閻家的了?這筆買賣,怎么算怎么劃算!
“咳!”
一聲官腔十足的咳嗽響起,打斷了閻埠貴的盤算。
二大爺劉海中背著手,挺著他那標志性的啤酒肚,慢悠悠地踱了過來。他穿著一身八成新的工人藍制服,胸前的口袋里別著兩支鋼筆,那是他“干部身份”的象征。
他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件事,個人說了不算!咱們院里,講究的是規(guī)矩!得由我們院里的管事大爺開會,集體決定!一切,都要以我們紅星四合院的集體利益為重!”
他嘴上說著“集體”,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李大成床頭柜上的那個印著紅星的暖水瓶,仿佛那里面裝的不是開水,而是茅臺酒。
一聲聲無恥的“關懷”,像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李大成的心口。
他胸膛劇烈起伏,“嗬嗬”地喘著粗氣,監(jiān)護儀器上那條脆弱的生命線,瘋狂地跳動起來,發(fā)出了刺耳的警報!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李大成嘴里涌出,染紅了身前慘白的床單。
“爸爸!”
兩個孩子嚇得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都給我閉嘴!”
一聲晴天霹靂般的怒喝傳來,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豐澤園的王經(jīng)理滿臉怒容地沖了進來,他身后,跟著一個街道辦的年輕干事和兩名穿著制服、眼神銳利的公安同志。
王經(jīng)理指著這群人的鼻子,氣得渾身發(fā)抖:“人都這樣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李師傅當初是為了支援兄弟單位軋鋼廠的工作才出的事,你們就是這么對待英雄家屬的?!”
“王經(jīng)理,你這話說的……”
一直沉默的一大爺易中海,終于開口了。
他穿著一身干凈整潔的鉗工服,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沉痛和正直,那雙總是顯得很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悲憫”。他就像是這個院子里所有人的道德標桿。
“我們這不也是擔心孩子嗎?大成是我們院里的家人,他的孩子,就是我們?nèi)旱暮⒆印N覀兪窃谏塘?,怎么才能更好地照顧他們,不讓他走得不安心?!?/p>
好一個“家人”!好一個“照顧”!
易中海的話,說得滴水不漏。他既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又用“家人”的名義,把這件事死死地定義為他們四合院的“內(nèi)部事務”,暗示王經(jīng)理這些外人少插手。
就在場面僵持不下,空氣都快要凝固的時候,一個風塵仆仆、眼圈通紅的年輕人猛地沖了進來。
他像一頭發(fā)了瘋的公牛,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賈張氏,踉蹌著撲到病床前,聲音嘶啞,帶著無盡的悔恨與悲痛:
“舅!我來了!陳遠來了!”
看到他,本已彌留的李大成渾濁的眼睛里,瞬間爆發(fā)出最后一道亮光!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了陳遠的衣袖。
兩個孩子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放聲大哭:“遠哥!”
易中海等人看到陳遠,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和狠厲。
心想:該死的!這小雜種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趕來了!本來板上釘釘?shù)氖拢F(xiàn)在又多了個天大的麻煩!
李大成拼著最后一口氣,示意王經(jīng)理和公安同志上前。在所有人的見證下,他舉行了最后的托孤。
“遠兒……聽我說完……”
當李大成撒手人寰的那一刻,病房里,兩個孩子的哭聲,仿佛能撕裂人的心臟。
而易中海,則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陳遠的肩膀,用一種不容置疑的、長輩“教導”晚輩的語氣,一錘定音:
“小遠,節(jié)哀順變。你舅舅走了,但我們這些老鄰居還在。他留下的東西,我們會幫你‘保管’好的。你還年輕,又剛從鄉(xiāng)下來,不懂城里的規(guī)矩,帶兩個孩子也不容易。”
他頓了頓,看著悲痛欲絕的陳遠,看著那兩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深藏的、勝利的微笑。
“這個家,以后啊,就由我這個一大爺,替你來當!”
在他看來,這個剛從鄉(xiāng)下來的、死了親舅的毛頭小子,和他那兩個拖油瓶弟妹,不過是三只被拔了毛,洗干凈了,放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罷了。
這一刻,原主陳遠在巨大的悲痛和這句“替你當家”的無恥宣言中,心神俱裂,那根緊繃到極限的弦,“啪”的一聲,斷了。
他的意識,徹底消散。
藍星外賣員的靈魂,在這具年輕的身體里,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哭,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感受著懷里兩個孩子因為恐懼而產(chǎn)生的劇烈顫抖,然后抬起頭,用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來自深淵般的冰冷眼神,看向了眼前這張偽善的臉。
心想:我操你媽的,老子剛穿越,就碰到這么一窩連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兒?!嫖耶敿摇亢冒?,我倒要看看,你們這群雜碎,配不配!
戰(zhàn)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