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高強度的工作之后,項目總算告一段落,秦知許大發(fā)慈悲地給了整個部門兩天調休。我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周六下午才被餓醒。
冰箱里空空如也,我只好套上T恤和短褲,趿拉著拖鞋,去小區(qū)門口的便利店覓食。
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小區(qū)里很安靜,只有蟬鳴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我懶洋洋地走著,盤算著晚上是吃泡面加個蛋,還是奢侈一把點個外賣。
就在我路過小區(qū)中心那片小花園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花園的長椅旁,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把貓糧倒在一個小碟子里。幾只流浪貓圍在她身邊,親昵地蹭著她的褲腿,發(fā)出滿足的“咕?!甭?。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她側著臉,嘴角帶著一抹極淡的笑意,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那一刻,我?guī)缀跻詾樽约嚎村e了。
是秦知許。
脫下了那身仿佛鎧甲般的職業(yè)裝,沒有了精致的妝容和一絲不茍的發(fā)型,她就像變了一個人。那條白色的連衣裙讓她看起來干凈又柔軟,和平日里那個叱咤風云的女魔頭判若兩人。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我。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一只橘貓的腦袋,那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
我站在原地,看得有些出神。
這還是那個會因為一個標點符號錯誤就讓我重做整份PPT的秦知 new總監(jiān)嗎?這還是那個能在會議上把合作方懟得啞口無言的秦知許嗎?
原來,冰山下面,也藏著這樣一片柔軟的角落。
我不想打擾這難得的畫面,轉身想悄悄離開。
“喵嗚~”
一只膽子大的小貓發(fā)現(xiàn)了我,叫了一聲,朝我跑了過來,在我腳邊蹭來蹭去。
秦知許被驚動了,抬起頭,正好對上我的視線。
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固。
她臉上的溫柔笑意在看到我的一瞬間就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和……尷尬。她迅速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恢復了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
“……陳嶼?”
“秦總監(jiān)?!蔽颐嗣亲?,感覺自己像個偷窺被抓的賊,“好巧?!?/p>
“嗯。”她應了一聲,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避開我,看向別處。
“你……經(jīng)常來喂它們?”我沒話找話。
“偶爾?!彼幕卮鹨琅f言簡意賅。
氣氛又陷入了沉默。那幾只貓倒是自來熟,吃完了貓糧,開始圍著我們倆打轉。
“它們很親近你?!蔽艺f。
“喂得多了,就熟了。”她看著腳邊一只蹭著她腳踝的三花貓,眼神不自覺地又柔和了下來,“這只叫‘芝麻’,那只橘色的叫‘湯圓’?!?/p>
她竟然給它們都取了名字。
我蹲下身,試探著朝“湯圓”伸出手。那只肥碩的橘貓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湊過來,用鼻子嗅了嗅我的手指,最后大方地讓我摸了摸它的下巴。
“看來它們也不討厭你。”秦知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語氣里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抬起頭,正好看到陽光穿過她的發(fā)梢,給她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我心頭一動,脫口而出:“沒想到,秦總監(jiān)還有這么……有愛心的一面?!?/p>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她淡淡地說,但耳根處卻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紅色。
原來她也會不好意思。我心里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可愛。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我們一起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看著貓咪們嬉戲打鬧。沒有了工作的壓力,我們之間的對話也變得輕松起來。我們聊了聊小區(qū)里的環(huán)境,聊了聊最近上映的電影,甚至聊了聊哪家的外賣比較好吃。
我發(fā)現(xiàn),不談工作的時候,秦知許并不是那么難以接近。她有自己的見解和品味,雖然話不多,但每一句都能說到點子上。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該回去了?!彼f。
“我送你?!蔽艺酒鹕?。
“不用,就幾步路。”她拒絕。
“反正我也要回。”我堅持。
我們并肩走在小區(qū)的林蔭道上,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
“今天的事……”快到樓下時,她忽然開口,“在公司,別提?!?/p>
“我明白?!蔽倚α耍斑@是我們倆的秘密?!?/p>
她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嘴角卻幾不可見地向上彎了一下。
那晚,我沒有吃泡面,而是點了一份豐盛的外賣,還特意加了一份烤魚。我一邊吃,一邊回想著下午的畫面。
那個蹲在地上,溫柔地喂著流浪貓的秦知許,和那個在辦公室里,不近人情的女魔頭,兩個身影在我腦海中不斷重疊。
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越來越想知道,她到底還有多少個不為人知的面孔。
周末的偶遇,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們之間漾開了一圈圈看不見的漣得。辦公室里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
秦知許依舊嚴格,但那份嚴格里,似乎少了一絲純粹的冷漠,多了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而我,在面對她時,也少了幾分畏懼,多了幾分坦然。
這種變化,其他人或許察覺不到,但我心里清楚得很。
周一下午,一個新來的實習生小姑娘,叫孟佳,端著一杯奶茶,羞答答地走到了我的工位前。
“陳嶼哥,謝謝你昨天幫我改圖,這杯奶茶請你喝。”小姑娘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我笑著推辭。我比她大不了幾歲,但對于這種職場新人的示好,還是本能地想保持距離。
“哎呀,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多不好意思?!泵霞巡挥煞终f地把奶茶塞到我手里,然后像只受驚的小鹿一樣跑開了。
我無奈地看著桌上的奶茶,正琢磨著該怎么處理,一抬頭,正好對上了總監(jiān)辦公室里投來的一道視線。
秦知許就坐在她的辦公桌后,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這邊。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我看不清她眼神里的具體情緒,但那股熟悉的、讓人脊背發(fā)涼的冷意,卻分毫不差地傳遞了過來。
她是在看我嗎?還是在看我手里的奶茶?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想把奶茶藏起來。但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我就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我一個單身男人,接受女同事一杯奶茶,合情合理,我心虛什么?
我撕開吸管,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
嗯,全糖,甜得發(fā)膩。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我都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秦知許沒有再看我一眼,但整個辦公室的溫度,仿佛都因為她而下降了好幾度。她把所有人都叫進會議室,開了一個長達兩小時的復盤會,把我們上周的工作批得體無完膚。
尤其是對我,她簡直是開啟了“雞蛋里挑骨頭”模式。
“陳嶼,你這個配色方案是怎么想的?俗不可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