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的傷，是粉碎性骨折。
醫(yī)生說，需要很長時間的休養(yǎng)，而且，以后可能無法再做高強度的精細工作。
這對一個法醫(yī)來說，是致命的。
我去醫(yī)院看他。他躺在病床上，打了石膏的胳膊被高高吊起。他的臉色很蒼白，但看到我，還是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你怎么來了？我沒事。”
“對不起?！蔽铱粗母觳?，心里充滿了愧疚，“是我連累了你?！?/p>
“傻瓜?！毖怎栌盟侵煌旰玫氖?，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就像一個大哥哥。“我是一名法醫(yī)，也是一名警察。保護市民，是我的職責。跟你沒關系。”
他說得越是輕松，我心里就越是難受。
“你放心養(yǎng)傷。”我說，“你的手，不會白斷的?！?/p>
從醫(yī)院出來，我直接去了秦崢的律所。
我推開他辦公室的門，他正在打電話，看到我，他跟電話那頭說了句“待會再談”，就掛了。
“查到了嗎？”我開門見山。
“查到了一些?！鼻貚樀谋砬楹車烂C。他遞給我一份資料?！耙u擊你的人，是職業(yè)打手。受雇于一個叫‘輝哥’的人。這個輝哥，就是劉輝的后臺。一個靠灰色產(chǎn)業(yè)起家的地頭蛇。”
“我要他付出代價。”我的聲音很冷。
“我也想?！鼻貚樋吭谝巫由希嗔?揉眉心，“但是，很難。輝哥很狡猾，所有的臟活，都不是他親手做的。我們沒有直接證據(jù)，指控他?！?/p>
“那就制造證據(jù)?！?/p>
秦崢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我?！疤K榆，你……”
“你不是說，我是導演嗎？”我走到他面前，雙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直視著他的眼睛，“現(xiàn)在，我要導一出戲。一出，讓這個輝哥，不得不親自登臺的戲?！?/p>
秦崢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興奮和……擔憂。
“你想怎么做？”
“輝哥最在乎什么？”我問。
“錢，和……他那個寶貝兒子?！鼻貚樥f，“他叫張輝，早年喪偶，只有一個獨子，叫張揚。今年剛滿十八歲，被他寵得無法無天，是個典型的紈绔子弟?！?/p>
“很好?！蔽倚睦?，已經(jīng)有了一個計劃的雛形?！拔乙@個張揚，死?！?/p>
秦崢的瞳孔，猛地一縮?！疤K榆，你瘋了？！”
“我沒瘋?！蔽移届o地說，“我只是，讓他‘死’一次?！?/p>
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了秦崢。
秦崢聽完，沉默了很久。他看著我，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個計劃，太冒險了。”他說，“中間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錯，你和我們，都會萬劫不復?！?/p>
“風險越高，回報才越大，不是嗎？”我用他自己的邏輯，反問他，“秦律師，你敢不敢，賭這一把？”
秦崢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從我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
但我沒有。我的眼神，堅定得像鐵。
終于，他笑了。
“蘇榆，你真是個瘋子?！彼麚u了搖頭，然后，站起身，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安贿^，我喜歡。”
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拔?，幫我查一下張輝的兒子張揚，最近有什么……特別的愛好?！?/p>
計劃，開始啟動了。
根據(jù)秦崢的情報，張揚最近迷上了飆車。他糾集了一幫富二代，每晚都在郊區(qū)的盤山公路上，玩速度與激情。
這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我們設計了一場“意外”。
一個雨夜，在張揚經(jīng)常飆車的那個最險的彎道，我們安排了一輛偽裝成拋錨的大貨車，停在了那里。同時，秦崢用技術手段，黑進了張揚那些同伴的手機，給他們發(fā)送了一條“今晚有警察查車”的假消息。
那天晚上，只有張揚一個人，開著他那輛騷包的紅色法拉利，去了盤山公路。
當他以超過一百八十碼的速度，沖進那個彎道時，一切都按照我們的劇本，發(fā)生了。
刺耳的剎車聲，劇烈的撞擊聲。
法拉利，撞上了大貨車，翻滾著，跌下了懸崖。
第二天，各大新聞的頭條，都是“富二代雨夜飆車，車毀人亡”。
張輝得到消息，當場就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他發(fā)了瘋一樣，沖到了事發(fā)現(xiàn)場。懸崖下，法拉利已經(jīng)燒成了一具空殼。車里，有一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
那具尸體，當然不是張揚。那是我們從特殊渠道，找來的一具無人認領的、體型和張揚相仿的尸體。
張輝看著那具焦黑的尸體，抱著它，哭得肝腸寸斷。他唯一的兒子，就這么沒了。
接下來，就輪到我登場了。
我以“全市最好的遺體修復師”的身份，被張輝，請到了他的豪宅。
他要我，修復他兒子的遺體。無論花多少錢，都要讓他兒子，恢復生前的樣子。
我走進那間臨時改造成的、冷氣開到最低的修復室，看到了那具焦尸。
張輝站在我身后，雙眼通紅，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蘇小姐，拜托了?！彼穆曇?，嘶啞得不成樣子。
我點點頭，戴上手套。
“放心，我會讓他，‘原原本本’地回來?！蔽铱粗蔷呓故?，意有所指地說。
一場好戲，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