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借腹生子”。說得難聽點，就是拿錢，去租別人家女人的肚子。把一個活生生的人，

當成生孩子的物件，當成可以交易的牲口。生下娃，這樁買賣就算完了。女人，

就得回到原來的地方去。這事兒，畸形，殘酷，沒人性?？伤拖癯睗竦乩镩L出來的毒蘑菇，

在絕望和貧窮的爛泥里，瘋長。李強加快了步子，幾乎是逃一樣地走過去。他不想聽，

一個字都不想聽。他沒法想象，一個女人，一個當人媳婦、當人娘的女人，

咋能受得了這種作賤？一個男人，又咋能狠得下心，把自個兒的婆娘或者閨女，

推到這種火坑里去？他把米袋子往灶臺上一撂，“砰”的一聲，驚起一片灰。屋里頭，

油燈的光暈只有銅錢那么大。娘在燈底下縫補著他那件滿是窟窿的褂子，一針一線，

都透著昏黃。爹在炕上，又咳起來了，咳得整個身子都在抖。

李強瞅著他們被歲月刻滿皺紋的臉，心里的那塊石頭，又重了幾分。不能讓李家絕后。這話，

像烙鐵一樣，烙在他骨頭里。傍晚，他去村西頭的小溪邊挑水。溪水清亮亮的，

映著天邊燒紅的晚霞。他瞅見一個影子，也蹲在溪邊，正一下一下地捶著衣裳。

是個年輕的姑娘。身子骨纖細，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粗布衣，一頭烏黑的頭發(fā)，

就用一根麻繩松松地捆著?？删退氵@樣，也遮不住她那張清秀的臉。是春蘭。

她家在村子最那頭的山腳下，比他家還要窮上幾分。爹死得早，就剩她跟一個常年臥病的娘，

相依為命。李強偶爾在鎮(zhèn)上趕集時能碰見她。她總是安安靜靜地幫她娘賣些挖來的野菜，

不怎么說話，可那雙眼睛，清澈得像這溪水。“春蘭，你也在啊?！崩顝娮哌^去，

聲音有點干，心里頭莫名其妙地發(fā)慌。春蘭抬起頭，瞅見是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

兩片臉頰就飛上了兩抹紅云，比天邊的晚霞還好看。她輕輕“嗯”了一聲，

聲音細得像蚊子叫?！袄顝姼?。”兩個人就這么默默地挑水，洗衣服。誰也沒再多說一句話。

可那空氣里頭，好像飄著些啥東西。說不清，道不明。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