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回本宅嗎？”司機恭敬的問張起靈。
“去富匯園?！?/p>
黑色轎車駛?cè)胍股?，張起靈靜靜的望著窗外的景色。他沒有直接回張家大宅，而是去了位于半山的私邸。
張?？驮缇驮趧e墅里等候，他望著緩緩駛來的轎車，低頭理了理西裝的皺褶。從他聽到吳家小少爺出現(xiàn)在了慈善酒會的時候，就猜到了今晚族長一定在這，因為他只有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才會來這里。
“族長?！睆埡？蛯χ萝嚨膹埰痨`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
雖然一直對外聲稱張起靈是張家大少爺，但其實張家內(nèi)部核心的人都知道，張起靈是他們張家的族長。
張家錯綜復(fù)雜，涵蓋中國各個領(lǐng)域，各個層次，勢力龐大，卻又十分低調(diào)。而張起靈，就是站在權(quán)力的頂峰。
張海客永遠(yuǎn)也忘不掉，當(dāng)時只有九歲的張起靈，渾身是血的拿著槍看著滿地的尸體，面無表情，毫無懼怕的那個樣子。
就像地獄歸來的羅剎惡鬼。
張起靈看了一眼張海客，似乎對他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不意外，微微頷首就往里面走。
張起靈進門，把西裝外套隨意的丟在沙發(fā)上，徑直走向露臺，那里，可以俯瞰整個港灣的景色。他沒回頭，只是淡淡的問：“如何了？”
張?？透谒砗髱撞竭h(yuǎn)的地方：“是。吳三省回去后發(fā)了好一通火，把吳邪禁足了。他派了人手守在吳家老宅周圍，特別是吳邪住的那棟小樓，明早恐怕連只蒼蠅都難飛進去?！?/p>
意料之中。張起靈的目光落在遠(yuǎn)處城市的某個方位，仿佛穿透了重重阻隔，看到了那個此刻可能正對著請柬皺眉的年輕人。
“東西呢？”
“已經(jīng)確認(rèn)在明天的拍賣名錄里了。編號「0220」。 起拍價不高，但來歷標(biāo)注模糊，做舊手法很精妙，非行家看不出是吳家?guī)炖锏臇|西。吳二白那邊似乎還沒收到確切風(fēng)聲，但瞞不了多久?！睆埡？驼Z速平緩，條理清晰，“另外，今晚那個荷官，已經(jīng)處理干凈了。尾巴掃得很干凈，不會有人聯(lián)想到我們這邊?！?/p>
張起靈微微點頭。吳邪的直覺很敏銳，他確實利用了那個荷官，或者說，他默許了荷官背后的勢力在賭桌上做手腳，目的就是引吳邪這條聰明的魚上鉤。吳邪的掀桌看似破壞，實則替他清除了一個礙眼且可能暴露的棋子，同時給了他一個最自然、最不引人懷疑的理由接近吳邪。
想起那個肆意灑脫的笑容，張起靈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他接了?！睆埰痨`忽沒頭沒尾的開口。
張海客愣了一下，被張起靈的話整的有些亂七八糟，隨即反應(yīng)過來族長指的是吳邪接受了那張帶著吳家老宅地圖的請柬。他心中不禁贊嘆，不愧是族長，計劃似乎進行得異常順利，甚至超出了預(yù)期。不過那個吳家的小三爺，竟真的敢接下族長拋出的誘餌？
“族長，吳邪此人……”張海客有點猶豫，“看似散漫叛逆，實則心思縝密，洞察力極強。他接了請柬，未必是全然信任，恐怕更多的是好奇和試探。我們是否要……”
“不用?！睆埰痨`打斷他，語氣篤定，“放心，他明天會來?！?/p>
“那需要安排接應(yīng)嗎？”
“安排輛車接他，其他不用?！彼D(zhuǎn)過身，目光落在張?？蜕砩?，眼神平靜：“吳三省的人，攔不住他。”
張?？忘c了點頭：“是。我明白了。拍賣行那邊，還有吳家老宅地圖泄露的事，我會繼續(xù)深挖，務(wù)必在明天之前掌握更多信息?！?/p>
“嗯。”張起靈應(yīng)了一聲，目光再次投向遠(yuǎn)處。吳邪那張在在門口回望時帶著一絲疑惑和悸動的臉，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
吳邪大概不記得了，他們兩年前在意大利就見過面。
不過沒關(guān)系，他遲早會讓他想起來的。
吳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全是今晚發(fā)生的事。他實在是想不到一個九歲的孩子是怎么經(jīng)歷了家族內(nèi)斗，沒落，又如何一步一步帶著張家恢復(fù)往日的輝煌。這個信息讓他心里發(fā)毛，但又莫名地更想了解這個人了。
張起靈，他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
他摸出枕頭下的請柬，又看了一遍。里面夾著的吳家老宅地圖畫得太準(zhǔn)確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細(xì)節(jié)都在上面。
張起靈到底想干什么？吳邪有些疑惑。這件事怎么看都跟自己扯不上關(guān)系，吳家的事從來都不是由他負(fù)責(zé)。張起靈不找他二叔或者三叔，而是找他，究竟是為了什么？
吳邪對這種全是謎團的事一向特別樂衷，而且他對張起靈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他覺得對方不會害自己。
凌晨四點，吳邪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悄無聲息地解開陽臺門鎖。
他已經(jīng)在房間里觀察了整整兩小時。樓下三名保鏢每15分鐘換一次崗，交接時有27秒的視線盲區(qū)；東側(cè)圍墻的監(jiān)控攝像頭每2分30秒會有一個3秒的轉(zhuǎn)動間隙。
吳邪沒急著動。他蹲在陰影里，從口袋摸出一個小遙控車。輕輕按下開關(guān)，小車無聲地滑到院子另一頭，撞翻了一個花盆。
“那邊！”兩個保鏢立刻朝聲源跑去。
就是現(xiàn)在。吳邪像貓一樣翻過欄桿，雙手抓住裝飾用的石雕，身體懸在墻外。他左腳精準(zhǔn)地踩在一處縫隙上，右手已經(jīng)摸到了梧桐樹最矮的那根樹枝。
“操，是個破玩具車。”
“警惕著點，小三爺你又不是不知道，雞賊得很?！?/p>
“知道了知道了?！?/p>
“東邊有動靜？”
“是風(fēng)?！绷硪粋€保鏢說，“三爺太緊張了，真有人翻墻，警報早響了?！?/p>
吳邪得意的一笑。他當(dāng)然知道紅外線警報器的位置。他早就特意留意過每個傳感器的安裝角度，就為了翻墻出去玩?，F(xiàn)在，他正沿著梧桐樹與圍墻之間那條不會被掃描到的地方快速移動。
當(dāng)保鏢的腳步聲遠(yuǎn)去，吳邪突然發(fā)力。他抓住頭頂?shù)臉渲σ粋€引體向上，雙腿絞住樹干，整個人倒掛著滑向圍墻。在即將撞上墻面的瞬間，用腰腹發(fā)力扭轉(zhuǎn)，鞋底輕輕點在墻磚上。
3分12秒，吳邪在心里默數(shù)。距離下次監(jiān)控轉(zhuǎn)動還有18秒。
他單手扒住墻頭，另一只手從運動褲口袋摸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小鏡子。鏡面角度微調(diào)，圍墻外的景象清晰在上面映出。路口處果然停著輛沒開車燈的黑色賓利。
張起靈還真是不怕他三叔發(fā)現(xiàn)啊。吳邪暗笑一聲，他都能想象到他三叔在監(jiān)控里看到這輛車后的反應(yīng)了。
還剩6秒。
吳邪突然聽見身后梧桐樹傳來輕響。他心頭一緊，余光瞥見一根樹枝正從高處墜落。
他猛的松開扒著墻頭的手，整個人懸空掛在圍墻上。樹枝擦著他的后背砸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
“什么聲音？！”
探照燈的光束立刻掃過來。吳邪雙臂肌肉繃緊，借著陰影掩護，一個翻身翻上墻頭。在燈光照到前，他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時他順勢翻滾卸力，起身就發(fā)現(xiàn)賓利已經(jīng)開了過來。車窗無聲降下，司機面無表情地遞來一條毛巾：“大少爺說您會出汗?！?/p>
吳邪喘著氣接過毛巾，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果然全是冷汗。他回頭看了眼五米高的圍墻，突然笑出聲。張起靈真是連這點都算到了。
“開車?！彼_車門，“別讓你們大少爺?shù)燃绷??！?/p>
吳邪整個人靠在座椅上。他微微側(cè)頭，透過倒車鏡看到吳家老宅的燈光突然全部亮起，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
“小三爺身手不錯?！瘪{駛座的張海樓透過后視鏡打量他，“不過最好還是系上安全帶，等下估計會有尾巴?！?/p>
吳邪這才注意到這個面容清秀的司機右手虎口有層薄繭，是常年用槍的痕跡。他慢悠悠的開口：“張起靈派你來監(jiān)視我？”
“大少爺說這是護送?！睆埡亲兡g(shù)般遞來一個保溫杯，“蜂蜜水，解酒?！?/p>
吳邪接過杯子，擰開蓋子。他聞到蜂蜜水里帶著淡淡桂花香，不僅愣了一下。這是他小時候感冒時母親給他常泡的。
吳邪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看來張起靈對他的了解，比他想的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