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的眉頭，因為顧弦的話而緊緊蹙起。他那只混沌變幻的右眼，色彩流轉(zhuǎn)的速度陡然加快，顯示出主人內(nèi)心的不解與警惕。
“北地真正的主人？”他重復(fù)了一遍，聲音里帶著一絲探究，“你說的是落雁城主府那個老家伙？一個元嬰大圓滿，靠著丹藥堆上去的廢物，也配稱主人？”
在他看來，這北地群龍無首，所謂的正道勢力，不過是懸云峰延伸過來的一只手。而那些魔道宗門，則各自為戰(zhàn)，內(nèi)斗不休。除此之外，再無什么值得他正眼相看的存在。
“城主府，只是擺在明面上的管家?！鳖櫹业哪抗?，越過夜宸，投向了遠處燈火通明的落雁城，眼神幽深，仿佛能看透那層層疊疊的屋檐，直抵城市最深處的秘密。“每一個看似穩(wěn)定的系統(tǒng)，背后都有一個底層的維護者。他不喜歡出現(xiàn)‘異常’，無論是你，還是我?！?/p>
水鏡在一旁聽著，心頭一動。她想起了顧弦之前的比喻，關(guān)于“系統(tǒng)”和“BUG”。如果說，懸云峰掌律堂是系統(tǒng)的“殺毒程序”，那這個所謂的“主人”，難道是……“系統(tǒng)管理員”？
這個念頭，讓她感覺一陣莫名的寒意。
夜宸雖然聽不懂那些奇怪的詞匯，但他領(lǐng)悟到了核心。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混雜著恍然與狂傲的神情?！坝幸馑?。你的意思是，這里還藏著一條大魚，連我之前，都沒發(fā)現(xiàn)？”他非但沒有畏懼，反而顯得有些興奮，像一頭嗅到了更強大獵物氣味的孤狼，“所以，你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不僅僅是為了引我出來？”
“引你，只是順便。”顧弦的回答，差點讓夜宸一口氣沒上來?！澳菆鰺熁?，更像是一次壓力測試。我想看看，當系統(tǒng)的一部分（掌律堂）出現(xiàn)劇烈且無法解釋的異常時，那個‘管理員’，會做出什么反應(yīng)?！?/p>
“什么反應(yīng)？”夜-鏡異口同聲地問道。
“他會派出權(quán)限更高的‘診斷工具’，來徹查問題根源?！鳖?弦的視線，從遠處收回，落在了城東那片區(qū)域，“現(xiàn)在，‘診斷工具’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所以，我們該去拜訪一下，那群焦頭爛額的‘殺毒程序’了?！?/p>
這話一出，饒是膽大包天的夜宸，都愣住了。
他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顧弦：“去掌律堂分舵？我們剛剛才把一口天大的黑鍋扣在他們頭上，現(xiàn)在過去，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就連一直強迫自己鎮(zhèn)定的水鏡，也忍不住開口：“顧弦，這太冒險了！現(xiàn)在整個落雁城，所有勢力都在盯著掌律堂，我們這時候湊上去，和自投羅網(wǎng)有什么區(qū)別？”
“祖宗！使不得??！”袖子里的老油條，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那可是掌律堂??！懸云峰最不講道理的一群瘋狗！咱們剛炸了人家的窩，還冒充人家的名義到處放話，現(xiàn)在過去，他們不把您拆了做成十八般兵器，都算他們吃齋念佛了！”
面對三方的質(zhì)疑，顧弦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彼米钇降恼Z氣，說著最經(jīng)典的臺詞，“他們正在尋找的，是一個實力強大、手段詭異、并且藏在暗處的敵人。他們絕不會想到，‘兇手’會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進去?！?/p>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讓夜宸和水鏡都無法反駁的理由。
“而且，我需要從他們那里，拿到一些東西?！?/p>
“什么東西？”夜宸追問。
“他們的‘數(shù)據(jù)庫’?！鳖櫹铱粗瑰罚盟芾斫獾姆绞浇忉尩?，“掌律堂執(zhí)掌懸云峰刑罰，監(jiān)察天下，他們收集的情報，遠比你想象的要多。我想看看他們的‘卷宗’，查一查，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異常代碼’。”
夜宸那只漆黑的左眼，瞬間亮了起來。
他明白了。顧弦不僅僅是想找一個盟友，他想找的，是所有的“同類”！
這個想法，瘋狂，而又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如果說，一個“異數(shù)”的出現(xiàn)，是動亂的開端，那么，當所有的“異數(shù)”聯(lián)合起來時，又將掀起何等恐怖的滔天巨-浪？
夜宸心中的那點顧慮，瞬間被一種更強烈的，名為“野心”的火焰所取代。他看著顧弦，仿佛在看一個比自己更加瘋狂，也更加有趣的靈魂。
“好?！彼肿煲恍?，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齒，“我陪你走一趟。我也很想親眼看看，那些自詡正義的家伙，被我們玩弄于股掌之間時，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水鏡看著這兩個一拍即合的男人，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勸阻的話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勸不住，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他們身邊，然后祈禱顧弦，真的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無所不能。
三人計定，不再停留。夜宸的身體，如同一滴墨水融入水中，悄無聲息地化作一道影子，貼著地面，消失在了夜色里。顧弦則拉著水鏡，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百米之外，幾個閃爍后，同樣不見了蹤影。
亂葬崗，重歸死寂。只有那些從墳堆里探出頭來的幽魂，遙遙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瑟瑟發(fā)抖。
半個時辰后。
落雁城，城東，掌律堂分舵。
這里，早已成了全城風(fēng)暴的中心。分舵大門外百丈之內(nèi)，空無一人，卻能在周圍的屋頂、街角、陰影處，感覺到無數(shù)道隱晦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盯著這里。
分舵之內(nèi)，更是戒備森嚴，氣氛肅殺。一隊隊執(zhí)法弟子，手持法器，面沉如水，來回巡邏，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而在分舵最深處的議事大廳里，氣氛更是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秦岳站在下方，臉色蒼白，額頭見汗。在他上首的位置，坐著一個身穿玄鐵色長袍，面容枯瘦，眼神如刀的老者。老者手中，正把玩著一枚古樸的青銅鏡，鏡身上，刻滿了繁復(fù)的符文。
他，便是秦岳口中，那個從懸云-峰總部，連夜趕來的“診斷工具”——執(zhí)法堂長老，鐵松。
“廢物！”鐵松長老的聲音，干癟而沙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區(qū)區(qū)北地分舵，竟讓人在家門口，鬧出如此奇恥大辱！不僅被人冒名行兇，還把整個分舵，變成了一個全城的笑話！秦岳，你這個負責人，是怎么當?shù)?！?/p>
“長老息怒！”秦岳躬身，頭埋得更低了，“此事……此事確實詭異至極。弟子已經(jīng)將所有線索匯總，那兇徒的手段，聞所未聞，不留半點痕跡，實在……實在無從查起??！”
“無從查起？”鐵松冷笑一聲，舉起了手中的青銅鏡，“我掌律堂追索萬年，什么樣的邪法魔功沒有見過？這世上，就沒有什么力量，是能完全不留痕跡的。只要它發(fā)生過，就必然會在天地法則中，留下一絲‘回響’。而我這枚‘昭影鏡’，便是專門用來讀取這種‘回響’的至寶！”
秦岳聞言，眼中露出一絲喜色：“長老的意思是……”
“傳令下去，即刻封鎖黑風(fēng)坊遺址，任何人不得靠近！”鐵松站起身，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老夫要親自去一趟，用這昭影鏡，回溯時光，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在我懸云峰的頭上動土！”
“是！”秦岳精神一振，立刻領(lǐng)命。
然而，他剛要轉(zhuǎn)身出去傳令，一名弟子卻神色慌張地從門外跑了進來。
“報！啟稟長老、秦師兄！”那弟子單膝跪地，聲音急促，“門外……門外有人求見！”
“不見！”鐵松不耐煩地一揮手，“沒看到我們正在處理要務(wù)嗎？什么阿貓阿狗，都給我轟出去！”
“可……可是……”那弟子臉上，滿是為難與震驚之色，“來人……來人自稱，是奉了雷煌天尊的密令，前來督辦此案的……特使！”
“什么？！”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秦岳和鐵松，更是同時變了臉色。
雷煌天尊！
那是懸云峰真正的巨擘，掌律堂的最高掌權(quán)者！他的密令？
“令牌何在？”鐵松的聲音，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他……他們沒出示令牌。”那弟子咽了口唾沫，艱難道，“為首那人說，他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令牌。他還說……他還說，讓您二位，親自去門口迎接，否則，便是對天尊不敬！”
“放肆！”秦岳勃然大怒，“何方狂徒，竟敢如此囂張！冒充天尊特使，還敢口出狂言，簡直是找死！”
鐵松的臉色，卻是陰晴不定。他死死地盯著那名弟子，沉聲問道：“來者，幾人？什么模樣？”
“三……三人。一男二女……不對，是兩男一女。其中一個，戴著面具，看不清樣貌。另一個，氣息詭異，像是……魔修。為首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很普通，但……”那弟子努力回憶著，卻怎么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但他站在那里，就讓人……不敢直視?！?/p>
魔修？
秦岳和鐵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天尊的特使，怎么可能與魔修同行？這其中，必然有詐！
鐵松的眼中，殺機一閃而過。他冷哼一聲，握緊了手中的昭影鏡：“好，很好。老夫倒要親自去會會，是何方神圣，敢如此戲耍我掌律堂！”
說罷，他大步流星，向著門外走去。秦岳和一眾弟子，立刻跟上。
一行人，殺氣騰騰，穿過庭院，直奔分舵大門。
而此刻，分舵大門外。
顧弦，水鏡，還有以秘法改變了容貌與氣息的夜宸，正靜靜地站著。
周圍那些來自各方勢力的探子，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那三個人是誰？瘋了嗎？敢直接堵掌律堂的門？”
“看那架勢，不像來鬧事的，倒像是……來問罪的？”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天尊特使’幾個字……不會吧？難道是總部來人了？”
在無數(shù)道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分舵那扇厚重的銅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鐵松長老，帶著秦岳等人，出現(xiàn)在了門口。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第一時間，就鎖定在了顧弦身上。
然而，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縮。
他看到的，不是一個狂妄的騙子，而是一片……虛無。
沒錯，就是虛無。眼前這個年輕人，明明就站在那里，五官清晰，身形挺拔。但在他的神識感應(yīng)中，那里，卻什么都沒有。沒有靈力，沒有氣息，沒有生命波動，甚至……連“存在感”都極其稀薄。仿佛他只是一個投影，一個幻象。
這種感覺，讓修行了近千年的鐵松，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而站在顧弦身后的夜宸，雖然改變了容貌，但他身上那股無法完全掩蓋的，混亂而桀驁的魔道氣息，還是讓鐵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閣下，便是天尊特使？”鐵松壓下心頭的驚疑，聲音冰冷地開口。
顧弦沒有回答。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了眼。
剎那間，一股沛然莫御，威嚴至極，充滿了“法度”與“天威”的道韻，從他身上，轟然散開！
這股道韻，精純，霸道，不容置疑！
正是，懸云峰掌律堂最高心法，“天罰道”的氣息！而且，其精純程度，甚至比鐵松自己修煉的，還要高出數(shù)個層次！
“你……”鐵松臉上的冰冷，瞬間被駭然所取代。他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法力，在這股道韻面前，竟然產(chǎn)生了一絲本能的……臣服！
這怎么可能？！
除非……除非對方，真的得到了雷煌天尊的真?zhèn)鳎?/p>
“鐵松長老。”顧弦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鐵松和秦岳的耳邊炸響，“見到天尊道韻，為何不拜？”
“我……”鐵-松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身后的秦岳等人，更是臉色煞白，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當場跪下。
那股道韻的壓制力，太強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氣氛凝固到冰點的時候。
顧弦身上那股霸道的道韻，又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他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鐵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看來，歡迎儀式，結(jié)束了?！?/p>
“現(xiàn)在，可以請我們進去了嗎？”
掌律堂分舵的大門，最終還是為三人敞開了。
鐵松長老和秦岳走在前面，步履間，卻不自覺地落后了顧弦半個身位。他們臉上的殺氣與怒意，早已被一種更深層次的凝重與困惑所取代。
剛才那股精純至極的“天罰道韻”，做不了假。那是唯有得到雷煌天尊認可，才能接觸到的核心傳承?？商熳馂楹螘梢粋€如此年輕，還帶著魔修的神秘人來處理此事？這完全不符合掌律堂的行事準則。
無數(shù)的疑問，像一團亂麻，纏繞在兩位掌律堂高層的心頭。他們不敢全信，卻又不敢不信。這種感覺，憋屈到了極點。
顧弦背著手，閑庭信步地走在庭院之中，目光隨意地掃過周圍那些面帶警惕的執(zhí)法弟子。
水鏡跟在他身后，面具下的臉，早已被汗水浸濕。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可能踏入萬丈深淵。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沖破喉嚨。
唯有夜宸，依舊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座威嚴肅穆的宅院，感受著空氣中那股讓他厭惡卻又感到刺激的“法度”氣息。一個魔道未來的至尊，此刻正偽裝著身份，大搖大擺地走在死對頭的老巢里，這種荒謬而又大膽的感覺，讓他體內(nèi)的血液，都有些沸騰。
“祖宗，您這招空手套白狼，玩得也太溜了！”袖子里的老油條，用神念小聲地拍著馬屁，“光憑一股‘氣勢’，就把這幫老頑固給唬住了！高！實在是高！”
顧弦沒有理會它。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這些弟子，也不是秦岳。而是那個手持“昭影鏡”的鐵松長老。
他知道，普通的手段，騙不過這種活了近千年的老狐貍。唯有拿出他們無法理解，卻又不得不信的東西，才能徹底鎮(zhèn)住他們。
雷煌的“天罰道韻”，便是最好的敲門磚。
一行人，沉默地穿過庭院，來到了議事大廳。
鐵松揮手，讓所有弟子退下，只留下了他和秦岳。大廳的門，被緩緩關(guān)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
“閣下，現(xiàn)在可以說明來意了吧？”鐵松轉(zhuǎn)身，目光灼灼地盯著顧弦，“天尊他老人家，究竟有何指示？”
“黑風(fēng)坊之事，天尊已經(jīng)知曉?！鳖櫹易叩街魑磺?，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這個舉動，讓秦岳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你們的調(diào)查，動靜太大，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p>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動作從容不迫，仿佛他才是這里的主人。
“天尊的意思是，此事，由我們?nèi)珯?quán)接手。從現(xiàn)在起，分舵所有人員、卷宗、資源，都由我來調(diào)配。你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配合。”
這番話，說得理所當然，霸道至極。
秦岳終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沉聲道：“特使大人！您說您奉了天尊密令，我等不敢質(zhì)疑。但您身邊的這位……”他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夜宸，“此人身上魔氣繚'繞，絕非正道！我掌律堂，與魔道勢不兩立，您帶著他，如何能讓我等信服？”
“秦岳，住口！”鐵松低聲喝止了他。
但鐵松的目光，同樣落在了夜宸身上，顯然，他也有著同樣的疑問。
夜宸感受到了兩人的敵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剛要開口，卻被顧弦一個眼神制止了。
“他？”顧弦放下茶杯，淡淡地說道，“他是‘誘餌’。”
“誘餌？”秦岳和鐵松都是一愣。
“這次的兇徒，手段詭異，疑似與上古魔道有關(guān)。普通的調(diào)查方法，根本行不通?！鳖櫹议_始了他現(xiàn)場編造的計劃，“所以，天尊用了非常之法。此人，名為‘影’，是我掌律堂安插在萬魔淵最高層的暗子。這次召他前來，便是要讓他以魔道的身份，去接觸那些潛在的嫌疑人，引蛇出洞?！?/p>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掌律堂在魔道安插暗子，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影”這個代號，聽起來就充滿了神秘感，讓人無法查證。
夜宸聽著顧弦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差點沒笑出聲。暗子？萬魔淵最高層的暗子？他自己怎么不知道？不過，他不得不佩服顧弦的反應(yīng)速度和想象力，這個身份，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秦岳被這番話噎得說不出半個字來。如果對方真是安插多年的高級暗子，那他剛才的質(zhì)疑，就顯得愚蠢至極了。
然而，鐵松長老，畢竟是人老成精。他沉默了片刻，那雙枯瘦的手，再次握住了那枚青--影鏡。
“特使大人的計劃，堪稱絕妙?！彼従忛_口，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只是，此事關(guān)系重大，老夫身為執(zhí)法長老，必須謹慎。在完全交出指揮權(quán)之前，老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p>
“說。”顧弦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枚昭影鏡，能回溯時光，照見虛妄?！辫F松舉起了鏡子，古樸的鏡面上，一道微光閃過，“我想，請?zhí)厥勾笕?，與我等一同前往黑風(fēng)坊遺址。我們當場催動此鏡，若能照出兇徒的蛛絲馬跡，不僅能為我等指明方向，也能徹底打消我等心中，最后一絲疑慮。想必，特使大人不會拒絕吧？”
來了。
顧弦心中了然。這老狐貍，終究還是不放心。
他想用這面鏡子，來做最后的試探。
這確實是一個死局。
如果顧弦拒絕，那就等同于心虛，身份立刻暴露。
如果他同意，那這面能夠“回溯時光”的寶鏡，很可能會將他當時“刪除”一切的場景，重現(xiàn)出來。到那時，同樣是死路一條。
水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緊張地看著顧弦，手心里的汗，已經(jīng)將法器的握柄都浸濕了。
夜宸也瞇起了眼睛，體內(nèi)的魔元，開始暗暗涌動。他不知道顧弦要如何應(yīng)對，但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旦暴露，立刻動手，挾持那個鐵松長老，殺出一條血路。
整個大廳的氣氛，再次降至冰點。
秦岳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顧弦，等待著他的回答。
在三道截然不同的目光注視下，顧弦終于放下了茶杯。
他站起身，臉上，非但沒有任何為難之色，反而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笑容。
“好主意?！?/p>
他看著鐵松長老，以及他手中那面散發(fā)著法則波動的寶鏡，平靜地說道：“走吧。我也很好奇，它到底……能照出些什么東西來?！?/p>
那份從容與自信，不似作偽。
鐵松長老的心中，最后的那絲懷疑，也開始動搖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一個時辰后，黑風(fēng)坊遺址。
這里已經(jīng)被掌律堂的弟子，里三層外三層地徹底封鎖。所有的探子，都被驅(qū)趕到了千米之外。
鐵松長老，站在那片巨大的、平整得如同鏡面一般的地基中央，臉色無比凝重。
秦岳、顧弦、水鏡和夜宸，站在他的身后。
“特使大人，請看好了?！?/p>
鐵松深吸一口氣，雙手掐訣，體內(nèi)的法力，源源不斷地涌入那枚懸浮在半空的青銅古鏡之中。
“嗡——”
昭影鏡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嗡鳴，鏡面之上，亮起一道清澈而又玄奧的光芒。這光芒，如同一道水波，迅速向四周擴散開來，籠罩了整個黑風(fēng)坊遺址。
空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粘稠起來。
空氣中，那些肉眼不可見的，屬于時間和空間的信息碎片，那些殘留在法則之中的“回響”，開始被這股奇特的力量，強行“喚醒”，并向著鏡面匯聚而去。
水鏡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她能感覺到，一股宏大而精密的法則之力，正在掃描著這片空間的過去。
夜宸的眉頭，也緊緊皺起。他能感覺到，這面鏡子的力量，與他的“扭曲”，顧弦的“刪除”，都截然不同。這是一種“追溯”與“重現(xiàn)”的法則，極其高端，也極其棘手。
他看向顧弦，卻發(fā)現(xiàn)顧弦依舊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仿佛眼前這足以揭開一切真相的寶物，在他眼里，不過是個小孩子的玩具。
他到底，有什么底牌？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面鏡子上時。
顧弦，懂了。
他的動作，極其細微。只是伸在袖中的一根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
沒有靈力波動，沒有法則氣息。
只有一道誰也無法察覺的，極其微小，卻又復(fù)雜到了極點的信息流，從他的指尖，無聲無息地，注入到了眼前這片正在被“掃描”的空間之中。
這道信息流，并非他憑空創(chuàng)造。
而是來自于……他的“回收站”。
是他在穿越之前，因為好奇，從某個被隔離的、充滿了上古邪神和不可名狀存在的“廢棄服務(wù)器”里，“復(fù)制”并“儲存”下來的一段……異常污染數(shù)據(jù)。
這段數(shù)據(jù)，充滿了混亂、瘋狂、以及最純粹的，不屬于這個世界體系的……惡意。
他沒有去對抗昭影鏡的“讀取”法則，更沒有去阻止它的掃描。
他只是，在昭影-鏡這張“漁網(wǎng)”即將收網(wǎng)的瞬間，悄悄地，往網(wǎng)里，丟進去了一條來自異次元的……史前巨鯊。
“嗡嗡嗡——”
昭影鏡的嗡鳴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鏡面上的光芒，開始劇烈地閃爍。
“怎么回事？”鐵松長老臉色一變，加大了法力的輸出。
終于，在吸收了足夠的信息之后，那劇烈閃爍的鏡面，猛地一凝！
一幅模糊的畫面，開始在鏡中浮現(xiàn)。
那畫面，并非眾人預(yù)想中的，顧弦伸出手指，然后石樓灰飛煙滅的場景。
鏡中，黑風(fēng)坊的上空，夜色濃稠如墨。
突然，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裂痕，在空間中悄然張開。那裂痕的背后，不是虛空，而是一片混沌的，充滿了扭曲光影和瘋狂囈語的……未知之地。
緊接著，一只“手”，從裂痕中，伸了出來。
那根本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團由無數(shù)蠕動的、長滿了眼睛的觸須，所組成的，不可名狀的……器官！
那“手”上，散發(fā)著一股讓所有觀看者，都靈魂顫栗的，極致的邪惡與混亂！
它只是，輕輕地，按在了黑風(fēng)ar樓的頂端。
沒有爆炸，沒有聲響。
整座石樓，連同里面的一切，就在那只“手”的觸碰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字跡一般，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界上，被“抹”掉了。
做完這一切，那只“手”，緩緩地，縮回了裂痕之中。裂痕，也隨之閉合，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畫面，到此為止。
鏡面，恢復(fù)了古樸。
但那股通過鏡面，傳遞出來的，源自于另一個世界的，古老而邪異的恐怖氣息，卻依舊殘留在這片空間里，讓在場的所有掌律堂弟子，都如墜冰窟，渾身僵硬。
“撲通！”
一名修為較低的弟子，承受不住那股精神沖擊，雙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接昏死了過去。
鐵松長老，呆呆地看著那面鏡子，他那張枯瘦的臉，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血色。他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仿佛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噩夢。
“上……上古……天魔……”
他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
“不！這不是天魔！天魔，也沒有如此……如此詭異可怖的氣息！這是……這是……域外邪神！是傳說中，早已被仙界諸帝，聯(lián)手放逐到世界之外的……禁忌存在！”
秦岳的身體，也在劇烈地顫抖。他看著那片空地，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只剩下一種發(fā)自骨髓深處的，恐懼！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現(xiàn)場會如此“干凈”了。
因為，對方的力量，根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法則體系！
這已經(jīng)不是栽贓嫁禍了。
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一個被放逐的域外邪神，不知為何，降臨到了落雁城，隨手，抹掉了一座坊市，還故意，留下了掌律堂的名號……
這個念頭，讓鐵松和秦岳，感到一陣頭皮發(fā)麻，不寒而栗。
他們，似乎無意中，卷入了一場遠超他們想象的，恐怖風(fēng)暴之中！
而就在這時，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臉平靜的“特使大人”，終于開口了。
顧弦看著面如死灰的鐵松，用一種“原來如此”的語氣，緩緩說道：
“現(xiàn)在，你們明白，天尊為何要派我們來，并且要求，秘密行事了吧？”
“因為我們的敵人，根本就不是你們能應(yīng)付的?！?/p>
顧弦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鐘，將在場所有被那恐怖景象震懾心神的人，都拉回了現(xiàn)實。
鐵松長老猛地抬起頭，看向顧弦的眼神，已經(jīng)徹底變了。
之前的懷疑、試探、警惕，在“域外邪神”這個打敗性的“真相”面前，都顯得那么可笑和無知。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找到了主心骨般的敬畏，以及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終于明白，為何天尊會派來如此神秘的特使，為何特使身邊會跟著一個魔道中人，為何特使從一開始，就如此胸有成竹。
因為，他們面對的，根本就不是凡間的魔道或者邪修！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鐵松喃喃自語，他那張枯瘦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由衷的，甚至帶著幾分慚愧的表情，“是老夫，有眼不識泰山！險些……險些誤了天尊的大事！”
他對著顧弦，鄭重地，深深一揖。
“特使大人，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恕罪！從此刻起，落雁城分舵，上下三百七十名弟子，所有事務(wù)，皆聽憑大人調(diào)遣！若有半分違逆，天誅地滅！”
他身后的秦岳，也早已沒了半分脾氣。他同樣躬身行禮，態(tài)度恭敬到了極點。他現(xiàn)在只覺得后怕，如果不是這位特使大人及時趕到，他們恐怕還在傻乎乎地追查什么萬魔淵、血魔宗，等到那“域外邪神”再次出手，他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顧弦坦然地受了他們一禮，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不知者無罪?！彼卣f道，“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明了。邪神降臨，意圖不明，還故意栽贓我掌律堂，其心可誅。此事，絕不能外泄，否則，必將引起整個北地，乃至整個修真界的恐慌。”
“是！是！大人說的是！”鐵松連連點頭，像個虛心受教的學(xué)生，“我等明白！”
“所以，你們之前的調(diào)查，全部作廢?！鳖櫹议_始下達他的“指令”，“對外，依舊宣稱是宵小之輩栽贓，但要放緩調(diào)查力度，做出一種色厲內(nèi)荏，實則束手無策的假象，以此來麻痹敵人。”
“對內(nèi)，封鎖關(guān)于昭影鏡看到的一切信息，若有泄露者，按叛宗之罪處置！”
“從現(xiàn)在起，此案由我‘影衛(wèi)’接手，你們分舵，只需為我們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顧-弦信口拈來，直接給自己和夜宸，安上了一個聽起來就很高大上的組織名。
“影衛(wèi)……”鐵松和秦岳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敬畏之色更濃。果然，天尊麾下，還隱藏著他們所不知道的，專門處理這種禁忌事件的秘密力量。
水鏡站在顧弦身后，低著頭，竭力忍住自己想要扶額的沖動。這家伙，說謊簡直是張口就來，連草稿都不用打。偏偏，這群平日里威風(fēng)八面的掌律堂修士，還就吃這一套。
夜宸則是暗自發(fā)笑，他覺得，跟著顧弦，比他自己當魔子，要刺激多了。這種把敵人耍得團團轉(zhuǎn)，還讓對方感恩戴德的感覺，實在是……妙不可言。
“大人，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么？”秦岳恭聲問道。
“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以及，你們分舵，這百年來，收集的所有關(guān)于北地，乃至整個天下的，奇聞異事、上古秘聞、以及無法解釋的懸案卷宗?！鳖櫹医K于說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我要從這些故紙堆里，找出關(guān)于那‘邪神’的蛛絲馬跡。”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沒問題！”鐵松立刻答應(yīng)，“分舵的‘萬卷閣’，藏有我堂歷代先輩收集的無數(shù)典籍，其中不乏孤本秘辛。從現(xiàn)在起，‘萬卷閣’只為大人一人開放！另外，分舵最好的‘靜思院’，也立刻為大人和影衛(wèi)使者備下！”
他又看向秦岳：“另外，立刻從庫房中，取出最好的靈石、丹藥、符箓，供大人隨時取用！若有怠慢，唯你是問！”
“是！長老！”秦岳領(lǐng)命，看向顧-弦的眼神，已經(jīng)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就這樣，一場足以讓掌律堂分舵名譽掃地，甚至引來總部嚴懲的滔天大禍，在顧弦的一番操作之下，非但被完美化解，反而讓他這個“始作俑者”，搖身一變，成了分舵的最高指揮官，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當顧弦三人，在鐵松和秦岳的親自陪同下，返回分舵時，那些守在外面的各方探子，徹底傻眼了。
他們看到了什么？
掌律堂新來的那位煞星長老，還有分舵負責人秦岳，竟然像兩個跟班一樣，恭恭敬敬地，將那三個神秘人，請進了分舵最核心的區(qū)域！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再次在落雁城炸開。
“出大事了！掌律堂竟然……認慫了？”
“那三個人到底是什么來頭？連懸云峰總部的長老，都要對他們卑躬屈膝？”
“我聽說，那是雷煌天尊派來的欽差！地位比那長老還高！”
“完了完了，看來這次掌律堂是要動真格的了，連欽差都派來了，北地真的要大地震了！”
流言，朝著一個更加離譜，也更加讓人生畏的方向，瘋狂發(fā)酵。
而此時，風(fēng)暴的中心，掌律堂分舵，那座平日里只有長老和負責人才有資格進入的“靜思院”內(nèi)。
水鏡看著眼前這間布置奢華，靈氣濃郁得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的靜室，整個人還有些恍惚，感覺像在做夢。
前一刻，他們還是被全城通緝的“兇徒”。下一刻，他們就住進了“警察局”的局長套房，吃著“警察局”的特供，用著“警察局”的經(jīng)費。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魔幻的事情嗎？
夜宸則是一點都不客氣，他拿起桌上一盤用千年雪蓮子做的糕點，嘗了一口，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這幫道貌岸然的家伙，倒是挺會享受。這些東西，平日里可都是天價的寶貝?！?/p>
他看向顧弦，那雙邪異的眼睛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
“我收回之前的話。”他說道，“你這家伙，不是狂，你是……真的神?！?/p>
袖子里，老油條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了一番，確定安全后，才用神念激動地喊道：“祖宗！祖宗！我剛才好像看到，您往那個破鏡子里，丟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那玩意兒，不是上次咱們在城西亂葬崗底下，挖出來的那個被封印了幾千年的倒霉蛋的殘魂氣息嗎？您……您就給它加了點特效，就變成‘域外邪神’了？”
老油條記得很清楚，前兩天，顧弦閑著無聊，在亂葬崗散步時，感應(yīng)到地下深處有個被層層封印的怨念集合體。他好奇之下，就伸出手指，隔著幾百米的地層，把那個已經(jīng)快要消散的怨念核心，“復(fù)制”了一份出來，存進了自己的“回收站”。
沒想到，今天，這個“廢品”，竟然派上了這么大的用場。
顧弦端起一杯由掌律堂弟子，恭恭敬敬送上來的，用“天山雪芽”泡制的靈茶，輕輕抿了一口，才在心里，淡淡地回了兩個字。
“廢物利用?！?/p>
他又看向夜宸和水鏡，說道：“好了，現(xiàn)在，身份、資源、情報，都有了。接下來，我們該辦正事了?！?/p>
他的目光，落在墻上掛著的一幅巨大的，無比精細的北地輿圖之上。
輿圖上，山川、河流、城池、宗門，標注得一清二楚。這是掌律堂花費了數(shù)百年時間，才繪制出來的最高機密地圖。
而此刻，它就這么隨意地，掛在了顧弦的面前。
顧弦的目光，緩緩移動，最終，落在了輿圖西北角，一片被濃重魔氣標記所籠罩的山脈上。
那里，正是天魔宗的山門所在——天魔峰。
“夜宸，把你師尊被困的具體位置，以及‘鎖天大陣’的陣眼分布，告訴我?！鳖櫹艺f道。
夜宸精神一振，立刻上前，指著地圖上的天魔峰：“我?guī)熥?，被困在主峰之巔的‘天心殿’。至于‘鎖天大陣’，此陣乃是上古魔君所創(chuàng)，共有三百六十個小陣眼，以及，東、南、西、北、中，五個核心大陣眼。東、南、西、北四個陣眼，分別由血魔宗、陰鬼宗、合歡宗的三大宗主，以及他們麾下的長老鎮(zhèn)守。而最關(guān)鍵的中樞陣眼……”
夜宸的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恨意。
“由我天魔宗的叛徒，大長老，墨淵親自主持?！?/p>
“很好?！鳖櫹尹c了點頭，他看著地圖，手指在上面輕輕劃過，一條清晰的路線，已經(jīng)在他心中成型。
“水鏡，你去‘萬卷閣’，調(diào)閱所有關(guān)于‘鎖天大陣’的資料，以及，血魔宗、陰鬼宗、合歡宗，這三大宗門所有元嬰期以上修士的詳細情報。”
“夜宸，你留在這里，利用‘影衛(wèi)使者’的身份，給我‘征用’一批布陣材料和攻擊性法寶。越多越好，越強越好。就說，是‘影衛(wèi)’辦案需要?！?/p>
“那你呢？”水鏡和夜宸同時問道。
顧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的手指，在輿圖上，一個距離天魔峰不遠，名為“血云谷”的地方，輕輕一點。
“我去，給他們送一份‘大禮’?！?/p>
“血云谷，是血魔宗在北地最大的一處資源點，里面有一條大型的血晶礦脈，由血魔宗宗主的親弟弟，血屠的師弟，‘血煞長老’親自鎮(zhèn)守?！币瑰妨⒖陶J出了那個地方，眼中露出一絲疑惑，“你要去端了他們的老窩？這固然能讓他們元氣大-傷，但也會徹底激怒血魔宗，讓他們對天魔峰的圍困，更加瘋狂?！?/p>
“我不是去端了它?！鳖櫹覔u了搖頭。
他看著地圖上的血云谷，那眼神，就像一個程序員，在看著一段充滿了漏洞的代碼。
“我是去……修改一下那里的‘地理環(huán)境參數(shù)’。”
“順便，也讓北地那位真正的主人看看，所謂的‘域外邪神’，可不止會搞拆遷。”
“他，還會……創(chuàng)造奇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