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夜,丹霞谷的風(fēng)帶著潮氣。
林塵蹲在茅屋門檻,借著油燈把三十多塊靈石碼成三摞:修煉、攢底、再生產(chǎn)。
燈焰一跳,靈石滾了兩塊,滾到床底,滾進老鼠洞。
他趴在地上掏了半天,指尖只摸到土渣。
林塵嘆氣:“得有個窩裝錢,再被老鼠叼走,白煉一夜丹?!?/p>
第二天上午,谷口小市開攤。
林塵把三顆回元丹揣懷里做本錢,一路跟老馬嘮嗑:
“老馬,你見多識廣,最便宜能用的儲物戒指多少靈石?”
老馬咂咂嘴:“新貨貴,二手的嘛……三十塊下品能拿下,空間一丈見方,夠用?!?/p>
林塵心里咯噔一下——三十塊,剛好是他攢底的全部。
老馬瞇眼:“舍不得?那就繼續(xù)讓老鼠幫你理財?!?/p>
林塵苦笑:“錢放老鼠洞里,還不如放你口袋里?!?/p>
攤位盡頭,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修士在賣舊貨。
木板上擺著一只灰撲撲的鐵環(huán),旁邊標(biāo)價:三十五塊。
林塵蹲下去,指尖敲環(huán):“空間多大?”
“丈二?!?/p>
“三十賣不賣?”
“三十三,再少我回家喂豬?!?/p>
林塵掏出三顆回元丹:“加這個,算三十整?!?/p>
胡子修士嗅了嗅丹香,眉開眼笑:“成交,戒指歸你,老鼠歸我。”
戒指入手,冰涼,內(nèi)刻“一丈二尺”四字。
林塵滴血認主,心念一動,靈石嘩啦啦落進戒指,嘩啦一聲又倒回掌心,像變戲法。
他嘴角翹了翹,終于踏實。
戒指有了,還得爐子。
胡子修士又指旁邊:“舊青鋼爐,一口價十八塊靈石,保用十年,炸爐包退?!?/p>
林塵圍著爐子轉(zhuǎn)圈,敲敲爐壁,聽聲音清亮,沒有暗裂。
“十五?!?/p>
“十七。”
“十六,再送我一袋靈木炭?!?/p>
胡子修士假裝肉痛:“十六就十六,木炭另算兩塊?!?/p>
林塵抬眼:“送半袋,不然我去隔壁。”
“行行行,半袋半袋,你這嘴比煉丹爐還燙?!?/p>
爐子到手,半袋靈木炭搭在肩上,沉甸甸。
林塵咬著牙笑:十六塊靈石,剛好是昨日賣丹的收入,一分不剩。
戒指里“叮”地一聲輕響,爐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躺在角落。
老馬挑著空桶與他同行。
老馬打趣:“戒指有了,爐子有了,下一步是不是買座洞府?”
林塵掂掂戒指:“洞府買不起,先買條命?!?/p>
老馬好奇:“命怎么買?”
林塵抬手,指了指遠處賣符箓的攤子:“護身符、輕身符、雷遁符,一張一張攢?!?/p>
老馬嘖嘖兩聲:“你活得太仔細,累不累?”
林塵答得慢:“累總比死輕松?!?/p>
回到茅屋,他把戒指里的東西全倒出來:舊青鋼爐×1,靈木炭半袋,下品靈石十塊(修煉專用),下品靈石五塊(應(yīng)急保命),回元丹六顆(存貨),空白符紙一打
燈光下,靈石泛著柔潤的光。
林塵拿起一塊,輕輕摩擦,像在安撫一只小獸。
他把十塊修煉靈石單獨放進戒指最里層,設(shè)了靈力小禁制——
除了自己,別人摸不到。
五塊保命靈石放在外側(cè),隨手可取。
做完這些,他長出一口氣,像是給漂泊的錢找到了家。
新爐子第一次生火。
林塵把三塊靈石塞進爐底火口,火苗“噗”地竄起三寸高。
他小心翼翼投藥,每一步都像第一次:
青霜草三片、赤箭芽半錢、紫丹參一錢……
爐溫穩(wěn),藥香穩(wěn),丹成四顆,顆顆圓潤。
林塵用指尖輕彈,丹聲清脆,心里默算:
“四顆回元丹,十二塊靈石,扣掉三塊火錢,凈賺九塊。
一個月三十爐,二百七十塊……嗯,夠買保命符了?!?/p>
他嘴角微翹,像偷到燈油的小鼠。
次日清晨,他揣著剛到手的十二塊靈石,再次溜到小市。
符攤前,一個干瘦老頭正打哈欠。
林塵問價:
“護身符?”
“三塊一張?!?/p>
“輕身符?”
“兩塊一張。”
“雷遁符?”
“五塊一張?!?/p>
林塵掰手指:“護身兩張,輕身兩張,雷遁一張,共十三塊,我十二塊,再搭一顆回元丹。”
老頭眼睛一亮,伸手接過丹:“成交,小友會過日子?!?/p>
符紙入手,薄如蟬翼,卻帶著微微靈光。
林塵一張張收進戒指,心里像給命上了五把鎖。
傍晚,老馬在井邊打水,看見林塵,笑著招手:
“聽說你爐子沒炸,恭喜恭喜。”
林塵揚了揚戒指:“老鼠搬家了,錢也搬家了?!?/p>
老馬哈哈大笑:“老鼠失業(yè),你發(fā)財?!?/p>
林塵淡淡補一句:“發(fā)財先保命,命在,錢才在。”
老馬搖頭晃腦:“年輕人,活得太老成?!?/p>
林塵笑著說道:“老成一點,才能活成真正的年輕人。”
夜里,爐中火光溫柔。
林塵坐在矮凳上,膝頭攤著一張剛買的護身符。
他用指尖輕輕描摹符紋,雷火靈力絲絲滲入。
符紋亮起一瞬,又悄然熄滅。
他合上符紙,放進戒指最外層。
心里默默記賬:
“今日開銷:戒指三十,爐子十六,符箓十二,共五十八塊。
明日開始,每煉一爐丹,凈賺九塊,攢到一百塊再買雷遁符升級。
一步一步,不急?!?/p>
藥園雞鳴未起,林塵已蹲在畦頭。
昨夜剛下過雨,紫丹參葉心掛著晶露。他用竹鑷輕夾,露滴滾進玉瓶,叮咚一聲,像給一天記賬。
柳茗披衣而來,袖口沾泥,第一句話照例毒舌:“露水要是再晚點收,就變成葉尿了。”
林塵“嗯”了一聲,把瓶子塞進懷里,順手遞過去昨夜煉的廢渣:“給您漚肥?!?/p>
柳茗挑眉:“廢渣也懂得循環(huán)利用,難怪窮得響叮當(dāng)還不餓死?!?/p>
回廢爐,老規(guī)矩,先掏爐灰。
青鋼爐昨夜才歇火,內(nèi)壁結(jié)著一層赤紅丹垢。林塵用竹刀刮,聲音沙沙,像蠶啃桑葉。
刮下來的灰他也不扔,裝進竹筒,回頭拌朱砂——省的又是錢。
三塊靈石塞進火口,火苗“噗”地竄起,舔著爐壁,映得他睫毛發(fā)紅。
火溫兩百三,他閉著眼都能估出來:指尖懸在爐口,數(shù)三息,燙而不焦,正好。
小案板上,藥材排成兵:
紫丹參切作米粒大,赤箭芽拍碎出汁,青霜草只取嫩尖。
每味藥旁放一張小紙條,寫得清楚——
“丹參一錢三分,芽七分,霜三片,不可多,不可少?!?/p>
這是上周炸爐兩次的教訓(xùn),紙條像他的小戒律。
柳茗路過,瞥一眼:“寫字像刻符,怕藥材看不懂?”
林塵頭也不抬:“藥材比我聰明,多一分就翻臉。”
爐溫升至兩百八,先投青霜草。
草觸火,嗤啦一聲青煙,藥香似山泉。
林塵屏息,心里默背口訣:
“草入作引,火緩如絲;芽入作骨,火猛如矢;參入作魂,火靜如眠?!?/p>
赤箭芽下去,火苗忽地跳高,他左手靈力暗吐,把火舌壓回一寸。
紫丹參最后落鼎,火色由青轉(zhuǎn)赤,像落日沉進爐里。
他右手竹扇輕搖,扇面是破的,卻破得均勻,風(fēng)力剛好。
半刻鐘,爐蓋“?!钡剌p顫。
林塵汗毛立起——這是要炸的前奏。
他左手雷火微吐,點在爐耳,雷勁透壁,把暴走的藥力生生壓下;
右手飛快掐訣,引水符貼在爐背,一絲靈泉滲入,滋啦降溫。
火苗重新乖巧,像被順了毛的貓。
老黃頭在門檻打瞌睡,突然開口:“小子,雷火借得不錯,可惜借得太多,爐要哭。”
林塵喘口氣:“爐哭總比人哭好?!?/p>
火溫穩(wěn)穩(wěn)落在一百九,藥汁滾成琥珀色。
林塵用竹片輕輕刮壁,汁液聚成旋渦,旋渦中心漸漸凝出一粒小核。
他不敢眨眼,盯到眼眶發(fā)酸。
核越來越大,顏色由淺青轉(zhuǎn)深碧,像一粒青葡萄。
最后一縷火絲收盡,他迅速撤火,爐內(nèi)“叮”地脆響——
成了!
四顆回元丹滴溜溜滾在爐底,圓潤得像晨露。
林塵把丹裝進小瓷瓶,心里噼里啪啦打珠算:
“成本兩塊靈石,成丹四顆,市價一塊半一顆,共六塊,凈賺四塊。
扣去昨晚炸爐的半爐藥材,再扣火口靈石,凈得兩塊七……”
他抬頭看天,小聲嘀咕:“離買《低階雷火符詳解》還差二十七塊?!?/p>
柳茗午休,端著藥茶踱過來:“丹香太沖,把我的清心草都熏興奮了?!?/p>
林塵認真回答:“下回?zé)捦?,用青霜草包爐口,吸味?!?/p>
柳茗斜睨:“吸味不要錢?你倒是會替我省。”
林塵遞過去一瓶新煉的回元丹:“孝敬師叔,不收錢?!?/p>
柳茗接過,拔塞聞了聞,嘴角微翹:“丹不錯,嘴更甜?!?/p>
老馬挑著空桶路過,探頭:“聽說你煉成了?給我十顆,我?guī)湍阗u,抽成一成。”
林塵搖頭:“一成太多,半成,再包我半年靈木炭。”
老馬瞪眼:“你這算盤珠子,比我桶里的蟲卵還多!”
林塵笑而不語,最后兩人以“半成加一袋靈木炭”成交。
老馬離開時嘟囔:“跟這小子做生意,得帶算盤,還得帶護心鏡?!?/p>
夜里,谷中蛙聲一片。
廢爐重新升起小火,林塵把今日賺的靈石排成一排:四塊整,一塊碎。
碎靈石丟進火口,火苗“滋啦”一聲,吐出細碎的藍星。
他坐在爐邊,雷火靈力順著火舌鉆進經(jīng)脈,像一條溫順的小蛇。
蛇在丹田轉(zhuǎn)了一圈,留下微暖的麻。
林塵閉上眼,輕聲對自己說:
“慢慢來,一爐一爐攢,一丹一丹煉,爐火不熄,人就不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