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走了，看熱鬧的人也散了。
院子里，只剩下傍晚的涼風，吹過那扇被踹得稀爛的門，發(fā)出“吱呀”的哀鳴。
顧大媽沒有立刻走。
她看著站在門口，身影被夕陽拉得老長的青年，心里堵得慌。
這孩子，渾身都是刺，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狼?？伤?，這些刺，都是被這個院子，被那些所謂的“鄰居”，一根一根，活生生扎上去的。
“孩子，”顧大媽推著自行車，走到他身邊，聲音放得很輕，“這院子，不是個善地。你一大爺易中海，在街道和廠里都有些關系，今天他吃了這么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p>
她頓了頓，語氣里滿是真切的擔憂：“聽我一句勸，這地方別住了。街道辦那邊還有幾間空置的公房，雖然小了點，偏了點，但清凈。我?guī)湍闳ド暾?，換個地方，離這些是是非非遠遠的，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是一個母親，對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最樸素的保護。
沈沖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過顧大媽的肩膀，落在了院子中央那棵老槐樹上。
樹干粗糙，布滿了歲月的溝壑。他記得，聾婆婆最喜歡在夏天搬個小馬扎，坐在這棵樹下，一邊納鞋底，一邊等他放學。
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還能聽到老人家那一聲聲帶著慈愛和期盼的呼喚。
這間屋子，這棵樹，這個院子……鎖住的，是他這具身體里，那個少年靈魂最后的一點溫暖和念想。
是他的根。
他不能走。
“顧主任，謝謝您?！鄙驔_收回目光，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我就住這兒。”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犟！”顧大媽急了，“你一個人，怎么跟他們一院子的人斗？硬碰硬，吃虧的只能是你自己！”
“我……”顧大媽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對了！你父親！你父親當年不是有個關系最好的戰(zhàn)友嗎？叫……叫什么來著，好像姓王，現(xiàn)在在隔壁區(qū)的武裝部當領導了！我明天就去找他！你是烈士的后代，他這個當叔叔的，沒有不管的道理！”
她以為自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關鍵，臉上露出了希望。
可她話音剛落，卻發(fā)現(xiàn)沈沖的臉上，那最后一絲溫情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她都感到心悸的，冰冷的嘲弄。
“王叔叔？”
沈沖笑了，那笑聲很輕，卻比哭聲更讓人心寒。
“您說的是王衛(wèi)國，王部長吧。”
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個不相干的人，可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
“我媽……我養(yǎng)母，當年就是去找的他?！?/p>
“我剛出事那會兒，我媽怕賈家和易中海他們使壞，就拿著我爹的烈士證明，還有他們倆當年的合照，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去找這位‘王叔叔’，想請他幫著說句話，至少保住這間屋子。”
顧大媽屏住了呼吸，她已經預感到了后面要發(fā)生什么。
“結果呢？”沈沖看著她，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荒漠，“王部長家的門是金的，我媽連門都沒進去。他家的保姆，端著一盆洗腳水，從門里潑出來，正好潑了我媽一身?！?/p>
“保姆說，‘哪來的叫花子，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滾遠點！’”
“我媽就在他家門口，站了一天一夜。最后，是王部長家的司機出來，把她轟走的。司機說，王部長說了，他不認識什么姓沈的，更沒什么戰(zhàn)友。讓他媽的趕緊滾，再不滾就送去派出所?！?/p>
沈沖說得很慢，很輕，仿佛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
可顧大媽卻聽得渾身發(fā)冷，手腳冰涼。
她看著眼前這個青年，終于明白，他那身能把人凍傷的寒氣，是從何而來了。
那不是監(jiān)獄里養(yǎng)出來的，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人情冷暖中，被生生凍出來的！
“畜生！簡直是畜生！”顧大媽氣得渾身發(fā)抖，眼圈都紅了，“王衛(wèi)國……好，好一個王衛(wèi)國！我記下了！這件事，我一定會上報！我……”
“不用了，顧主任?！鄙驔_打斷了她，臉上又恢復了那種無悲無喜的平靜，“他的事，我會自己解決?！?/p>
“你……”顧大媽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擔憂涌了上來，“孩子，你可千萬別犯糊涂！現(xiàn)在是新社會，講的是法律，是公道！你不能……不能走歪路啊！”
她怕。
她怕這個被逼到絕路的孩子，會用最極端的方式，去尋求他自己的“公道”。
那將是一條不歸路。
“您放心?！鄙驔_的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笑容，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卻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我剛出來，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不會亂來的?！?/p>
他把顧大媽送到院門口，看著她騎著車子，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胡同口。
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見，沈沖臉上的笑容，才一點一點地，消失了。
他轉過身，重新走回那片屬于他的，破敗的院落。
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整個四合院。
黑暗中，一扇扇窗戶后面，仿佛都有一雙雙眼睛，在窺伺，在算計。
沈沖站在院子中央，晚風吹起他的衣角，獵獵作響。
他的目光，緩緩地，掃過中院，掃過前院，像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易中海。
賈張氏。
賈東旭。
劉海中。
閻埠貴。
秦淮茹。
……
一個個名字，在他心里，無聲地，清晰地，流淌而過。
他緩緩閉上眼睛。
腦海里，那個冰冷的，帶著機械質感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
【萬界互助系統(tǒng)，重啟中……】
【能量源校準……校準完畢?！?/p>
【檢測到宿主強烈復仇意愿，新手任務發(fā)布——】
【任務名稱：清算。】
【任務目標：讓四合院的每一個人，都為他們犯下的罪孽，付出十倍的代價?！?/p>
【任務獎勵：視完成度而定。】
【初始贈送：新手大禮包一份，是否開啟？】
沈沖的嘴角，在黑暗中，無聲地，勾起一個冰冷而殘忍的弧度。
“開啟?！?/p>
這個院子，是時候，該好好算一算總賬了。
從今晚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