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薇堅持去學(xué)校上班。李嬸看她臉色還行，沒再阻攔，只叮囑她別再累著。
軍區(qū)小學(xué)不大，幾排平房，操場是黃土地。孩子們穿著打補丁但干凈的衣服，看到她都乖乖喊南老師。
根據(jù)原身留在辦公室的課程表，她今天上午有課。她找到自己負(fù)責(zé)的班級，孩子們好奇地看著她，大概知道她昨天暈倒了。
同事張?zhí)m，一個剪著齊耳短發(fā)，面容白皙的女老師，過來關(guān)切地問：“南老師，身體好了？昨天可嚇了我們一跳。”眼神里卻有點探究。
南薇笑笑：“沒事了，可能就是沒吃早飯。” 她一邊心不在焉地應(yīng)付著同事和學(xué)生，一邊仔細(xì)觀察教室，窗戶是老式的木框窗，有些插銷壞了，用釘子別著，教室后面靠墻放著一架木質(zhì)人字梯，平時用來換燈泡或者打掃高處灰塵。
她想起筆記本的畫面，碎裂的玻璃，倒下的梯子，哭著的孩子。課間休息時，她故意留在教室，幾個調(diào)皮的孩子在追跑打鬧，有個虎頭虎腦的男孩朝著梯子那邊跑去。
南薇的心跳加快了，她假裝整理講臺，眼睛盯著那邊，另一個小女孩正踮著腳，試圖打開一扇比較高且插銷壞了的窗戶，她想夠窗臺上落著的毽子，那窗戶晃悠悠的，梯子放得有點歪，男孩跑過去，眼看就要撞到梯子。
“小心！”南薇喊了一聲，同時快步走過去。男孩沒撞到梯子，但被她的喊聲嚇了一跳，絆了一下，摔在地上，哇地哭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張?zhí)m也聞聲進來：“怎么了？”
南薇已經(jīng)扶起那男孩，拍拍土：“沒事，摔了一下?！彼戳艘谎勰翘葑雍痛皯簦皯舯恍∨⑼崎_了一條縫，晃蕩著。如果剛才男孩撞倒梯子，梯子很可能倒向窗戶，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她走過去，把梯子扶正，搬到墻角放穩(wěn)。然后關(guān)上那扇危險的窗戶，對小女孩說：“以后要開高處的窗戶，叫老師來幫忙，知道嗎？” 小女孩怯生生地點點頭。
張?zhí)m看著南薇的動作，眼神閃了閃：“南老師今天真細(xì)心?！?她沒解釋：“安全第一?！?她松了口氣，筆記本預(yù)示的危機，似乎避免了，但它到底是怎么來的？為什么能預(yù)知？
放學(xué)后，南薇最后一個離開教室，她鎖好門，一轉(zhuǎn)身，看到沈?qū)W軍站在不遠(yuǎn)處的楊樹下。他換了一身軍裝，同樣筆挺，像是特意在等她。她有些緊張，他怎么來了？
沈?qū)W軍走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身體沒事了？”
“沒事了?！蹦限蔽站o手里的鑰匙。
“早上聽李嬸說你來學(xué)校了?！鄙?qū)W軍語氣平淡，“下午我去師部開會，順路?！?/p>
順路？軍區(qū)小學(xué)和師部好像并不順路。南薇沒戳穿，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黃土路，兩邊是白楊樹，風(fēng)吹過葉子嘩嘩響。
“聽王阿姨說，吃飯定在明天晚上?！鄙?qū)W軍突然開口。
南薇腳步一頓，到底還是沒躲過。
“沈團長，”她停下腳步，鼓起勇氣看著他，“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太合適。您也看到了，我身體不好，性格也悶，不會說話！”
沈?qū)W軍也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她。他的眼神很沉，讓人壓力很大。
“合不合適，吃過飯再說?！彼恼Z氣不容置疑，“這是程序?！?/p>
程序？南薇啞口無言，這年代相親結(jié)婚都講程序了嗎？
“我只是個普通老師！”
“我知道?！鄙?qū)W軍打斷她，“我的情況，王阿姨應(yīng)該也跟你說過，我工作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家庭，組織認(rèn)為你背景清白，性格安靜，很適合。”
很適合？像挑選一個合適的物品？南薇心里涌起一股抗拒。
“如果我不愿意呢？”她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沈?qū)W軍靜靜地看著她，眼神里沒什么波瀾，但氣壓更低了些：“南老師，我希望你能認(rèn)真考慮，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也關(guān)系到介紹人和組織的意見，明天晚上六點，我來接你?！?他說完，對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背影挺拔果斷，沒有給她再反駁的余地。
南薇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心里亂成一團麻。筆記本預(yù)示的麻煩，難道就是指拒絕他之后會帶來的種種壓力？ 她慢慢走回家屬院。
快到門口時，看到王阿姨正和李嬸站著說話，兩人看到她，立刻停止了交談，笑著迎上來。“薇薇回來了！沈團長剛剛是不是去找你了？”
王阿姨笑瞇瞇地問，“瞧你們年輕人，就是有話說！” 李嬸也笑：“明天吃飯的衣服準(zhǔn)備好了沒？沒的話嬸子借你一件新的！”
她們的熱情像一張網(wǎng)，把她裹得透不過氣。回到冷清的小屋，她拿出筆記本，她需要知道，明天那頓飯，會發(fā)生什么？ 筆尖落下，紙面上，影像緩緩浮現(xiàn)：飯桌上，氣氛尷尬，王阿姨一直在說話，沈?qū)W軍沉默吃飯。
畫面一轉(zhuǎn)，似乎是在回去的路上，沈?qū)W軍對她說了一句什么話。字跡模糊地顯現(xiàn)：“必須結(jié)婚?！?她的手一抖，筆掉在桌上。 必須結(jié)婚？ 這不是相親飯，是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