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槍口。閃爍著警燈的藍紅光芒，切割著顧衍琛瘋狂而絕望的臉。
時間仿佛在陽臺上凝固了。呼嘯的夜風卷著樓下隱約傳來的警笛聲，像命運的悲鳴。
「顧衍??！立刻放開她！這是最后警告！」警察的厲喝穿透風聲，
緊繃得像隨時會斷裂的弓弦。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力道沒有絲毫松動，
反而因為外界的刺激而收得更緊。指甲陷進皮肉，窒息感混合著瀕死的恐懼，
瘋狂沖擊著我最后的意識。我能感覺到顧衍琛胸腔里傳來的、劇烈而混亂的心跳，
以及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與全世界同歸于盡的瘋狂執(zhí)念。他死死地盯著陽臺入口處的警察，
還有警察身旁那個身影——沈聿。他的目光越過槍口，像瀕死的毒蛇，
帶著最后一絲淬毒的恨意和不甘。然后，他極其緩慢地，低下頭。赤紅的、布滿血絲的眼睛，
近在咫尺地盯住我。那里面沒有了剛才歇斯底里的咆哮，
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扭曲的絕望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嘎犚娏藛幔俊?/p>
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破碎，氣息噴在我臉上，冰冷而絕望，「他們來救你了?！?/p>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因為窒息，因為恐懼，更因為一種極致的悲哀?！缚上А?/p>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猙獰的笑容，「太晚了?！顾氖直勖偷赜昧?，
就要將我徹底推下欄桿，或是帶著我一起墜入深淵！「砰！」一聲沉悶的、并不響亮的槍聲！
精準地劃過夜空！顧衍琛的身體猛地一震！攥緊我脖子的力道驟然松懈！
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喉嚨里溢出。不是致命的子彈。
只是一顆精準射入他肩膀關節(jié)的麻醉彈或是橡膠子彈。足以讓他瞬間脫力，卻不會立刻致死。
幾乎在槍響的同時，幾道黑色的身影如同獵豹般撲了上來！迅捷、兇猛、訓練有素！
電光火石之間，顧衍琛被狠狠摜倒在地！手臂被反擰到背后，「咔噠」
一聲銬上了冰冷的手銬！所有的掙扎和咆哮都被死死壓制，只剩下困獸般的、不甘的嘶鳴！
我失去了支撐，雙腿一軟，沿著冰冷的欄桿向下滑落。預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時攬住了我的腰，將我穩(wěn)穩(wěn)扶住。我驚魂未定地抬頭，
撞進一雙深邃沉郁的眼睛里。是沈聿。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沖到了陽臺上，此刻正半跪在我身邊，
手臂支撐著我虛軟的身體。他的臉色在警燈閃爍下顯得有些蒼白，眼神卻像寒冰一樣冷冽，
緊緊盯著被警方徹底制服的顧衍琛，里面翻涌著大仇得報的冰冷快意，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沒事了?！顾吐曊f，聲音有些沙啞，
攬著我的手臂穩(wěn)健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姿態(tài)。我靠在他懷里，
渾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眼淚決堤般涌出，
是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和無法言說的情緒宣泄。警察迅速將仍在掙扎嘶吼的顧衍琛帶離陽臺。
經(jīng)過我們身邊時，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像淬毒的鉤子，死死地釘在我和沈聿身上。那目光里，
沒有了瘋狂，只剩下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一種令人心悸的……詛咒。
仿佛在說：就算我下地獄，也不會放過你們。然后，他被強行拖走，消失在了門口。
陽臺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呼嘯的風，閃爍的警燈，和我壓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聲。
沈聿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支撐著我，一只手略顯僵硬地、輕輕拍著我的后背，
動作有些生疏，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心的力量。過了很久，我的顫抖才漸漸平息。
警方的人員開始清理現(xiàn)場，拍照，取證。有人過來輕聲詢問我的情況，是否需要救護車。
我搖了搖頭，用盡力氣站穩(wěn)身體，輕輕推開了沈聿的手臂?！钢x謝?！刮业吐曊f，
聲音依舊沙啞，不敢看他的眼睛。沈聿的手臂頓了一下，緩緩收回。他看著我，眼神深邃，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抿緊了唇，點了點頭。「我先處理這邊，外面有車送你離開?！?/p>
他語氣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克制，轉身走向正在指揮的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