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好，好一個高育良！”
“忘恩負義的東西，書生果然靠不?。 ?/p>
趙立春大發(fā)雷霆，他沒想到一手提拔起來的高育良竟然被刺了他。
他在漢東最大的棋子已經(jīng)被王宏所掌握了。
“書記……”秘書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趙立春沒有回答，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那片精心打理的園林。
眉頭緊蹙。
最后冷哼一聲。
“他高育良太天真了，以為上了船就能輕而易舉下船？他把官場當(dāng)作了幼兒園了！”
“哼哼，如果他真認為我們趙家當(dāng)作馬桶，他這么多年的漢東政法委書記白當(dāng)了。”
秘書聽出了趙立春話中的意思。
“書記的意思是，高育良和山水集團牽扯的太深，王宏現(xiàn)在調(diào)查山水集團，他高育良總歸要挨刀?！?/p>
趙立春點了點頭。
“他高育良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干凈！”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眼神近乎瘋狂。
“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p>
趙立春看著秘書，說。
“去，給我接通沙瑞金的電話?！?/p>
秘書震驚地張大了嘴巴，“您……您要聯(lián)系沙瑞金？他可是我們的死對頭??！”
“你要記住，在生死存亡面前，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壁w立春冷笑一聲，“現(xiàn)在，我和他們有了更可怕的敵人?！?/p>
“王宏用的祁同偉這把刀不僅懸在我趙家的頭上，同樣也懸在鐘家和沙瑞金的頭上?！?/p>
“唇亡齒寒這個道理，沙瑞金和他鐘家不會不明白?！?/p>
……
漢東省立醫(yī)院，高干病房內(nèi)。
沙瑞金剛結(jié)束完復(fù)查，在病房療養(yǎng)。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卻好了許多。
田國富正匯報最新的情況。
常委會上的那一幕，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但此刻，他更關(guān)心的是如何應(yīng)對接下來的狂風(fēng)暴雨。
“在巡視組的支持下，祁同偉正式成立了‘嚴厲打擊犯罪’行動領(lǐng)導(dǎo)小組，他親自擔(dān)任組長，程度擔(dān)任常務(wù)副組長。”
田國富的聲音低沉。
“他們以查辦刺殺案為名，已經(jīng)開始對全省范圍內(nèi)的重點企業(yè)和單位進行拉網(wǎng)式排查，山水集團是第一個目標，并且，趙瑞龍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p>
“但我想，他們的胃口絕不止于此?！?/p>
王宏、劉興國、高育良、祁同偉……
這些人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同盟，而他，卻只能躺在這里，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將漢東攪的天翻地覆。
沙瑞金閉上了眼睛，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就在這時，沙瑞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著來電顯示頓時愣住了。
按理說，這個號碼，不該打來。
田國富注意到沙瑞金臉色不對，開口問道.
“誰?”
“趙立春！”
沙瑞金的眼中閃過了警惕。
“他這個時候打電話來，難道是因為趙瑞龍被捕的事？”田國富想了會，覺得不對，“不對啊，我和他們一直不對板，他不會糊涂到找我們幫忙吧？”
沙瑞金沒有回田國富的話，再三猶豫，接起了電話
“立春書記，我是沙瑞金?！?/p>
“沙書記，別來無恙啊。”電話那頭，傳來趙立春的聲音，“聽說你身體不適，住院了？我這個老同志，在京城很擔(dān)心你啊?！?/p>
沙瑞金回敬道。
“趙老書記日理萬機，還有空關(guān)心我這個小輩，真是讓我受寵若驚?！?/p>
“沙書記，你我之間就不用說這些客套話了?！壁w立春直接切入了主題，“我今天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有事相求啊”
沙瑞金冷笑，“老書記這是哪里的話，有什么任務(wù)指點便是”
趙立春的語氣依舊平靜地說。
“漢東來了一只老虎，這只老虎胃口很大，不僅要吃我，也要吃你，再不聯(lián)起手來，那就只能等著被它一個一個地吃干抹凈了?！?/p>
沙瑞金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趙立春的比喻雖然難聽，卻無比貼切。
“瑞龍被捕的事，沙書記也知道了吧?！?/p>
趙立春的聲音變得凝重。
“今天他能用這把刀砍向我兒子趙瑞龍，明天，他就能用這把刀，砍向你沙瑞金，砍向鐘家在漢東的所有利益。”
“你真以為，王宏搞這個‘嚴厲打擊犯罪’，只是為了查瑞龍的案子嗎？不，他是要借這個機會，把漢東所有不屬于他掌控的勢力，連根拔起！”
“你我兩家斗了這么久，結(jié)果呢？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趙立春的聲音里帶著不甘，“我們斗得兩敗俱傷，卻讓王宏撿了個天大的便宜！沙書記，你甘心嗎？你們鐘家，就甘心把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漢東，拱手讓人嗎？”
沙瑞金當(dāng)然不甘心！
鐘家布局漢東，耗費了巨大的心血，就是為了在這里建立一個穩(wěn)固的政治堡壘?？涩F(xiàn)在，這個堡壘，正在被一個叫王宏的年輕人，從內(nèi)部攻破。
“你想怎么樣？”沙瑞金問。
“很簡單?！壁w立春說道，“我們暫時摒棄前嫌，聯(lián)手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我負責(zé)在京城層面，動用我所有政治資源，給你制造輿論，牽制王宏背后的力量。你負責(zé)在漢東，利用你省委書記的身份，團結(jié)所有能團結(jié)的力量，從內(nèi)部掣肘祁同偉的‘嚴厲打擊犯罪’行動?！?/p>
“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首先折斷祁同偉這把劍，然后讓王宏在漢東的調(diào)查徹底失?。 ?/p>
沙瑞金沒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提議。
與趙立春這樣的政治投機者結(jié)盟，無異于與虎謀皮。
但他也清楚，趙立春說得沒錯，以他現(xiàn)在的處境，單打獨斗，只有死路一條。
“這件事，我需要向京城方面請示?！?/p>
沙瑞金沉聲說道。
“當(dāng)然?！壁w立春似乎早有預(yù)料，“我相信，鐘正國同志是個聰明人，他會明白，現(xiàn)在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告訴他，只要能保住漢東，扳倒王宏和祁同偉，我趙家在漢東的所有利益，可以分他鐘家一半！”
掛斷電話，沙瑞金久久不語。一旁的田國富早已聽得心驚肉跳。
“書記，趙立春他……”
“他瘋了?！鄙橙鸾鹁従徴f道，“但一條瘋狗，在絕境的時候，咬人也最疼?！?/p>
他拿起另一部電話，撥通了鐘正國的號碼，將剛才的對話，原原本本地進行了匯報。
電話那頭的鐘正國，在聽完之后，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他才說道。
“我答應(yīng)了。”
……
鐘正國的書房內(nèi)。
他剛剛掛斷了沙瑞金的電話，那句“我答應(yīng)了”還在耳邊回響。
他一生都在與趙立春這樣的政治對手明爭暗斗，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逼到要和最大的敵人聯(lián)手。
桌上的另一部紅色電話在此刻響了起來。
看到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鐘正國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
是趙立春。
他深吸一口氣，接起了電話。
“正國同志，這么晚了，沒有打攪到你吧?！?/p>
“哈哈哈，怎么會呢，趙書記有什么指示啊？”
“正國同志啊我現(xiàn)在在養(yǎng)老，而你可是在中紀委工作呀，我哪敢指示你啊?！?/p>
“深夜打攪你，無非是被人逼上了絕路?！?/p>
“王宏的巡察組在漢東鬧得太過分了，正國同志可不能坐視不管吶?！?/p>
鐘正國冷冷道。
“小年輕嘛，不知道天高地厚，瞎折騰。”
“咱們這幫老家伙本來不該計較，但和你說的一樣，他折騰的太過分了。”
“方才瑞金同志已經(jīng)把我的意思轉(zhuǎn)達給你了，在這件事上，我不會袖手旁觀。”
趙立春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笑了一聲。
“是啊，小娃娃小胡鬧就應(yīng)該打屁股了?！?/p>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鐘正國問道，“你在漢東經(jīng)營多年，有很多人脈，王宏雖然是巡查組組長，但總有能掣肘他的地方吧？比如說那個大教授高育良”
一聽到高育良，趙立春的聲音沉了下來。
“你別提那個高育良了，他已經(jīng)完全倒向王宏了?！?/p>
“王宏這次下來巡查漢東，背后站著的力量不是我能輕易撼動的，最明智的選擇是讓手下的人去掣肘，以免我們?nèi)堑溕仙?，但高育良一倒戈，我能打的牌不多了?！?/p>
“你的意思是，讓我這邊的人打先鋒？”
趙立春說道，“瑞金同志是我們在漢東最后的底線，不能讓他出馬，我記得，反貪局局長的位子不是還在你手上掌握著嗎？”
“你是說……亮平？”
“亮平是反貪英雄，加上是祁同偉的同學(xué)，知根知底？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挖出祁同偉的黑料！”
“而且，”趙立春繼續(xù)說道，“他是你的女婿，是我們這條船上的人，由他出面，我們放心?！?/p>
趙立春的算盤，打得精明而又歹毒。
他這是要讓侯亮平去當(dāng)炮灰，去跟祁同偉這條瘋狗互咬。
贏了，大家分利；
輸了，死的只是侯亮平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