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父母,他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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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爸媽出差前的樣子。他們收拾行李時(shí),神色匆匆,媽媽還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爸爸一直皺著眉,像是有什么心事。當(dāng)時(shí)我以為他們只是舍不得我,現(xiàn)在想來,也許……他們早就知道會(huì)發(fā)生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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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機(jī),想給媽媽打個(gè)電話。撥號(hào)的時(shí)候,手指抖得厲害,好幾次按錯(cuò)了數(sh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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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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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聽筒里只有“滋滋”的電流聲,刺耳得像無數(shù)只蟲子在爬。我把手機(jī)貼緊耳朵,拼命想聽清有沒有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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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后,電流聲里似乎夾雜著一絲微弱的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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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媽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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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說什么?聲音模糊不清,像是隔著厚厚的棉花。我屏住呼吸,努力分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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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必須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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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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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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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話越來越模糊,最后只剩下尖銳的電流聲,像一聲凄厲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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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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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著手機(jī),呆坐在沙發(fā)上。屏幕上顯示著“通話結(jié)束”,可媽媽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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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必須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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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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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相信……別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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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試著撥了幾次,聽筒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shí)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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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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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念頭像一塊巨石,砸在我心上。規(guī)則第12條說不能離開這棟樓超過24小時(shí),他們?nèi)チ肃徥?,早就超過24小時(sh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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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不是也遇到了和我一樣的事情?是不是也在遵守著什么規(guī)則?那個(gè)“它”,是不是也在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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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窗簾緊閉著,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墻上的座鐘滴答滴答地走著,聲音在寂靜的屋里被無限放大,像是在倒計(jì)時(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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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diǎn)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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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樓道里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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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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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彈珠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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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頂樓一路滾下來,“咚,咚,咚”,節(jié)奏均勻,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最后停在了我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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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第8條:“晚上9點(diǎn)后,若聽到樓道里有彈珠落地聲,立刻打開電視,調(diào)到中央一臺(tái),直到聲音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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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缀跏沁B滾帶爬地?fù)涞诫娨暪袂?,按下了電源鍵。老舊的顯像管電視“嗡”的一聲亮了起來,屏幕閃爍了幾下,出現(xiàn)了雪花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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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抖得厲害,好幾次按錯(cuò)了頻道鍵。彈珠聲就在門外,好像下一秒就會(huì)滾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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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diǎn)……快點(diǎn)……”我急得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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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中央一臺(tái)的臺(tái)標(biāo)。正在播放一部很老的動(dòng)畫片,《黑貓警長》,熟悉的主題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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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音樂響起的瞬間,門外的彈珠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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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里恢復(fù)了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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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盯著電視屏幕上蹦蹦跳跳的黑貓警長,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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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dòng)畫片放得正熱鬧,黑貓警長舉起槍,對(duì)準(zhǔn)了一只耳。我看著屏幕,眼睛卻越來越澀,意識(shí)有點(diǎn)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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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shí),電視屏幕的反光里,映出了我身后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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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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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紅色的連衣裙,長發(fā)垂到肩膀,背對(duì)著我,只能看到一個(gè)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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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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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不敢回頭,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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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紅色的背影,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坐在沙發(fā)上,像是在看電視,又像是在……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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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dòng)畫片還在放,歡快的音樂和屏幕里的槍聲,此刻卻像催命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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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怎么辦?尖叫?逃跑?還是按照規(guī)則里說的,不去理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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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里沒有說,如果看到了穿紅衣服的人,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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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嚇得快要窒息的時(shí)候,那個(gè)紅色的背影動(dò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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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地,慢慢地轉(zhuǎn)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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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從屏幕的反光里,看到她的側(cè)臉。皮膚白得像紙,嘴唇紅得像血,嘴角向上彎著,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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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對(duì)著屏幕的方向,緩緩地抬起了手,朝我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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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忍不住,尖叫一聲,猛地低下頭,死死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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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還在響,黑貓警長的聲音,槍聲,笑聲……可我什么都聽不到了,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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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我鼓起勇氣,慢慢抬起頭,看向電視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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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光里,沙發(fā)上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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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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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剛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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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背的冷汗,還有心臟那快要跳出胸腔的悸動(dòng),都在告訴我,那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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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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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穿紅衣服的女人,剛才就坐在我家的沙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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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關(guān)掉電視,客廳瞬間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細(xì)長的亮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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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保溫杯還在餐桌上,靜靜地立著,像一個(gè)沉默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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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縮在沙發(fā)角落,抱著膝蓋,不敢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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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終于明白,那些規(guī)則不是保護(hù),而是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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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用一條條看似荒誕的規(guī)定,把我困在這棟樓里,困在這個(gè)家里,讓我一點(diǎn)點(diǎn)習(xí)慣恐懼,接受那個(gè)“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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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樓道里的秘密,小區(qū)里的人,我失蹤的父母,還有那個(gè)穿紅衣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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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穿紅衣服的女人在電視反光里揮手的畫面,像燒紅的烙鐵,在我腦子里燙了個(gè)疤。接下來的幾天,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在遵守規(guī)則——天亮拉窗簾,天黑關(guān)窗簾,保溫杯里的涼白開換得比呼吸還勤,陽臺(tái)的綠蘿只要有絲毫挪動(dòng),我就手抖著剪掉最外層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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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恐懼這東西,就像墻角的霉斑,見不到光,卻在暗地里瘋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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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不敢關(guān)燈睡覺,臥室的臺(tái)燈通宵亮著,光暈在天花板上投下家具的影子,像一群沉默的守衛(wèi)。即便如此,我還是會(huì)在凌晨準(zhǔn)時(shí)驚醒,側(cè)耳聽著客廳的動(dòng)靜,直到天亮才能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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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守規(guī)則的第七天,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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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正在廚房煮面條,突然聽到“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父母臥室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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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著鍋鏟的手猛地一顫,面條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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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臥室門,始終關(guān)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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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第7條像烙鐵一樣燙在我腦子里:“父母的臥室門必須始終保持關(guān)閉,無論里面?zhèn)鱽硎裁绰曇舳疾荒艽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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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扇門是家里最神秘的地方。爸媽在的時(shí)候,也很少讓我進(jìn)去,說是他們的“私人空間”。我只記得里面擺著一張雙人床,一個(gè)帶鏡子的衣柜,還有媽媽最喜歡的那盆蘭花——不過那盆花去年就枯萎了,被媽媽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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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扇緊閉的門后,傳來了清晰的刮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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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指甲刮門板,而是……像是有人在用什么東西,一下一下地刮著地板?!吧场场保翋炗謭?zhí)著,像是在挖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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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得像要炸開。煮面條的火還在燒,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可我不敢動(dòng),就僵在廚房門口,盯著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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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擦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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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后,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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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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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很輕,像是用指關(guān)節(jié)敲的,很有節(jié)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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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咬住嘴唇,嘗到了血腥味。不能開,林晚,你不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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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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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模糊的聲音從門后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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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媽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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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隔著門板,有些發(fā)悶,但我絕不會(huì)聽錯(cuò)!那是媽媽的聲音,帶著點(diǎn)虛弱,還有……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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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開門……媽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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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媽媽?她回來了?她是不是出事了?所以才會(huì)被困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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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忍不住回應(yīng)了一聲,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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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后的敲門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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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后,媽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更清晰了些,帶著強(qiáng)烈的恐懼:“晚晚,快開門!它要來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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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要來了”?是哪個(gè)“它”?是那個(gè)穿紅衣服的女人?還是那個(gè)會(huì)留下黑色腳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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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已經(jīng)摸到了廚房的菜刀。如果媽媽真的在里面,遇到了危險(xiǎn),我怎么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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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等著!我這就來救你!”我抓起菜刀,就要沖過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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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剛邁出一步,眼角的余光瞥見了餐桌上的紅色保溫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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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口朝東,穩(wěn)穩(wěn)地立在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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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guī)則……那些規(guī)則……媽媽在電話里說的“規(guī)則必須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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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媽媽真的回來了,她應(yīng)該知道這些規(guī)則的,她為什么會(huì)讓我違反最重要的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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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停下腳步,心臟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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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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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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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聲音雖然像,但……太“干凈”了。沒有平時(shí)的溫柔,沒有焦急,只有一種刻意模仿的虛弱和恐懼,像一盤卡殼的錄音帶,反復(fù)播放著“求救”的信號(h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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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爸媽出差的地方離這里幾百公里,他們怎么可能突然出現(xiàn)在臥室里?門是關(guān)著的,他們是怎么進(jìn)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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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你怎么不來?媽媽好害怕……”門后的聲音帶著哭腔,越來越可憐,“它就在我身后……它要抓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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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聲音,門板開始震動(dòng),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撞門。“砰!砰!砰!”力道越來越大,門框都在晃動(dòng),墻上的灰塵簌簌地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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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著菜刀的手在抖,腦子里像有兩個(gè)聲音在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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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聲音說:“是媽媽??!你快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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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gè)聲音說:“別信!那不是媽媽!遵守規(gu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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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門的聲音越來越響,幾乎要把門撞破。門后的“媽媽”還在哭喊,聲音凄厲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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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了樂樂說的話——“穿紅衣服的姐姐在看你,還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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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起了電視反光里那個(gè)紅色的背影,和她嘴角那抹詭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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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門后的不是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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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打開門,看到的是那個(gè)穿紅衣服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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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更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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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廚房的料理臺(tái)上,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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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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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聲巨響,門板上出現(xiàn)了一道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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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門后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不再像媽媽,反而帶著一種扭曲的憤怒,“開門??!快開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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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閉上眼睛,把菜刀扔在地上,雙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能開……不能開……不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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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門聲持續(xù)了很久,久到我以為門板隨時(shí)會(huì)被撞碎??删驮谔炜旌诘臅r(shí)候,聲音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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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人掐斷了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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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聲,還有墻上座鐘滴答滴答的走動(dòng)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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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地上,不敢起來,直到窗外徹底黑透,客廳的窗簾自動(dòng)在我心里劃下一道界限——現(xiàn)在是傍晚六點(diǎn)后了,規(guī)則允許黑暗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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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我扶著料理臺(tái)站起來,腿麻得像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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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客廳中央,我不敢靠近父母的臥室門,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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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上的裂紋像一道丑陋的傷疤,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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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shí),我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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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鐵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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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淡,但很清晰,從門縫里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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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了皺眉,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味道更濃了,還帶著點(diǎn)潮濕的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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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向門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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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客廳微弱的光線,我看到有什么東西,正從門縫里慢慢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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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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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紅色的,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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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呼吸瞬間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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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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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后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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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聲音雖然詭異,但如果……如果里面真的有人受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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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光線順著門縫照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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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和地板的縫隙里,暗紅色的液體還在慢慢往外滲,在地板上積成一小灘,像一汪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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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咬牙,打開手機(jī)的相機(jī),調(diào)成錄像模式,把手機(jī)貼著地面,鏡頭對(duì)準(zhǔn)門縫,慢慢塞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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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錄制鍵,我屏住呼吸,聽著手機(jī)里傳來的微弱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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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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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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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后,我把手機(jī)抽出來,點(diǎn)開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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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很模糊,因?yàn)楣饩€太暗,只能看到臥室地板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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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是深棕色的,上面散落著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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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紐扣。黑色的,圓圓的,和張阿姨掉在地上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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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發(fā)夾。粉色的,塑料的,上面鑲著廉價(jià)的水鉆,不是我的,也不是媽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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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規(guī)則第11條里提到的“不屬于你的小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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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yōu)槭裁磿?huì)出現(xiàn)在父母的臥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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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大畫面,心臟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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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紐扣和發(fā)夾中間,靠近墻角的地方,似乎蹲著一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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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樣貌,只能看到一個(gè)模糊的黑影,蜷縮在那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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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gè)黑影在滲血嗎?還是……那些血是別的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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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想,趕緊刪掉了錄像。手指在屏幕上亂點(diǎn),好幾次都按錯(cuò)了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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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shí),我感覺腳底下有點(diǎn)黏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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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一看,暗紅色的液體已經(jīng)滲到了我的腳邊,沾在了拖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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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后退一步,差點(diǎn)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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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能再待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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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zhuǎn)身沖進(jìn)臥室,“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反鎖。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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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臥室里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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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紐扣和發(fā)夾,那個(gè)黑影,還有滲出來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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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那條絕對(duì)不能打開門的規(gu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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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扇門,像一個(gè)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不知道會(huì)放出什么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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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不讓打開,我就越想知道里面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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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看到那些“小物件”之后。規(guī)則說,發(fā)現(xiàn)它們必須在日落前扔進(jìn)馬桶沖走,否則會(huì)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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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里的那些,顯然已經(jīng)超過了“日落”的時(shí)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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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留在那里,會(huì)變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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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又做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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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我站在父母的臥室里,滿地都是紐扣和發(fā)夾,暗紅色的液體沒過了我的腳踝。那個(gè)蜷縮在墻角的黑影慢慢站起來,轉(zhuǎn)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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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穿著紅色的連衣裙,長發(fā)遮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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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它抬起手,手里拿著一把剪刀,剪刀上沾著黑色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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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東西,也會(huì)留在這里哦?!彼f,聲音細(xì)細(xì)的,像個(gè)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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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驚醒,冷汗?jié)裢噶怂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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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還是黑的,臥室里的臺(tái)燈亮著,光暈溫暖,卻驅(qū)散不了我心里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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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shí)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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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發(fā)披在肩上,沒什么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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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dāng)我低頭,看向床頭柜時(shí),心臟驟然停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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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黑色的紐扣,正靜靜地躺在我的枕頭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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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母臥室里散落的那些,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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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什么時(shí)候出現(xiàn)的?是從門縫里滲出來的?還是……那個(gè)黑影放進(jìn)我房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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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那枚紐扣,突然想起了夢里那個(gè)穿紅衣服的女人說的話——“你的東西,也會(huì)留在這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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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顫抖著伸出手,捏起那枚紐扣。它冰涼的,帶著點(diǎn)潮濕的觸感,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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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規(guī)則第11條,我必須在今天日落前,把它扔進(jìn)馬桶沖走,還要默念“不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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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現(xiàn)在就想把它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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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衛(wèi)生間,顫抖著按下馬桶沖水鍵,把紐扣扔了進(jìn)去。水流漩渦卷起,帶著紐扣往下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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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屬于我……”我閉著眼睛,小聲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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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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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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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聽到“嘩啦”一聲,水流沖凈,我才敢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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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桶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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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了口氣,扶著洗手臺(tái)站了很久。鏡子里的我臉色慘白,眼神渙散,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煙熏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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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時(shí),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洗手臺(tái)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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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枚黑色的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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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剛剛沖下去的那枚,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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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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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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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被我沖進(jìn)馬桶的紐扣,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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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那枚紐扣,突然明白了父母臥室里為什么會(huì)有那么多小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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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它們自己出現(xiàn)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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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或者說有什么東西,在不斷地把它們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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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xiàn)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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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你怎么處理,怎么默念“不屬于我”,它們都會(huì)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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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它們本來就“屬于”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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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于這棟樓,屬于這個(gè)家,屬于……那個(g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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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恐怕也快要變成“屬于這里”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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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碰那枚紐扣,轉(zhuǎn)身跑回臥室,鉆進(jìn)被子里,用被子蒙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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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座鐘的滴答聲依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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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臥室門后,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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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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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門后的秘密,那些不斷回來的小物件,還有那個(gè)穿紅衣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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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正在織一張網(wǎng),一張用恐懼和規(guī)則織成的網(wǎng),把我牢牢困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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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除了遵守規(guī)則,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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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許還有一個(gè)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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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被規(guī)則第7條嚴(yán)令禁止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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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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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門后到底藏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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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