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秦姝在文淵閣的待遇,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若愚不再刁難她,反而將她視為“麒麟之才”,恨不得將自己畢生的學(xué)問,都傾囊相授。
而其他的那些老學(xué)究,也一改之前的鄙夷,天天圍著她,探討學(xué)問。
秦姝,成了文淵閣里,最受歡迎的人。
她也樂得如此。
每天,她都像一塊海綿,瘋狂地吸收著這個世界的知識。
歷史,地理,權(quán)謀,兵法……
在“過目不忘”技能的加持下,短短半個月,她就把文淵閣一層和二層的藏書,看了個七七八八。
她的知識儲備,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這個時代,任何一個所謂的“大儒”。
而她表現(xiàn)得越是“妖孽”,李若愚等人,就對她越是敬佩。
甚至,開始主動幫她,在朝堂上說好話。
這些老學(xué)究,雖然沒什么實權(quán),但他們,是文官集團(tuán)的領(lǐng)袖,是士林的清流。
他們的風(fēng)評,有時候,比皇帝的圣旨,還要管用。
漸漸地,朝堂上,對于凰夫殿下的評價,也開始出現(xiàn)了轉(zhuǎn)變。
從一開始的“男寵”、“小白臉”,變成了“文曲星下凡”、“百年不遇之奇才”。
這一切,自然也傳到了蕭凝的耳朵里。
御書房內(nèi)。
蕭凝看著密探呈上來的,關(guān)于秦姝在文淵閣內(nèi)一言一行的詳細(xì)報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報告里,詳細(xì)記錄了秦姝如何在一天之內(nèi),默寫出《北梁開國實錄》;如何在三天之內(nèi),背下整部《北梁法典》;如何在與李若愚的辯論中,引經(jīng)據(jù)典,將這位大儒說得啞口無言……
樁樁件件,都匪夷所思。
“你們說,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嗎?”她輕聲問道,像是在問下屬,又像是在問自己。
跪在她面前的暗衛(wèi)首領(lǐng),低著頭,不敢回答。
蕭凝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她走到窗邊,看著遠(yuǎn)處文淵閣的方向,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
她本想用文淵閣,來困住這只猛虎。
沒想到,卻像是把鯊魚,扔進(jìn)了大海。
這個秦述,到底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武,能三招擊敗王賁。
文,能折服滿朝大儒。
這樣的人,真的會甘心,當(dāng)一個屈居人下的“贅婿”嗎?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她心頭。
她,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不行。
不能再等了。
必須,要徹底搞清楚,他的底細(xì)。
她對著空氣,冷冷地說道:“傳旨,今晚,朕要駕臨鳳儀宮。讓凰夫,好生準(zhǔn)備?!?/p>
……
當(dāng)秦姝接到圣旨的時候,她就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這半個月的安生日子,到頭了。
她知道,自己表現(xiàn)得越是出色,蕭凝就會越是不安。
今晚,必然是一場鴻門宴。
入夜。
秦姝屏退了所有宮人,一個人,在寢殿里,擺上了一盤棋。
黑子,白子,縱橫交錯。
她在等。
等那個,執(zhí)棋的人。
很快,蕭凝來了。
依舊是一身黑色的常服,依舊是那副冰冷的表情。
她走進(jìn)殿內(nèi),目光掃過那盤棋,淡淡地說道:“你倒是有閑情逸致?!?/p>
“與其說是閑情,不如說是……恭候?!鼻劓酒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陛下,可愿與臣,對弈一局?”
蕭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
她在棋盤的另一側(cè),坐了下來。
“你執(zhí)黑,先走?!?/p>
秦姝也不客氣,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的“天元”之位。
最中心,也最霸道的位置。
蕭凝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她拈起一枚白子,緊隨其后,落在黑子旁邊,針鋒相對。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寢殿里,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的,“啪嗒”聲。
但棋盤之上,卻早已是殺機(jī)四伏,刀光劍影!
秦姝的棋風(fēng),大開大合,侵略如火,充滿了現(xiàn)代圍棋的思維。
而蕭凝的棋風(fēng),則沉穩(wěn)老辣,步步為營,滴水不漏。
兩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一個時辰后,棋盤上,已經(jīng)布滿了大半。
局勢,也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刻。
黑子的大龍,被白子重重圍困,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看似,已經(jīng)陷入了絕境。
蕭凝看著棋盤,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冷笑。
“你,輸了。”
“是嗎?”
秦姝卻笑了。
她拈起最后一枚黑子,輕輕地,落在了棋盤上,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最不起眼的角落。
“啪?!?/p>
一聲輕響。
仿佛是按下了某個開關(guān)。
整個棋盤的局勢,瞬間逆轉(zhuǎn)!
那顆看似無用的廢子,竟然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與遠(yuǎn)處早已布下的棋子,遙相呼應(yīng),形成了一把最鋒利的尖刀,狠狠地,插進(jìn)了白子包圍圈的,心臟!
屠龍!
整條白子大龍,瞬間被反殺!
滿盤皆輸!
蕭凝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她死死地盯著棋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竟然輸了?
縱橫天下,從未輸過的她,竟然在一個小小的棋盤上,輸給了一個……亡國太子?
“你……”她猛地抬頭,看向秦姝。
秦姝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和的笑容。
“陛下,承讓了?!?/p>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蕭凝的身邊,俯下身,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這天下,就像這盤棋?!?/p>
“有時候,看似贏了,其實,還沒到最后呢?!?/p>
“而有時候,一顆最不起眼的棋子,或許,才能決定,最終的勝負(f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