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閣。
北梁的皇家圖書館,也是整個國家知識的圣地。
這里藏書百萬,從經(jīng)史子集到天文地理,無所不包。
但這里,也是整個皇宮里,最無聊,最沉悶的地方。
空氣中,永遠飄蕩著一股書卷發(fā)霉和墨汁混合的,陳腐的味道。
秦姝被帶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穿著儒袍,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子,正戴著老花鏡,趴在故紙堆里,搖頭晃腦地做著學(xué)問。
為首的,正是大學(xué)士李若愚。
一個瘦得像竹竿,下巴上留著一撮山羊胡,眼神里充滿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傲慢的老頭。
李若愚看到秦姝,只是從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聲,連身都懶得起。
在他看來,這種靠著“裙帶關(guān)系”上位的“男寵”,簡直就是對“知識”二字,最大的侮辱。
“陛下有旨,讓你跟著老夫?qū)W習(xí)?!崩钊粲抻媒涑?,敲了敲桌子,慢悠悠地說道,“既然來了,就要守這里的規(guī)矩?!?/p>
“第一,每日卯時起,酉時歸,不得遲到早退?!?/p>
“第二,非請不得入閣樓三層以上,那里存放的,是皇家密卷。”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抬起眼皮,用一種極其輕蔑的眼神,看著秦姝,“在這里,沒有凰夫殿下,只有一個求學(xué)的學(xué)生。見到老夫和各位先生,都要行拜師之禮。你,可明白?”
這下馬威,給得十足。
秦姝心里暗笑。
對付這種自視清高的老學(xué)究,硬頂是沒有用的。
必須順著他的毛,捋。
她二話不說,直接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著李若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九十度的深躬。
“學(xué)生秦述,見過老師?!?/p>
她這一拜,反倒讓李若愚愣了一下。
他本以為,這個深受陛下“寵愛”的凰夫,會恃寵而驕,跟自己頂撞一番。
沒想到,竟然如此謙卑。
他準(zhǔn)備好的一肚子說教,瞬間都憋了回去,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嗯……孺子可教?!彼煽纫宦暎陲椬∽约旱膶擂?,然后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得像磚頭一樣的書,扔在秦姝面前。
“今天,你就先把這本《北梁開國實錄》抄寫十遍。抄不完,不準(zhǔn)吃飯?!?/p>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秦姝,自顧自地,又埋首于書卷之中。
周圍的其他老學(xué)究,也都投來了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
《北梁開國實錄》,足足有十幾萬字。
抄寫十遍,就是上百萬字。
別說一天,就算是一個月,也未必能抄完。
這擺明了,就是要刁難她,讓她知難而退。
秦姝拿起那本書,翻了翻。
然后,她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抱著那本書,走到一個空著的書案前,坐下,研墨,鋪紙,提筆。
開始抄寫。
她的姿態(tài),從容不迫。
她的字,寫的……很丑。
就像是狗爬一樣。
但她寫的,很快。
快得不可思議。
因為,她根本不是在“抄”,而是在“默”。
在來之前,她就花了50內(nèi)卷點,從系統(tǒng)商城里,兌換了一項新技能。
【過目不忘(初級)】
只要是她看過的書,都能一字不差地,記在腦子里。
她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把整本《北梁開國實錄》,都“看”了一遍。
然后,她就開始了瘋狂的默寫。
一開始,那些老學(xué)究還時不時地,用鄙夷的眼神,瞟她幾眼。
但漸漸地,他們的眼神,就變了。
從鄙夷,到驚訝,再到……震驚!
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凰夫,從坐下來開始,就再也沒有翻過一次書!
他就是一直在寫,一直在寫!
筆尖在紙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永不停歇。
而且,他的速度,越來越快!
到了下午,李若愚終于坐不住了。
他走到秦姝的身后,拿起她已經(jīng)寫好的一沓宣紙。
一看之下,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雖然字丑,但是……
一字不差!
甚至,連標(biāo)點符號,都沒有錯一個!
這……這怎么可能?!
他再去看秦姝,發(fā)現(xiàn)她依舊在奮筆疾書,頭都未抬,仿佛已經(jīng)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
李若愚拿著那沓紙,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他活了七十多年,自問閱人無數(shù),過目不忘的天才,他也見過。
但像秦姝這樣,看一遍,就能以如此速度默寫出來的,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不是天才!
這是……妖孽!
到了酉時,下學(xué)的鐘聲響起。
秦姝,也準(zhǔn)時地,停下了筆。
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將厚厚的一大摞,將近兩百頁的默寫稿,工工整整地,放在了李若愚的面前。
“老師,學(xué)生寫完了。這是……第一遍?!?/p>
她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
“剩下的九遍,學(xué)生帶回去寫,明日一早,定當(dāng)準(zhǔn)時交上?!?/p>
說完,她對著目瞪口呆的李若愚,和周圍一群已經(jīng)石化了的老學(xué)究們,再次行了一禮。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瀟灑地,轉(zhuǎn)身離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文淵閣的門口。
李若愚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看著桌上那厚厚的一摞紙,又看了看書架上那本《北梁開國實錄》,喃喃自語:
“老夫……這是……見到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