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妃身邊的掌事大宮女碧荷來了,姿態(tài)恭敬,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紀(jì)小主,貴妃娘娘體恤您剛遷新居,特意在花廳設(shè)下小宴,邀您過去品茶說話,也見見宮里其他姐妹?!?/p>
鴻門宴來了。
我換上尚宮局送來的新衣裳,挑了件顏色素凈的。帶著春桃,去了長樂宮正殿的花廳。
一進(jìn)去,嚯,鶯鶯燕燕坐了一屋子。主位上,柳貴妃一身玫瑰紫蹙金海棠宮裝,云鬢高聳,珠光寶氣,美艷不可方物,就是眼神有點(diǎn)冷。下首坐著徐美人、林才人,還有幾位面生的嬪妃??吹轿疫M(jìn)來,目光齊刷刷聚焦,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嫉妒和敵意。
“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蔽乙?guī)規(guī)矩矩行禮。
“起來吧,紀(jì)妹妹。”柳貴妃聲音慵懶,帶著點(diǎn)居高臨下的意味,“坐。你如今可是宮里的紅人,救了小殿下,立了大功,連皇上都對你另眼相看呢。”她特意加重了“另眼相看”四個字。
立刻,好幾道眼刀子飛了過來。
“娘娘謬贊了,僥幸而已。”我低頭裝乖。
“妹妹不必過謙。”柳貴妃端起茶盞,用蓋子輕輕撇著浮沫,“只是,本宮有些好奇。你那日救小殿下的法子……聞所未聞。不知妹妹師承何處?學(xué)的又是哪門子……仙術(shù)?”她尾音上揚(yáng),帶著明顯的質(zhì)疑和嘲諷。
來了。焦點(diǎn)攻擊。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我抬起頭,露出一個老實(shí)巴交又有點(diǎn)不好意思的笑:“回娘娘,不是什么仙術(shù)。就是老家那邊,豬掉糞坑里嗆著了,都這么救。”
“噗——”不知是誰沒忍住,噴笑出聲,又趕緊捂住嘴。
柳貴妃端著茶盞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雍容華貴瞬間裂開一道縫。豬?糞坑?她精心準(zhǔn)備的刁難,被我一句話拉到了如此接地氣的層面!
徐美人立刻抓住機(jī)會,尖聲道:“紀(jì)晚照!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尊貴的小殿下與……與那等污穢之物相提并論!你居心何在!”
我一臉茫然和無辜:“啊?徐姐姐誤會了!臣妾絕無此意!臣妾是說方法!方法是一樣的!都是喘不過氣嘛!小殿下是掉進(jìn)千鯉池嗆了水,豬是掉進(jìn)糞坑嗆了……呃,反正都是嗆著了!這急救的道理是一樣的!娘娘您說是不是?”我誠懇地看向柳貴妃。
柳貴妃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胸口起伏。她總不能說“豬和人一樣”或者“人和豬不一樣但急救可以一樣”吧?怎么說都掉份兒!
“你……你……”她氣得指尖發(fā)抖,一時竟找不到詞來反駁我這套歪理邪說。
“貴妃娘娘息怒!”林才人趕緊打圓場,柔聲道,“紀(jì)妹妹出身鄉(xiāng)野,說話直率了些,但想必并無惡意。她救了小殿下,總是功勞一件?!彼D(zhuǎn)向我,笑容溫婉,“妹妹,聽聞你不僅會急救,還會些新奇有趣的玩意?不如……給我們姐妹也見識見識?也省得大家總好奇你那‘祖?zhèn)鳌耐练阶??!?/p>
她這話看似解圍,實(shí)則綿里藏針。把我定位成“出身鄉(xiāng)野”、“會新奇玩意”的耍猴人。
其他嬪妃立刻附和:“是啊是啊,紀(jì)妹妹別藏私嘛!”“讓我們也開開眼!”
柳貴妃也緩過勁來,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林妹妹說的是。紀(jì)妹妹,不如就趁此機(jī)會,讓我們也看看你那能讓皇上都‘另眼相看’的本事?”她把“另眼相看”又咬了一遍。
這是逼我當(dāng)眾表演,把我當(dāng)取樂的玩意兒。表演好了,是應(yīng)該的;表演不好或不合心意,就是現(xiàn)成的把柄。
我看著她們一張張或期待或幸災(zāi)樂禍的臉,心里冷笑。想看我耍猴?行啊,那就耍個大的!
我站起身,對柳貴妃福了福:“既然娘娘和各位姐姐想看,臣妾就獻(xiàn)丑了。不過,需要點(diǎn)東西準(zhǔn)備一下?!?/p>
“哦?需要什么?”柳貴妃挑眉。
“嗯……”我掰著手指數(shù),“要大桌子一張,大瓷盤子十幾個,干凈的小酒杯幾十個,再要些時令水果、蜜餞干果、各色糕點(diǎn)……哦對了,還要幾壇子好酒!越香越好!”我看向柳貴妃,“娘娘宮里的‘梨花白’是頂好的,不知可否……”
柳貴妃眼皮跳了跳。要這么多東西?還要她的珍藏好酒?她狐疑地看著我:“你要這些做什么?”
“做個小游戲。”我笑得人畜無害,“保證新鮮有趣,娘娘和各位姐姐肯定沒玩過!”
柳貴妃盯著我看了幾秒,大概是覺得在自己的地盤上,量我也翻不出天去。她揮揮手:“碧荷,按紀(jì)小主說的去準(zhǔn)備?!?/p>
東西很快備齊。花廳中央拼起一張大圓桌,上面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瓜果點(diǎn)心,十幾個潔白的瓷盤分列四周。幾壇子拍開封泥的“梨花白”散發(fā)出醉人的醇香。
嬪妃們都圍坐在桌邊,好奇又警惕地看著我。
我把幾十個小酒杯倒?jié)M清澈的梨花白,然后,拿起一個瓷盤,走到柳貴妃面前,恭敬地遞給她:“請娘娘在這盤底寫個字,或者畫個簡單的記號,別讓其他人看見?!?/p>
柳貴妃蹙眉:“這是何意?”
“做個標(biāo)記,證明這盤子是娘娘的?!蔽医忉?,“然后,娘娘可以選一樣您最喜歡的點(diǎn)心或者水果,放在這個盤子里?!?/p>
柳貴妃將信將疑,用指尖在盤底飛快地劃了個“柳”字,然后隨手捻了一顆晶瑩的葡萄放進(jìn)盤子里。
我如法炮制,讓在座的每一位嬪妃都選了一個盤子,偷偷做上只有自己知道的記號,然后放上一樣自己選的食物。徐美人放了個蜜棗,林才人選了塊精致的荷花酥,其他人也各自放了東西。
很快,十幾個盤子都放好了“賭注”,混在一起,擺在大圓桌中央。
“好了,”我拍拍手,指著那些倒?jié)M酒的小酒杯,“現(xiàn)在,請娘娘和各位姐姐每人選一杯酒,端在手里。記住自己拿的是哪一杯?!?/p>
嬪妃們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這個游戲,叫做‘天黑請閉眼’?!蔽倚家?guī)則,聲音在安靜的花廳里格外清晰,“很簡單。待會兒我會說‘天黑了’,所有人,包括我,都必須立刻閉上眼睛,低下頭,不許偷看!然后,我會說‘狼人請睜眼’。”
“狼人?”徐美人忍不住問,“誰是狼人?”
“別急?!蔽倚πΓ拔艺f‘狼人請睜眼’的時候,拿到‘狼人’身份的人——也就是我事先偷偷在某個杯底做了很小記號的人——可以睜開眼睛,看看其他人。然后,狼人可以用眼神示意我,他想‘殺’掉誰,也就是想讓誰出局。我會記住。”
“然后呢?”林才人也被勾起了興趣。
“然后我說‘狼人請閉眼’。狼人閉上眼睛。接著,我說‘預(yù)言家請睜眼’?!蔽依^續(xù)解釋,“拿到‘預(yù)言家’身份的人可以睜眼,他可以指定查看一個人的身份,是好人還是狼人,我會悄悄告訴他。然后預(yù)言家閉眼?!?/p>
“之后,我說‘天亮了,大家請睜眼’。所有人睜開眼睛。我會宣布,昨晚是誰‘死’了。當(dāng)然,是假的。然后,大家開始討論,根據(jù)‘死者’的表現(xiàn),或者任何蛛絲馬跡,投票決定你們認(rèn)為誰是‘狼人’,把他投出去!”
“被投出去的人,就算‘死’了,要退出游戲。同時,”我指了指桌子中央那些裝滿食物的盤子,“他盤子里的‘賭注’,就歸投票投死他的人……所在的陣營所有!”
“陣營?”柳貴妃抓住了關(guān)鍵。
“對!”我點(diǎn)頭,“除了狼人,其他都是好人陣營。如果好人投死了狼人,那狼人盤子里的好東西,就由所有好人平分!如果狼人成功殺光了所有好人,那所有盤子里的東西,都?xì)w狼人一個人!”
話音一落,花廳里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賭注!陣營!推理!陷害!還有可能獨(dú)吞所有好東西!
這可比她們平時玩的投壺、雙陸刺激多了!而且規(guī)則聽起來簡單,但里面充滿了爾虞我詐!
柳貴妃的眼睛亮了一下。徐美人、林才人和其他嬪妃也都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宮里的日子太無聊了,這個游戲,簡直撓到了她們的癢處!
“那……身份怎么分配?”柳貴妃問。
“隨機(jī)。”我拿起一把沒用過的、一模一樣的小木勺,“這里有十八個勺子(連上宮女太監(jiān)和旁觀者),其中三個勺柄底下,我提前用糖水畫了極淡的、干了就看不見的印記。拿到這三個勺子的人,就是狼人。另外,有三個勺子底下,我畫了另一種印記,是預(yù)言家。其他的都是普通村民,也就是好人。勺子混在一起,大家自己挑,拿到什么身份,全憑運(yùn)氣,也絕對保密!”
公平!刺激!未知!
所有人的興趣都被徹底吊了起來,連柳貴妃都暫時忘了要刁難我的初衷。
“開始吧!”柳貴妃一錘定音,眼中閃爍著好勝的光。
游戲開始了。
“天黑了,請閉眼——”
花廳里瞬間安靜下來。十幾個衣著華麗的嬪妃,連同她們的宮女太監(jiān),都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低下頭。場面有點(diǎn)詭異,又有點(diǎn)好笑。
“狼人請睜眼……”
我睜開眼睛(我是主持人,不用閉眼),看到三個拿到狼人勺子的嬪妃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彼此對視,臉上都帶著緊張又興奮的紅暈。其中一個,赫然是徐美人!她激動地朝我使眼色,手指偷偷指向了……柳貴妃旁邊的林才人!好家伙,第一個就想刀高位玩家!
我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收到。
“狼人請閉眼。預(yù)言家請睜眼……”
預(yù)言家睜眼,是另一個位份較低的才人。她緊張地指了指徐美人。我伸出兩根手指(表示她是狼人),又點(diǎn)點(diǎn)頭(確認(rèn))。
“預(yù)言家請閉眼。天亮了,大家請睜眼!”
所有人睜開眼,都帶著點(diǎn)迷茫和新奇。
我沉痛地宣布:“昨晚,是一個平安夜。狼人……心慈手軟,沒有殺人?!钡谝煌?,我故意沒讓狼人得逞,降低點(diǎn)難度,也增加懸念。
“啊?”大家有點(diǎn)失望,又松了口氣。
“現(xiàn)在,大家可以自由發(fā)言,討論你們覺得誰可能是狼人。從……林才人開始吧?!蔽译S意點(diǎn)了一個。
林才人溫柔地開口:“臣妾覺得……紀(jì)妹妹這游戲甚是新奇。不過,既是游戲,大家不妨?xí)乘?。臣妾昨夜……好像聽到身邊有些?xì)微的動靜?”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徐美人。
徐美人立刻炸毛:“林才人你什么意思!我動一下就是狼人了?我看你賊喊捉賊!”
“徐姐姐別急,我只是說說感覺嘛。”林才人依舊柔柔的。
“我感覺紀(jì)小主像狼人!”另一個嬪妃突然指著我,“規(guī)則都是她定的,誰知道她搞什么鬼!”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我一臉無辜:“我是主持人,不能參與游戲的!我連勺子都沒拿!”
七嘴八舌,互相猜疑,氣氛一下子就上來了。雖然第一輪投票因?yàn)樽C據(jù)不足,投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宮女出去(她盤子里的兩塊點(diǎn)心被投她的人分了),但火藥味已經(jīng)彌漫開。
第二輪天黑。
“狼人請睜眼……”
徐美人和其他兩個狼人興奮地睜眼。這次,她們默契地指向了剛才帶頭指責(zé)我的那個嬪妃!報復(fù)心極強(qiáng)!
預(yù)言家這次查驗(yàn)了柳貴妃,結(jié)果是好人。
天亮。
我沉痛宣布:“昨晚,李選侍不幸遇害?!闭悄莻€指責(zé)我的嬪妃。
“啊!”李選侍花容失色,雖然知道是假的,但被第一個“殺”掉,面子掛不住。
“李妹妹!”柳貴妃適時地表現(xiàn)出關(guān)切(畢竟是她宮里的人),然后目光銳利地掃視全場,“看來狼人就在我們中間!而且,心狠手辣!”
討論更加激烈。懷疑的矛頭開始指向剛才發(fā)言比較激進(jìn)或者沉默寡言的人。徐美人因?yàn)榈谝惠啽涣植湃它c(diǎn)過,成了重點(diǎn)懷疑對象。
“徐姐姐,你第一晚是不是就對我有意見?”林才人楚楚可憐。
“我沒有!你別血口噴人!”徐美人急赤白臉。
“好了!”柳貴妃發(fā)話了,帶著主位的威嚴(yán),“本宮看,徐美人嫌疑最大。這一輪,先投她出去!”
徐美人百口莫辯,氣得臉通紅,被“票死”出局。她的盤子——里面那顆她精挑細(xì)選的蜜棗——被眾人瓜分。柳貴妃作為“功臣”,分到了最大的一塊。
游戲繼續(xù)。
隨著“死亡”人數(shù)的增加,盤子里誘人的“賭注”越來越少,競爭越來越白熱化。猜疑、嫁禍、結(jié)盟、背叛……后宮生存的智慧在這場游戲里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柳貴妃展現(xiàn)出高超的控場和推理能力,隱隱成了好人陣營的核心。
終于,場上只剩下四個人:柳貴妃、林才人、一個不起眼的張寶林,以及……最后一個深藏不露的狼人——竟然是柳貴妃身邊那個看起來老實(shí)巴交的宮女碧荷!
最后一輪投票前。
柳貴妃胸有成竹,目光鎖定在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張寶林身上:“張妹妹,你一直沉默寡言,很是可疑啊。”
林才人附和:“是啊,碧荷姐姐一直忠心耿耿,不可能是狼人。定是張寶林!”
碧荷低著頭,扮演著忠心耿耿的好人。
張寶林嚇得臉色發(fā)白:“貴妃娘娘明鑒!臣妾……臣妾真的不是狼人啊!”
柳貴妃看向我:“紀(jì)妹妹,你是裁判,你怎么看?”她試圖拉我站隊(duì)。
我攤手:“娘娘,我是裁判,只看證據(jù)。張寶林確實(shí)發(fā)言少,但碧荷……她好像也從來沒被懷疑過呢?太干凈了,是不是也有點(diǎn)可疑?”我故意引導(dǎo)。
柳貴妃一愣,看向碧荷。碧荷依舊低著頭,但肩膀似乎微微抖了一下。
“最后一輪投票開始!”我宣布。
柳貴妃猶豫了。林才人堅持投張寶林。張寶林哭著投碧荷。碧荷……投了張寶林。
“投票結(jié)束!張寶林兩票,碧荷一票。張寶林出局!”
張寶林哭著被“處決”了。她的盤子空了(之前的東西早被分了)。
場上只剩下柳貴妃、林才人、碧荷。
柳貴妃松了口氣,露出勝利的微笑:“好了,狼人只剩一個了。碧荷,林妹妹,我們……”
“游戲繼續(xù)?!蔽掖驍嗨?,聲音帶著笑意。
“什么?”柳貴妃笑容僵住。
“天黑,請閉眼。”我不管她,直接下令。
柳貴妃和林才人下意識地閉眼低頭。
“狼人請睜眼。”我看著碧荷。
碧荷猛地抬起頭,臉上哪里還有半點(diǎn)老實(shí)忠厚?她眼中閃爍著狡黠和勝利的光芒,對我比了個手勢——她要?dú)⒘植湃耍?/p>
“狼人請閉眼。天亮了,請睜眼!”
柳貴妃和林才人睜開眼。
我沉痛宣布:“昨夜,林才人香消玉殞。”
“什么?!”柳貴妃和林才人同時驚叫。
“不可能!狼人不是已經(jīng)……”柳貴妃猛地看向唯一還站在場上的碧荷,瞬間明白了!她臉色煞白,指著碧荷,手指都在抖:“你……你是狼人?!”
碧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著柳貴妃福了福:“娘娘恕罪,奴婢……贏了!”她得意地走到桌子中央,那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兩個盤子——柳貴妃的那盤葡萄,和林才人的荷花酥。
“按照規(guī)則,所有剩下的‘賭注’,都?xì)w狼人所有!”我宣布。
碧荷在眾人呆滯的目光中,美滋滋地端起柳貴妃的盤子,捻起那顆飽滿的葡萄,放進(jìn)嘴里。又拿起林才人的荷花酥,咬了一大口。吃相極其囂張。
柳貴妃的臉,由白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青,精彩紛呈。她精心維護(hù)的威嚴(yán),她主導(dǎo)的局勢,被自己最信任的貼身宮女,在她眼皮子底下,用她提供的“賭注”,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誰先憋不住,笑了出來。緊接著,花廳里爆發(fā)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大笑!連之前被“殺”出局的嬪妃們都笑得前仰后合。
徐美人笑得最大聲:“哎喲!貴妃娘娘!您這……哈哈哈……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p>
柳貴妃氣得渾身發(fā)抖,看著吃得正香的碧荷,再看看笑得東倒西歪的眾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已經(jīng)不是冰冷,而是帶著一種……被刷新了三觀的震撼和……無可奈何?
“紀(jì)!晚!照!”她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
我眨眨眼,一臉無辜:“娘娘,游戲規(guī)則就是這樣的呀。您看,碧荷姑娘玩得多好?潛伏得深,下手穩(wěn)準(zhǔn)狠!人才啊!”
柳貴妃胸口劇烈起伏,最終,看著滿屋子笑得花枝亂顫的嬪妃,看著連自己的宮女都忍俊不禁的模樣,她緊繃的臉皮抽動了幾下,最終,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笑得有點(diǎn)咬牙切齒。
“好!好你個紀(jì)晚照!本宮……服了!”她端起手邊的茶,一飲而盡,像是給自己壓驚,“這游戲……叫什么來著?”
“回娘娘,叫‘狼人殺’。”我乖巧回答。
“狼人殺……”柳貴妃念著這個名字,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你這腦子里,到底還裝著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那一晚之后,“狼人殺”以燎原之勢席卷后宮。上至柳貴妃,下至小宮女,見面打招呼都變成了“昨晚你是什么身份?”、“誰刀的你?”。冷冰冰的后宮,莫名多了點(diǎn)煙火氣和……歡樂(塑料)的氣息。
而我,紀(jì)晚照,靠著一手“祖?zhèn)魍练健保ㄈ斯ず粑┖汀班l(xiāng)下把戲”(狼人殺),徹底在長樂宮,甚至整個后宮站穩(wěn)了腳跟。柳貴妃雖然還是端著架子,但看我的眼神,少了敵意,多了幾分“這貨雖然奇葩但好像有點(diǎn)意思”的探究。
我的“沙雕”之路,漸入佳境。
這天,我正在西配殿的小院子里,指揮春桃和另一個小太監(jiān),用竹竿和繩子搭一個秋千架。老趙現(xiàn)在是我宮里的管事太監(jiān),正樂呵呵地在旁邊幫忙遞工具。
“高點(diǎn)!再高點(diǎn)!繩子綁結(jié)實(shí)點(diǎn)!”我仰著頭指揮。
“小主,這……這會不會太危險了?”春桃有點(diǎn)擔(dān)心。
“怕什么!蕩起來才帶勁!”我摩拳擦掌。
秋千剛搭好,還沒來得及試,高無庸就親自來了。
“紀(jì)小主,皇上口諭,宣您即刻前往乾元宮書房見駕?!?/p>
乾元宮?書房?單獨(dú)召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上次千鯉池之后,皇帝除了賞賜,一直沒單獨(dú)召見過我。這次……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