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偷來的半只燒雞在冷宮算硬通貨。我蹲在掉漆的門檻上啃雞腿,油順著指縫往下淌。冷宮西北角,就這兒,我窩了三個月。穿過來時原主正發(fā)高燒,一命嗚呼,便宜了我這個加班猝死的社畜。
冷宮的飯,狗都不吃。想活命,得自己想辦法。
隔壁院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撕心裂肺。又一個瘋了。我舔舔手指頭,把雞骨頭埋進(jìn)墻角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梅樹下??抻惺裁从??這地方,眼淚比洗腳水還不值錢。
想出去,得搞點動靜。大的動靜。
第二天,我揣著攢下來的最后三塊碎銀子,摸到冷宮后墻根。看守的老太監(jiān)趙德全正靠著墻根打盹,口水流到補丁摞補丁的前襟上。我踢了踢他腳邊的破瓦罐。
趙德全一個激靈睜開眼,渾濁的老眼看見是我,又耷拉下去。“紀(jì)小主,又是你。省省吧,老奴這兒沒油水可刮。”
我把三塊碎銀子排在他面前臟兮兮的石板上?!安还斡退?。買點東西?!?/p>
他眼皮撩開一條縫,掂了掂銀子。“小主想買什么?胭脂水粉老奴可弄不來。”
“不要那些?!蔽覊旱吐曇?,“要結(jié)實點的細(xì)麻繩,竹子篾條越多越好,再弄點谷子或者小米,陳的也行。還有……”我湊近他耳朵,“能搞到點酒曲嗎?一點點就行?!?/p>
趙德全像看瘋子一樣看我。“小主,您這是……”
“別問?!蔽矣痔吡颂吣峭吖蓿案刹桓??不干我找別人?!?/p>
銀子叮當(dāng)響。趙德全一把攏進(jìn)袖子里,動作快得看不清?!俺?。天黑前給您塞墻洞?!?/p>
東西備齊了。我窩在漏風(fēng)的破屋子里,憑著小時候看爺爺編筐的記憶,還有網(wǎng)上刷到的那些野外生存視頻,開始折騰。細(xì)麻繩絞成更粗的股,竹子篾條彎成弧,用麻繩細(xì)細(xì)固定。折騰了兩天,一個歪歪扭扭、勉強(qiáng)能立住的籮筐陷阱做好了。底下撒上谷子。
最后,把那點寶貴的酒曲,混了點冷宮廚房刮來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糖霜,加水?dāng)嚭蛿嚭?,擱在太陽底下曬。指望它發(fā)酵成酒是不可能了,聞著有點酸甜味就行。
第三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冷宮后面有片荒廢的小園子,雜草長得比人高,平時鬼都不來。我把陷阱支在那兒,找了根長樹枝支起籮筐,繩子一頭遠(yuǎn)遠(yuǎn)牽在手里,自己貓在齊腰深的草叢里。
等。
露水打濕了單薄的舊宮裝,凍得我直哆嗦。日頭爬上來,曬得后脖子發(fā)燙。幾只麻雀蹦蹦跳跳過來,警惕地圍著谷子轉(zhuǎn)圈。
屏住呼吸。
一只膽大的跳了進(jìn)去,低頭啄食。接著又進(jìn)去兩只。
就是現(xiàn)在!
猛地一拉繩子!樹枝倒下!籮筐“哐當(dāng)”一聲罩了個嚴(yán)實!里面的麻雀嚇得撲棱亂撞。
成了!
我連滾帶爬沖過去,死死按住籮筐邊緣,心臟咚咚咚快跳出嗓子眼。冷宮三個月,第一次聞到肉味以外的希望。
“什么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