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水晶燈折射出冷白的光,落在林悅握著設(shè)計圖的手背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像冬天凍僵的樹枝。
她指尖劃過圖紙上 “星空陽臺” 的鉛筆草稿,紙質(zhì)粗糙的觸感順著神經(jīng)傳到心口,讓原本就發(fā)緊的胸腔更悶了些。
“林設(shè)計師,這份方案我沒看到任何誠意。”
冰冷的男聲突然砸下來,林悅猛地抬頭,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 是沈逸辰。
他穿著炭灰色西裝,領(lǐng)帶系得一絲不茍,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盤閃著冷光,和當年在出租屋給她煮泡面時,手腕上那串廉價木珠完全是兩個模樣。
林悅的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喉嚨里像卡著細小的沙礫,癢得她想咳嗽,卻只能用力忍住。
“沈總,”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方案里的人文設(shè)計我做了三層優(yōu)化,您可以看第三頁的細節(jié)標注?!?/p>
沈逸辰?jīng)]接她遞過去的圖紙,反而向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身上的雪松味混著淡淡的煙草氣息飄過來,鉆進林悅的鼻腔 —— 那是他以前最愛的香水味,現(xiàn)在聞起來卻像針,扎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人文設(shè)計?” 沈逸辰嗤笑一聲,指尖點了點她的設(shè)計圖,“當年你走的時候,怎么沒想著給我們的感情留點兒‘人文溫度’?”
這句話像重錘,砸得林悅眼前發(fā)黑。
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手背撞到身后的會議桌,冰涼的木質(zhì)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會議室里的其他人都低著頭,筆尖劃過紙張的 “沙沙” 聲格外刺耳,像在嘲笑她的狼狽。
“沈總,我們現(xiàn)在談的是工作?!?林悅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指尖的圖紙邊緣被她捏得發(fā)皺。
“工作?” 沈逸辰挑眉,伸手捏住她的設(shè)計圖一角,用力一扯,圖紙發(fā)出 “刺啦” 一聲裂響,“林設(shè)計師現(xiàn)在為了項目,連尊嚴都能放低?當年你可不是這樣,拿著我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銀戒指,說扔就扔?!?/p>
銀戒指 —— 這三個字像一把生銹的刀,狠狠剜在林悅心上。
她突然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身體彎成弓狀,手緊緊捂著胸口,喉嚨里傳來鐵銹般的腥甜味道。
一張白色的繳費單從她口袋里掉出來,飄落在地毯上,上面 “特發(fā)性肺纖維化” 幾個黑色的字,在冷白的燈光下格外醒目。
“林姐!” 坐在旁邊的助理驚呼一聲,想上前幫忙。
“別碰她?!?沈逸辰冷聲打斷,目光落在那張繳費單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但那點異樣很快消失,他又恢復了冷漠的模樣,居高臨下地看著蹲在地上咳嗽的林悅:“怎么,現(xiàn)在學會用生病博同情了?當年你拿著別人的鉆戒炫耀時,怎么沒見你這么脆弱?”
林悅咳得眼淚都出來了,視線模糊中,看到沈逸辰脖子上掛著一條細鏈,鏈尾墜著的東西一閃而過 —— 是那枚被她扔掉的銀戒指,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磨得有些發(fā)亮。
她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我沒有……” 她想解釋,聲音卻被劇烈的咳嗽淹沒。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跑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杯。
“哥,你讓我?guī)У臏厮?沈雨桐的話突然頓住,目光落在地上的繳費單和蹲在地上的林悅身上。
她彎腰撿起繳費單,看清上面的病名時,眼睛一下子睜大了,手里的保溫杯 “咚” 地一聲砸在地上,溫水灑出來,在地毯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特發(fā)性肺纖維化……” 沈雨桐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猛地抬頭看向林悅,“林悅姐,你當年離開我哥,是不是因為這個???”
林悅的咳嗽猛地停住,她抬起頭,對上沈雨桐充滿疑惑的眼神,又看向沈逸辰 ——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死死盯著那張繳費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保溫杯里剩下的水順著杯壁滴落,“滴答,滴答” 的聲音,像在為這場遲來的真相倒計時。
林悅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可喉嚨里的腥甜又涌了上來,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這場重逢,終究還是把當年刻意掩埋的傷疤,重新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