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軍沒問陳奇峰,因為兩人不熟。
陳奇峰以前是名牌大學(xué)生,是棚戶區(qū)家長嘴里念叨的“別人家的孩子”,和自己這幫學(xué)渣玩不到一塊去。
后面他蹲了四年苦窯,出獄也就剛剛半個月時間,中間斷了很多年,自然和街坊們交往的不是很多。
“肯定去呀,等我一下?!瘪R偉偉擼起袖子,打算回修理店拿家伙事。
“別去?!标惼娣迳焓謹r住他。
趙長軍眼睛一瞪:“咋的了,你自己沒膽,還不讓馬偉偉幫忙,拆遷又不是哪一家的事,你以為你能躲的掉?”
聽到趙長軍詆毀自己兄弟,馬偉偉大怒,吹胡子瞪眼道:“你踏馬說什么呢,奇峰要是沒膽,又怎么敢給人開瓢,他叫我別去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先聽他說。”
陳奇峰看了眼趙長軍,提醒道:“拆遷公司是替三江集團做事,三江集團是市里的明星企業(yè),背后有人撐腰,你們?nèi)ヴ[事就正好中了人家的計?!?/p>
“到時候給你定個尋釁滋事罪,判個三年五年,逼著你爸媽簽拆遷協(xié)議才能撤銷案件,你說他們是簽還是不簽?”
聽到這話,趙長軍沉默了。
他知道陳奇峰說的這種情況非但有可能,可能性還很高。
馬偉偉點頭附和:“敵強我弱的時候要韜光養(yǎng)晦,勢均力敵的時候要蓄勢待發(fā),敵弱我強的時候要斬草除根,現(xiàn)在我們處于下風(fēng),和他們硬剛確實不明智?!?/p>
陳奇峰詫異的看了馬偉偉一眼,這小子天天看孫子兵法,看來還有點效果啊。
趙長軍梗著脖子道:“總不能被他們欺負了不還手吧,這口氣我咽不下去?!?/p>
“要做就要下黑手,不要留下把柄?!标惼娣逭f:“拆遷公司的人都是馬前卒,干了一批還有一批,干他們有屁用,你要真牛逼,就直搗黃龍,干死鄭三江?!?/p>
趙長軍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暫且不論自己能不能見到鄭三江,就算見到了估計也沒什么卵用。
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可那是實力差距相差不大的情況。
三江公司養(yǎng)了一支專業(yè)安保團隊,個個都是退伍兵、武校畢業(yè)生,精通擒拿格斗,打架斗毆,泡妞喝酒。
自己估計連鄭三江的身都近不了,更遑論和他一換一了。
他無計可施,只能帶著兄弟們悻悻離開。
趙長軍為人挺仗義,陳奇峰不想害他。
這事他打算自己解決。
按市價補償他可以接受,畢竟城市也要發(fā)展。
至于強拆?
誰敢來,他就要誰的命,來一個干掉一個,來兩個干掉一雙,看還有什么人敢來。
陳奇峰回到飯店,收拾完杯盤狼藉,準備午休一下。
已經(jīng)過了飯點,店內(nèi)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客人,頭頂?shù)牡跎扔袣鉄o力地轉(zhuǎn)著,陳思思趴在墻角的小桌上,用蠟筆在舊報紙上涂涂抹抹。
“哐當!”
飯店大門忽然被人粗暴地踹開,三個紋龍畫虎的壯漢帶著一身戾氣闖進來。
為首的是個光頭锃亮的胖子,穿著班尼路T恤,后脖頸堆著厚厚的槽頭肉,一雙三角眼在店里到處掃視。
在他身后跟著一個瘦猴,一個刀疤臉。
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陳思思一哆嗦,蠟筆掉在地上,怯生生看向來人。
陳奇峰皺了皺眉,他剛還在討論拆遷公司的事,沒想到這幫人轉(zhuǎn)眼就找到了自己頭上。
光頭一屁股坐下,在塑封菜單上胡亂戳了三四下:“炒幾個菜,搞快點?!?/p>
來者都是客,陳奇峰回到廚房,起鍋燒油,炒勺翻飛,不大功夫,幾道家常菜被擺上桌。
就在他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
“砰!”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拍桌子的悶響。
瘦猴從宮保雞丁里扒拉出一只死蟑螂,舉到他眼前:“操尼瑪?shù)?,這是什么東西?”
陳奇峰掃了眼死蟑螂,抬手指了指墻角,冷聲道:“想訛人,你們找錯地方了。”
三人抬頭看見懸掛在墻角的監(jiān)控,表情均是一愣。
這年頭裝監(jiān)控的小飯店還真是罕見,看來這小子是早有預(yù)防了,可惜有監(jiān)控又能怎樣,也不看看大爺是替誰辦事。
光頭嗤之以鼻,肥厚的嘴唇一咧,一口痰吐進那盤宮保雞丁,表情極度不屑。
“我就當你面放蟑螂你又能奈我何,棚戶區(qū)改造是重點項目,你不同意搬遷,就是阻礙縣里發(fā)展,就是刁民。”
光頭身體前傾,唾沫橫飛:“這合同你是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惹毛了老子,給你這破店評個危房,半夜給你鏟平,把你和這小丫頭一起活埋了,你能拿老子怎么著?啊?”
“哥哥......”
就在這時,被爭吵嚇壞的陳思思帶著哭腔跑過來,抱住陳奇峰的腿,小臉緊緊埋在他褲子上。
光頭慢悠悠蹲下身,語氣戲謔的問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思思嚇得往哥哥身后縮,只露出半張小臉,聲音細若蚊吶:“陳思思......”
“思思啊,真好聽?!惫忸^嘿嘿笑著,朝瘦猴使了個眼色。
瘦猴心領(lǐng)神會,用筷子夾起那只死蟑螂,舉到陳思思眼前,咧嘴怪笑:“小朋友,你看看這是什么?張嘴,啊...”
“啊你媽。”陳奇峰忽然閃電般抓住瘦猴的手指,用力往下一掰。
他剛還在勸導(dǎo)趙長軍不要沖動,可等輪到自己頭上,他發(fā)現(xiàn)是真踏馬忍不住啊。
“咔嚓!”
伴著令人牙酸的脆響,瘦猴的食指和中指被掰成了詭異的角度,疼的大聲慘叫,筷子連同蟑螂一同掉落在地磚上。
“瑪?shù)拢覄游倚值??”光頭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猛地往他頭上砸去。
陳奇峰向后一閃,躲過了腦袋,卻沒躲過肩膀,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瓶,鮮血混著啤酒沫糊滿了肩膀。
見哥哥被人欺負,陳思思邁著小短腿擋在他身前,踮著腳哇哇大哭。
“別打我哥哥......嗚嗚嗚......”
“哥哥沒事?!标惼娣宄榱司砑埥聿粮杉绨蛏系钠【颇?,將她抱到樓上臥室:“思思乖,哥出去一下就回來。”
陳思思抹著眼淚,癟著小嘴:“不要去,他們都是大壞蛋。”
“沒事,哥哥不和他們打架,思思別出來?!卑矒岷妹妹?,陳奇峰替她帶上門,回到前廳,推著光頭往門外走。
“想打架是吧,走,咱們出去打?!?/p>
光頭蔑笑著走出門外,冷不丁一拳砸向他面門。
陳奇峰側(cè)身躲過,扣住光頭的手腕往懷里一帶,屈腿、弓背,一個過肩摔將他向地上一摜,光頭的拖鞋甩飛半空,后背砸在碎石地上,磕的鮮血直流。
刀疤臉臉色一變,悄悄抄起之前就藏在門口的無縫鋼管,砸向陳奇峰后腦勺,瘦猴也捂著手指,加入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