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猛地睜開雙眼。
沒有驚悸的喘息,沒有冷汗涔涔。
只有那雙刻印著“上弦”與“零”的異色瞳孔,驟然爆射出兩道凝固的、如同淬火寒鐵般的血芒。
灼痛!
一股并非源于外界攻擊、而是從骨髓最深處、瞬間刺穿了每一寸神經(jīng)!
源頭,正是那覆蓋整個背脊、早已化為力量源泉——七相本源紋路!
此刻,這象征著無上力量的圖騰,卻像被投入了滾燙的巖漿,瘋狂地灼燒著!
不是肉體的痛楚,而是記憶的烙印在焚燒靈魂!
夢境殘留的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帶著鋒利的邊緣,狠狠刺入意識:
“活下去…”
是姐姐最后愿望。
“呃……” 一聲極其壓抑的嘶鳴,終于從無相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縫間溢出。
體內(nèi)的鬼王之血想要消除這名為記憶的雜質(zhì)。
然而,無用!
那背脊的灼痛,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瞬間化作焚天的烈焰!
“怪物…”“活下去…”“凈化…”“審判…”“姐姐…”“一起…”
混亂的洪流在他那由鬼王源血重塑、本應(yīng)冰冷無情的意識核心中肆虐。
“啊——?。?!”
一聲不似人聲、混合著極致痛苦、滔天恨意與某種被撕裂般迷茫的咆哮,終于無法抑制地沖破了無相的喉嚨!
“活下去…”
“姐護(hù)著你…”
“一起活下去…”
姐姐的聲音,帶著淚水的滾燙和巖穴草席的微溫,再次無比清晰地響起。
“活下去…” 無相低語,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器。
“僅僅…活下去?”
“這個骯臟的世界難道給過弱者活下去的資格嗎?”
他緩緩抬起頭,看到了外面那浸透了姐姐血淚與人世間所有惡的腐爛土壤!
不!
既然我已經(jīng)有了力量,那些骯臟的臭蟲全部都該付出代價!
……
黑巖本家
高墻的陰影濃稠如墨,新削的尖銳竹槍在慘淡月光下投射出獠牙般的暗影。
庭院內(nèi)死寂無聲,連蟲鳴都已被極致的驚惶扼殺,只有驅(qū)邪草藥焚燒后的苦澀余燼在寒風(fēng)中打著旋,混合著武士們無法抑制的粗重喘息和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議事廳內(nèi),燭火搖曳,卻照不亮黑巖獄臉上那層死灰。
他癱坐在主位,華麗的吳服被冷汗浸透,緊貼著他因恐懼而劇烈起伏的胸膛。
懷中,那枚粗糙的紫藤花護(hù)符被他死死攥著,藤蔓的紋理深深嵌進(jìn)掌心,帶來一絲微弱的、幾乎要被巨大恐懼淹沒的清涼。
他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洞開的廳門。
突然!
毫無征兆地,一股冰冷、粘稠、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恐怖威壓降臨。
噗通!噗通!噗通!
庭院內(nèi)、回廊下、廳門外值守的武士,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胸口,瞬間臉色慘白如紙,眼珠暴突,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便接二連三地癱軟在地。
“來…來了!他來了!” 一個離廳門稍遠(yuǎn)、僥幸未被威壓直接碾碎內(nèi)臟的武士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黑巖獄的心臟如同被冰錐狠狠刺穿,他猛地從榻榻米上彈起,懷中的紫藤護(hù)符幾乎被捏碎!
來了!那個背生七重鬼影的惡魔!
無相的身影,如同從最深沉的噩夢中剝離,無聲無息地顯現(xiàn)在月光與黑暗的交界處。
他冷漠地掃過癱倒的尸體和崩潰的武士,最終,落在了廳內(nèi)黑巖獄那張因極致恐懼而扭曲的臉上。
目光接觸的瞬間,黑巖獄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凍結(jié)。
他想尖叫,喉嚨卻像被鐵鉗死死扼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破風(fēng)聲!
無相緩緩抬起右手,動作優(yōu)雅,指尖,沒有凝聚鬼力,只是虛空一點。
他身后,代表傲慢的慘白鬼影驟然顯現(xiàn)!六只充滿絕對蔑視的冰冷眼瞳瞬間睜開!
“不…不…” 家臣們臉上的驚恐瞬間凝固,皮膚、肌肉、骨骼…整個身體從頭部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所有色彩和生機(jī),化作冰冷的、毫無生氣的灰白色石頭!
僅僅一個呼吸,幾尊保持著生前最后驚駭表情的丑陋石雕,便矗立在搖曳的燭火旁。
“啊——?。?!” 僥幸未被波及的侍女和武士發(fā)出更加凄厲崩潰的尖叫!
無相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再次鎖定了黑巖獄。
那眼神中沒有憤怒,沒有仇恨,只有一種如同看待實驗臺上待解剖青蛙般的、純粹的冰冷審視。
“腐朽的根源…” 無相的聲音沙啞而平緩,如同刮過墓地的寒風(fēng)。
漆黑的暴食之淵在無相身前無聲張開!
恐怖的吸力并非針對黑巖獄,而是精準(zhǔn)地鎖定了廳外一名試圖掙扎爬起的武士。
那武士發(fā)出短促的驚叫,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抓住,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凌空攝起,扭曲著、掙扎著,被那深不見底的漆黑巨口瞬間吞噬。
“不!不要!” 黑巖獄終于從靈魂凍結(jié)的僵直中掙脫出來,目睹這超越認(rèn)知的恐怖,極致的求生欲壓倒了恐懼!
他想起了鬼殺隊隱者的冰冷話語,他手忙腳亂、涕淚橫流地?fù)湎驂恰D抢?,供奉祖先的香案上,一支顏色深紫、毫不起眼的線香靜靜擺放!
他用顫抖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手,抓起線香,又瘋狂地在燭火上燎過!微弱的火苗舔舐著香頭,一縷極其稀薄、卻帶著奇異清冽氣息的紫藤花煙霧,裊裊升起!
就在紫藤花信香被點燃的瞬間!
無相那冷漠的異色雙瞳中,第一次掠過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波動!
“螻蟻的掙扎…” 無相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將凝聚毀滅之力的剎那——
“惡鬼!休得猖狂——!?。 ?/p>
一聲如同九天雷霆般的暴怒吼嘯,裹挾著撕裂夜空的狂暴風(fēng)壓,猛地從府邸高墻之外炸響!
轟?。?!
黑巖府邸那厚重的、釘著鐵皮的大門,如同被無形的攻城巨錘正面轟中,瞬間向內(nèi)爆裂!
無數(shù)裹挾著青綠色風(fēng)刃的碎木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入 一道身披深綠色羽織,踏著漫天飛濺的木屑,轟然砸入院落中央!風(fēng)柱!
他手中日輪刀已化作一片撕裂空氣的青綠色狂瀾。
“風(fēng)之呼吸·柒之型·勁風(fēng)·天狗風(fēng)!”
幾乎在風(fēng)柱破門而入的同時!
府邸左側(cè)那高大圍墻的陰影如同水波般蕩漾!一道身影如同融入月光的流水,無聲無息地“流淌”而入,落地?zé)o聲。
水柱身披海浪波紋羽織,眼神沉靜如萬載寒潭,周身卻散發(fā)著凍結(jié)靈魂的冰冷殺意。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而在府邸右側(cè)的屋脊之上,月光悄然匯聚。
花柱的身影如同月下綻放的優(yōu)曇,悄然顯現(xiàn)。
“花之呼吸·伍之型·無果芍藥!” 花柱的聲音清冷而決絕。
她足尖輕點屋脊,身形如花瓣飄落,手中日輪刀揮灑出粉色刀光,并非直接攻擊無相,而是精準(zhǔn)地覆蓋向無相與黑巖獄之間所有可能的攻擊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