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內(nèi)
空氣中充滿濃稠的血腥、焦臭和死亡氣息。
黑川就站在這片由他親手制造的煉獄中央,赤裸著蒼白精悍的上身,背后那暗紫色的扭曲紋路仿佛因飽食而微微脈動(dòng),散發(fā)出更幽深的光澤。
他猩紅的眼眸空洞地掃過那些姿態(tài)各異的尸體,復(fù)仇的快意?并沒有,只有一片冰冷的虛無沉在心底。
姐姐最后那破碎的笑容和烈焰中凝固的眼神,依舊在眼前灼燒。
黑川低頭,看著自己新生的、蘊(yùn)含著非人力量的手掌。五指修長,指甲烏黑尖銳,皮膚下青黑色的血管隱約可見。
我該為了什么而活?
這個(gè)世界還有我的立身之地嗎?
“噠噠”
從容的腳步聲,踏過焦黑的土地,踩碎干枯的骸骨,在這死寂中清晰得如同鼓點(diǎn),敲打在黑川混亂的心上。
黑川猛地抬頭,猩紅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雙血色的眼眸,如同深淵中的兩點(diǎn)鬼火,平靜地、帶著一絲玩味的審視,落在黑川身上。
無慘在他面前數(shù)步之遙停下,黑傘微微傾斜,遮蔽了部分面容,只露出那完美而冰冷的薄唇,勾起一個(gè)似笑非笑的弧度。
“迷茫了?” 無慘的聲音低沉醇厚似乎又帶著一絲笑意。
無慘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人心的力量:“力量本身并無善惡,它只是工具。就它可以是毀滅的源頭,也可以是…秩序的基石?!?/p>
他優(yōu)雅地伸出手指,虛點(diǎn)了一下黑川背上的紋路,“你擁有我這幾百年從未見過的潛力,不該浪費(fèi)在無謂的迷茫和螻蟻的掙扎上?!?/p>
“螻蟻?” 黑川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他們燒死了我姐姐!” 猩紅的眼底再次燃起暴戾的火光。
“是的,螻蟻?!?無慘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gè)再簡單不過的事。
“而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超越了螻蟻的層次。你的目光,難道還要永遠(yuǎn)停留在那些塵埃般的過去和這些…可悲的渣滓身上嗎?”
他微微側(cè)頭,示意著周圍地獄般的景象,語氣里帶著一絲輕蔑。
“你賜予我力量…” 黑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知是憤怒還是別的什么,“是為了讓我…做你的工具?”
“工具?” 無慘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溫度
“不,我欣賞‘杰作’。而你,黑川,你是我偶然間創(chuàng)造出的…一件出乎意料的杰作。” 他血紅的眼眸凝視著黑川,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
無慘笑了,他可以直接用血脈里的禁令來命令他,不過他想讓他心甘情愿的追隨,而不是像那些弱小鬼物一樣畏手畏腳。
“我給予你新生和力量,不是要束縛你,而是給你一個(gè)…看清這世界真正面目的機(jī)會(huì)?!?/p>
“和我一起追求永生吧,用你的力量去消滅那些骯臟的螻蟻!”
黑川的身體僵硬了,無慘的話語像冰冷的毒液,又像熾熱的烙鐵,在他混亂的思緒中翻攪。
救命之恩...是眼前這個(gè)非人的存在,在他墜入深淵時(shí)伸出了手。賜予力量…是這力量讓他得以血洗仇敵。
而這迷茫…這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空虛...無慘似乎給了他一個(gè)方向。一個(gè)更宏大、更黑暗、也更符合他現(xiàn)在這非人存在意義的方向。
姐姐的臉龐在記憶中閃過,帶著溫柔的笑,那笑容似乎在說:活下去,小川......
活下去,以什么身份活下去?一個(gè)在廢墟中徘徊的孤魂野鬼?還是一個(gè)...擁有力量、擁有“意義”的存在?
復(fù)仇的烈焰在心底尚未完全熄滅,只是失去了燃料。
無慘的話,像是投入這堆余燼的薪柴,點(diǎn)燃了另一種東西——一種對力量本質(zhì)的渴望,一種想要撕開這世界虛偽表皮、看看它到底腐爛到何等地步的毀滅欲。
他猩紅的眼眸中,迷茫漸漸被一種冰冷的、下定決心的光芒取代。
黑川緩緩地、單膝跪了下去,動(dòng)作并不標(biāo)準(zhǔn),帶著新鬼的僵硬,他低下頭,露出蒼白而布滿詭異紋路的脖頸,對著那片籠罩在陰影中的黑色禮服下擺。
“我...”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透著一股決絕的冰冷,“愿追隨您,無慘大人。”
陰影中,無慘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無聲地?cái)U(kuò)大了幾分。
“很好?!?無慘的聲音帶著一絲滿意的愉悅,如同主人收服了一只野性難馴卻潛力無窮的兇獸,“從今往后,你的名字是…”
他血色的瞳孔掃過黑川背后那在月光下微微起伏的暗紫色紋路,以及這片被他親手審判的焦土。
“無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