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兔子根本填不飽肚子,更兌現(xiàn)不了他對林婉清的承諾。
李大成把兔子掛在腰后,繼續(xù)往山林深處走。
越往里走,光線越暗,空氣里的濕氣也越重。
他的聽覺被放大到了極致,周圍的一切聲響都像在他的腦海里被分門別類,清晰無比。
突然,腳步一頓。
左前方,大概五十米開外,傳來一陣低沉的“哼哧”聲。
那聲音,像豬在打呼嚕,還夾雜著粗暴的,用鼻子拱翻泥土和石塊的動靜。
李大成的心臟猛地一跳,悄無聲息地?fù)荛_身前的灌木,順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
只見一片林間空地上,一頭體型驚人的野豬,正埋頭苦干。
那家伙渾身黑色的鬃毛硬得像鋼針,根根倒豎,肩高快到李大成的腰部了,粗壯的四肢像四根石柱子,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尤其是嘴邊那兩根半尺來長的獠牙,在林間的斑駁光影下,泛著森白的冷光。
這玩意兒要是發(fā)起狂來,能直接把他頂個對穿!
一個念頭瞬間在李大成腦中炸開:快跑!
這已經(jīng)超出了打獵的范疇,這是在玩命!
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林婉清那張掛著淚痕,充滿絕望又帶著一絲期盼的臉,就清晰地浮現(xiàn)在他眼前。
還有她那句帶著哭腔的叮囑:“大不了咱們繼續(xù)喝野菜湯啃樹皮”。
不行!
李大成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劇痛讓他瞬間清醒。
他答應(yīng)過林婉清,要讓她吃上肉,要讓她喝上能立住筷子的稠粥!
一只兔子,夠干什么的?兩個人打打牙祭就沒了!
眼前這頭大家伙,才是真正的硬通貨!起碼兩三百斤!弄回去,他和嫂子兩個人,熬過這個冬天都不用愁了!
風(fēng)險和收益,從來都是成正比的!
李大成慢慢蹲下身,把腰間的兔子輕輕放到地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fù)鲁?,全身的肌肉都進(jìn)入了一種蓄勢待發(fā)的狀態(tài)。
他要試試,脫胎換骨之后的自己,極限到底在哪里!
從地上又摸起一塊趁手的石頭,冰涼的觸感讓他更加冷靜。
心念一動,【百發(fā)百中】技能再次附著。
這一次,李大成瞄準(zhǔn)的不是別處,正是野豬那只唯一暴露在外的、不斷晃動的左眼!
手臂肌肉瞬間墳起,猛地一甩,石頭帶著他全身的力量,像一顆出膛的炮彈,撕裂空氣!
“噗!”
一聲沉悶的爆裂聲響起,石頭精準(zhǔn)地命中目標(biāo)。
“嗷——!”
一聲震耳欲聾,充滿痛苦和暴怒的嚎叫,瞬間響徹了整個山林,驚起飛鳥無數(shù)。
那野豬猛地抬起頭,左邊的眼眶已經(jīng)變成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鮮血和白花花的腦漿混在一起,順著它丑陋的臉往下淌。
一擊得手!
可李大成心里卻是一沉,他低估了這畜生的生命力!
劇痛非但沒有讓它倒下,反而徹底激發(fā)了它的兇性。
那只完好的右眼,此刻變得血紅,死死地鎖定了李大成的方向。
“轟隆隆!”
野豬四蹄刨地,像一輛失控的小坦克,帶著一股腥風(fēng),朝著李大成的位置猛沖過來!
沿途的灌木和雜草被它龐大的身軀碾得粉碎,地面都在輕微震動!
李大成瞳孔一縮,想也不想,就地一個懶驢打滾,用盡全身力氣向旁邊撲了出去。
“咔嚓!”
幾乎就在他滾開的瞬間,他剛才藏身的那棵碗口粗的小樹,被野豬一頭撞上,應(yīng)聲而斷!木屑四濺。
李大成后背驚出一層冷汗。
這要是撞在人身上,腸子都得被頂出來!
一擊不中,野豬猛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那只獨(dú)眼死死地盯著他,再次發(fā)起沖鋒。
李大成腦子飛速運(yùn)轉(zhuǎn),石頭已經(jīng)沒用了,這家伙皮糙肉厚,除非正中要害,否則就是給它撓癢癢。
從腰間“唰”地一下抽出了那把銹跡斑斑的柴刀。
看著再次沖來的龐然大物,李大成沒有再躲。
狹路相逢勇者勝!
就在野豬即將撞上他的瞬間,李大成腳下猛然發(fā)力,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側(cè)方一擰,險之又險地擦著野豬的身體躲了過去。
同時,手中緊握的柴刀,灌注了他全部的力量和膽氣,順勢狠狠地朝著野豬的后頸,猛地劈了下去!
“噗嗤!”
柴刀入肉的聲音,清晰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鋒利的刀刃瞬間破開了那層堅(jiān)韌的豬皮,深深地砍進(jìn)了它的血肉和頸骨之間,甚至能感覺到刀刃砍在骨頭上被卡住的阻力!
“嗷——!”
野豬發(fā)出了比剛才還要凄厲十倍的慘嚎,巨大的沖力帶著它往前沖出十幾米,一頭栽倒在地。
鮮血像打開了閥門的消防栓,從脖子上的巨大傷口里噴涌而出,很快就在地上匯成了一片血泊。
它掙扎著想站起來,可那致命的一刀,顯然已經(jīng)切斷了它的主動脈和脊椎神經(jīng)。
龐大的身軀抽搐了幾下,那只血紅的獨(dú)眼死死地瞪著李大成,最終,腦袋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呼……呼……呼……”
李大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握著柴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不是因?yàn)楹ε拢且驗(yàn)閯偛拍撬查g的爆發(fā),幾乎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
看著地上那座小山一樣的尸體,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狂喜,從李大成的心底涌了上來。
他贏了。
他靠著自己的力量和勇氣,干掉了一頭能要他命的野豬!
李大成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兩條腿都有些發(fā)軟。
從懷里掏出林婉清給他準(zhǔn)備的竹筒,打開蓋子,把里面已經(jīng)有些發(fā)餿的野菜糊糊,一口氣灌了下去。
吃著這最后的口糧,看著眼前小山似的肉,李大成咧開嘴,笑了。
休息了足足半個多小時,體力才恢復(fù)了一些。
看著這三百斤的大家伙,李大成又犯了難。
扛是肯定扛不動的,就算他力氣再大,也沒法扛著這玩意兒走幾十里山路。
沒辦法扛著,那就拉回去!
他站起身,走到旁邊,揮起柴刀,“咔咔”幾下就砍倒了幾根手臂粗的結(jié)實(shí)樹干,又找了些堅(jiān)韌的藤蔓。沒過多久,一個簡易的拖板就做好了。
沒過多久,一個簡易的拖板就做好了。
李大成把野豬龐大的尸體弄上拖板,用藤蔓死死捆住,又撿回了那只早就涼透了的兔子,一起綁在上面。
做完這一切,李大成把藤蔓做成的繩套往肩膀上一勒,整個人像一頭拉纖的牛,將拖板從泥地里硬生生拽動。
沉重,無比的沉重。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快到山腳的時候,前方的路上出現(xiàn)了幾個人影。
是三個扛著鋤頭,同樣骨瘦如柴的男人。
他們應(yīng)該是附近村子里的社員,進(jìn)山想碰碰運(yùn)氣,挖點(diǎn)野菜或者打點(diǎn)小東西。
當(dāng)他們看到李大成,以及他身后拖著的龐然大物時,三個人的腳步都停住了。
眼睛里,同時爆發(fā)出一種混雜著震驚、羨慕和貪婪的光芒。
那光芒,李大成太熟悉了,是餓狼看見肉的光芒。
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黑瘦男人,和同伴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上前一步,攔住了李大成的去路。
他臉上擠出一個自以為和善的笑容,指了指那頭野豬。
“哎喲,兄弟!發(fā)大財(cái)了?。∵@……這么大一頭豬,是你一個人弄的?”
李大成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他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肩膀上的繩套放了下來,沉重的拖板落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現(xiàn)在的樣子,實(shí)在有些嚇人,渾身上下都是泥,臉上、衣服上,更是沾滿了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的血跡。
配上他那張冷漠的臉,渾身都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兇悍氣息。
另一個稍矮的男人也湊了上來,眼睛死死地盯著野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兄弟,你看,這么大一頭豬,你一個人也弄不回去,路上也不安全不是?要不……咱們商量商量,分我們兄弟一條腿怎么樣?我們也不白要,幫你把剩下的抬回去!”
嘴上說著換,可他們的站位,已經(jīng)隱隱對李大成形成了合圍之勢。
第三個一直沒說話的壯實(shí)男人,更是把手里的鋤頭悄悄換了個方向,鋒利的鋤尖朝外。
李大成心里冷笑一聲。
分一條腿?說得真好聽!這擺明了就是看他年輕,又是孤身一人,想仗著人多,上來明搶!
李大成沒有說話。
只是緩緩抬起了右手,舉起了那把還帶著血跡和碎肉的柴刀。
刀刃上,還掛著野豬的黑毛和血塊,在昏暗的林子里,散發(fā)著一股讓人心悸的甜腥味。
他抬起眼皮,用那雙因?yàn)槠v和殺戮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面前的三個人。
“滾?!?/p>
黑瘦男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沒想到李大成這么不給面子。
尖嘴猴腮的那個更是直接撕破了臉,惡狠狠地罵道:“小子,別他媽給臉不要臉!咱們?nèi)齻€好聲好氣跟你商量,你別逼我們動手!這荒山野嶺的,把你埋了都沒人知道!”
李大成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血腥氣染得有些發(fā)紅的白牙,笑容里滿是森然的殺意。
他往前踏了一步,舉著柴刀,刀尖直指那個叫囂的尖嘴猴腮男。
“我這刀,剛給那頭畜生放完血,還熱乎著呢?!?/p>
“你們,也想試試它快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