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霖的身影剛消失在回廊盡頭,玉衡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動。抬頭望去,只見一群宮女簇?fù)碇晃灰轮A貴的女子款款走來,鬢邊金步搖隨著步伐叮咚作響,眉眼間帶著幾分盛氣凌人。
“這就是殿下從外面帶回來的賤民?”女子的目光落在玉衡身上,像帶著冰碴子,語氣里滿是不屑。
玉衡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握緊了手里的玉狐貍擺件。他不認(rèn)識這位女子,卻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強(qiáng)烈的敵意,脖子上的紅繩結(jié)又開始隱隱發(fā)燙。
“回昭華郡主,正是?!迸赃叺拇髮m女低聲回話,語氣恭敬。
玉衡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昭華郡主,當(dāng)今皇后的親侄女,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驕縱。他聽傅霖閑聊時提過,郡主是皇上親選的太子妃,只是宋宴從未理會。
昭華郡主緩步走到玉衡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目光在他脖子上的紅繩結(jié)上停頓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瞧這窮酸樣子,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也配進(jìn)東宮?”
玉衡抿著唇,沒說話。他不想惹事,可對方的眼神實(shí)在太刺眼。
“郡主說笑了,小白是殿下帶回的人,自然有殿下護(hù)著?!备盗夭恢螘r去而復(fù)返,擋在玉衡身前,語氣雖客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硬。
昭華郡主臉色一沉:“傅霖,你不過是個侍衛(wèi),也敢管本郡主的事?”
“屬下不敢,”傅霖微微欠身,“只是殿下吩咐過,要好好照看小白,屬下不敢怠慢?!?/p>
提到宋宴,昭華郡主的氣焰收斂了些,卻依舊不善地瞪著玉衡:“哼,我倒要看看,他能護(hù)你到幾時。”她說著,視線掃過桌案,忽然看到地上碎裂的玉瓶殘骸,眼睛頓時亮了,“這不是母妃賞賜給殿下的和田玉瓶嗎?怎么碎了?”
不等眾人反應(yīng),她突然指著玉衡,厲聲道:“是不是你干的?剛來東宮就敢闖禍,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玉衡嚇了一跳,帶著哭腔,連忙搖頭:“不是我!我沒有碰過……”
“不是你是誰?”昭華郡主步步緊逼,“這里除了你這個外人,還有誰會這么大膽子?”
傅霖皺眉道:“郡主,這玉瓶是小祿子不小心打碎的,跟小白無關(guān)。”
“你說無關(guān)就無關(guān)?”昭華郡主冷笑,“我看你們就是串通一氣!來人啊,把這個賤民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侍衛(wèi)給我拿下,帶回本郡主府里,本郡主親自發(fā)落!”
宮女們面面相覷,不敢上前。她們都知道傅霖是宋宴的心腹,自然不敢輕易得罪,至于玉衡,下人們更是惹都不敢惹。
昭華郡主見狀,更加惱怒,正想親自動手,卻被一道清冷的聲音喝止:“住手?!?/p>
宋宴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玄色常服襯得他臉色愈發(fā)冷峻,眼底帶著明顯的寒意。
“殿下!”昭華郡主看到宋宴,立刻換上委屈的表情,“你可回來了!這個賤民打碎了母妃賞賜的玉瓶,還不承認(rèn),傅霖還幫著她說話……”
宋宴沒看她,目光落在玉衡身上,見他眼眶微紅,握緊紅繩結(jié)的手微微發(fā)顫,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他轉(zhuǎn)向傅霖:“怎么回事?”
“殿下,是小祿子失手打碎的,已經(jīng)按規(guī)矩罰了月錢?!备盗剡B忙解釋。
宋宴點(diǎn)點(diǎn)頭,視線終于落到昭華郡主身上,語氣平淡卻帶著威壓:“郡主還有事?”
昭華郡主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卻依舊強(qiáng)撐著:“殿下,就算不是他打碎的,這來歷不明的人留在東宮也不妥吧?萬一是什么細(xì)作……”
“本殿的人,輪不到郡主置喙?!彼窝绱驍嗨叭羰菦]事,郡主請回吧,本殿還有要事處理?!?/p>
昭華郡主沒想到宋宴竟會為了一個賤民下逐客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跺了跺腳:“殿下!你會后悔的!”說完,氣沖沖地帶著宮女走了。
書房里終于安靜下來。宋宴走到玉衡面前,看到他脖子上的紅繩結(jié)顏色似乎深了些,沉聲道:“剛才她沒傷著你吧?”
玉衡搖搖頭,小聲道:“沒有。殿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不關(guān)你的事?!彼窝缑嗣念^,語氣緩和了些,“以后再有人找你麻煩,不用理,直接告訴本殿?!?/p>
“嗯?!庇窈恻c(diǎn)點(diǎn)頭,心里暖暖的。
傅霖在一旁看得咋舌,心想殿下這護(hù)短的樣子,怕是昭華郡主捅到陛下面前都沒用。他清了清嗓子:“殿下,剛才小白預(yù)見郡主會拿玉瓶的事陷害您,屬下趕去御書房時,陛下果然在問這件事,還好殿下早有準(zhǔn)備,把小祿子叫來對質(zhì)了。”
宋宴看向玉衡,眼底閃過一絲贊許:“做得好。”
玉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把玩著紅繩結(jié)。他忽然想起什么,抬頭道:“殿下,剛才紅繩結(jié)發(fā)燙時,我好像看到……郡主去找皇后娘娘了?!?/p>
宋宴眼神一凜:“知道了。”他看向傅霖,“去查查,昭華最近跟三皇子走得近不近?!?/p>
“是!”傅霖立刻明白了,這昭華郡主怕是被三皇子當(dāng)槍使了。
接下來的幾天,東宮倒也平靜。宋宴忙著處理政務(wù),偶爾會陪玉衡在花園里走走。玉衡漸漸熟悉了東宮的環(huán)境,也認(rèn)識了幾個和善的宮女太監(jiān)。
這天,玉衡正在花園里蕩秋千,紅繩結(jié)突然劇烈發(fā)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灼人。他疼得從秋千上跳下來,腦海里閃過一個清晰的畫面——一個黑衣人舉著匕首,正朝著書房里的宋宴刺去!
“殿下!”玉衡驚呼一聲,拔腿就往書房跑。
他跑得太急,差點(diǎn)撞到迎面走來的傅霖。傅霖連忙扶住他:“小白,怎么了?”
“有刺客!快去書房!”玉衡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傅霖臉色一變,立刻抽出腰間的刀:“你在這等著,千萬別亂跑!”說完,飛快地往書房沖去。
玉衡哪里肯等,也跟著跑了過去。他跑到書房門口,只見傅霖正和一個黑衣人纏斗,而宋宴站在書桌旁,手里拿著一支筆,眼神冰冷。
“殿下!”玉衡大喊一聲。
那黑衣人見狀,虛晃一招,避開傅霖的刀,轉(zhuǎn)而朝著玉衡撲來,顯然是想抓個人質(zhì)。
宋宴瞳孔驟縮:“小白!”
千鈞一發(fā)之際,玉衡下意識地握緊紅繩結(jié),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保護(hù)殿下!忽然,他手心冒出一道微弱的白光,一把小巧的玉刀憑空出現(xiàn)。他想也沒想,抓起玉刀就朝黑衣人扔去。
玉刀雖小,卻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正好劃傷了黑衣人的手臂。黑衣人吃痛,動作一滯,被傅霖抓住機(jī)會,一腳踹倒在地,死死按住。
“殿下,您沒事吧?”傅霖喘著氣問道。
宋宴沒回答,快步走到玉衡面前,檢查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嚇到?有沒有哪里疼?”
玉衡搖搖頭,指著地上的黑衣人,還有些后怕:“他、他想殺你……”
宋宴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又看了看地上那把小巧的玉刀,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他知道玉衡有妖力,卻沒想到他會為了自己動用。
“把人帶下去,好好審問。”宋宴對傅霖道,語氣冰冷。
“是!”
黑衣人被拖走后,書房里只剩下宋宴和玉衡。宋宴拿起那把玉刀,入手冰涼,上面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妖力。
“以后不許這么沖動。我怕你妖力受損,又變回小狐貍”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不易察覺的后怕,“若是你受了傷,本殿……”
他沒說下去,但玉衡能感受到他語氣里的擔(dān)憂。玉衡低下頭,小聲道:“我不想殿下有事?!?/p>
宋宴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他把玉衡攬進(jìn)懷里,緊緊抱?。骸靶“?,有本殿在,沒人能傷你。但你要答應(yīng)本殿,以后不許再拿自己冒險?!?/p>
玉衡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點(diǎn)點(diǎn)頭:“嗯?!彼芨杏X到,宋宴的心跳得很快,和他一樣。
紅繩結(jié)的熱度漸漸退去,留下淡淡的暖意。玉衡知道,東宮的平靜只是暫時的,更大的危險還在后面。但這一次,他不再害怕,因?yàn)樗溃窝鐣Wo(hù)他,而他,也會拼盡全力保護(hù)宋宴。
窗外的陽光透過樹葉灑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將相擁的兩人籠罩其中,仿佛形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