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個將軍，有場打戲要吊威亞。他練得勤，有次從威亞上下來，胳膊被勒出紅印，我給他揉，

他疼得抽氣卻笑：“等演完了，帶你去我爸新搬的院子，他種了棵小槐樹，

跟大院里的那棵一樣。”我點頭：“好啊，到時候還喝綠豆湯。

”他眼睛亮得很：“讓我爸多放冰糖。”畢業(yè)大戲演出前一天，

他發(fā)消息給我：“明晚第一排的票給你留了，帶相機來，多拍幾張。”我回他：“好，

給你拍滿一卷膠卷?！蹦翘煳姨匾獯┝怂偷呐f襯衫，提前半小時到劇場，坐在第一排等。

可開演前十分鐘，他同劇組的同學慌慌張張跑過來，臉色發(fā)白：“露白，

瑾葉他……剛才試威亞時，架子突然松了，掉下來了……現(xiàn)在送醫(yī)院了。

”我手里的相機背帶“啪”一聲滑到胳膊上，腦子嗡的一下。攔了輛出租車往醫(yī)院趕，

司機問去哪兒，我嘴抖著說不出話，只攥著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他昨晚發(fā)的消息。

到了醫(yī)院沖進急診樓，看見他爸媽站在走廊里，他媽正抹眼淚，他爸攥著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怎么樣了？”我跑過去問，聲音抖得厲害。他爸沒說話，只是拍了拍我肩膀。過了會兒，

醫(yī)生從搶救室出來，摘了口罩，搖搖頭。我沒聽清醫(yī)生后面說的話，

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靠在墻上才沒倒下去。相機還掛在脖子上，

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我抬手摸了摸，鏡頭蓋還好好蓋著，是早上出門時我自己扣的，

想著等他上臺再打開。后來去他宿舍收拾東西，

他的書桌上還放著那本畫滿螞蟻和小貓的小本子，夾在戲劇理論書里。

衣柜里掛著那件民國長衫，扣子縫得牢牢的。窗臺上有個搪瓷杯，是我們一起買的，

上面印著“平安”兩個字，杯底還剩小半杯涼了的水。他的畢業(yè)大戲還是演了，劇組的人說，

要替他演完。我坐在第一排，手里攥著那張他留的票，看著臺上穿將軍戲服的演員，

總覺得那該是瑾葉。演到打戲時，演員吊在威亞上，身姿挺拔，

像極了當年在大院里扎馬步的少年。散場后，我去了學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