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時候,李靈安陷入無限循環(huán)的夢境。在夢里,她被一輛閃爍的卡車撞飛數(shù)米,血流成河,再一睜眼,她又被仇人追殺至懸崖邊上,漫天的羽箭向她射來,玄獅和白虎為了救她死在了箭雨之下,那條黑光粼粼的巨蟒張開血盆大口穿過羽箭將她吞吃入腹,惡心的蛇腥味充斥她整個鼻腔……
夢境重復(fù),她死而復(fù)生,生而又死,反反復(fù)復(fù),直到驚醒。
黑暗中,卡車的燈光刺的她眼睛生疼,無數(shù)零零碎碎的畫面拼湊出一段又一段的記憶。原來她不是鞘莊李氏孤女李靈安,而是生活在現(xiàn)代愛吃零食喝奶茶的李靈安。
驀然身死,靈魂墜入異世,重生在李氏孤女身上,是死亡,也是新生。
白虎幽深的目光轉(zhuǎn)向李靈安,它怎么覺得這女人好像哪里不一樣了?
青玄獅脫離李靈安的懷抱,趴在床尾,這幾天不眠不休的守著這個女人,真是累壞了。
李靈安沒有注意到白虎的眼神,她呆坐在床上,手指緊緊的抓著身上的被子,沉浸在穿越的震撼中無法自拔。
她本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鎮(zhèn)店主廚,比中華小當(dāng)家還小當(dāng)家的國際名廚。28歲的她在世界廚藝大賽中多次榮獲特級獎,還參與過國宴的制作,想吃她做的菜除了要提前一周預(yù)約,還要看當(dāng)日她有沒有心情。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樣眾星捧月的她還是死在了買奶茶的路上……唉!紅顏薄命啊!
“嘩啦!”茶杯摔碎的聲音穿透空氣進入李靈安的耳中,嚇得她一個激靈。青天白日的,吵吵啥?。?/p>
收回思緒,李靈安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反正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在哪里生活不是生活,只可惜她新買的房子和車子,都要被迫充公了!心疼?。?/p>
轉(zhuǎn)過頭,青玄獅正在床尾閉目養(yǎng)神,她怒目而視,一腳踹醒打盹兒的青玄獅:“起來,耽誤我下床!”
那么響亮的摔碎杯子的聲音傳來,定然是有人打起來了!秉承著有熱鬧不看王八蛋的宗旨,李靈安生怕出去晚了,就趕不上熱乎的了。
青玄獅幽幽轉(zhuǎn)頭,露出尖銳的獠牙,真想吃了這個陰晴不定的死女人。
白虎淡淡的瞥了眼青玄獅,后者偃旗息鼓。不是怕這個死老虎,而是作為靈獸,就要遵守靈獸界的規(guī)定,不能吃人!
李靈安穿好鞋襪,從衣柜里隨意拿出了一套鵝黃色縷金挑線紗裙,匆匆地套在身上,剛要出門,就被白虎咬住了裙角,生拉硬拽的拽到了鏡子前面。
好家伙!鏡子里的人蓬頭垢面,慘不忍睹,活脫脫一個大瘋子!
李靈安拿起梳子,一縷一縷的梳著頭發(fā),目光落在一旁王者姿態(tài)的白虎,心思沉淀,這白虎果然通人性,比看門狗強太多了。
“司亦卿,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說!是哪家姑娘?”司亦寧的咆哮聲穿透力極強,驚飛了林中鳥獸,又嚇了李靈安一跳。
“喂,你家三公子平時看起來溫潤如玉的,怎么罵起人來這么可怕?”李靈安踢了踢趴在地上的青玄獅,好奇問道。
青玄獅白了她一眼,獸心無比幽怨。女人啊,就是目光短淺,這狗男人哪是罵人可怕,他就是個變態(tài)好不好,只要他心情不好,才不管你是人還是靈獸,逮到就是一頓輸出!要說它作為一只威風(fēng)凜凜,不計前嫌的靈獸,容易嗎?
“不說是不是?司亦卿,我告訴你,即使你有一天真的取消婚約,新娘也不可能是你心里的人!你知不知道這叫什么?這叫私相授受,無媒茍合!”
“她不知我心意?!?/p>
陌生的嗓音低沉耐聽,李靈安瞪大眼睛,這不就是傳說中的低音炮嗎?太性感了吧!
唉?不對!取消婚約?啥意思?剛剛那個低音炮是自己的便宜未婚夫?。?/p>
合著半天,人家不僅沒看上自己,還心有所屬,堅持退婚!這扯不扯?
“不知你心意?”司亦寧都要被氣瘋了,一個暗戀搞得陣仗這么大,還要背信棄義,不履行婚約,是人干的事嗎?
“三哥,您消消氣,您現(xiàn)在罵死他,他還是這樣油鹽不進,破罐子破摔,到時候他人死臉朝上,李家姑娘一個人背負婚約又該怎么辦?依我看,此事一定要從長計議……”司亦墨歪理邪說,聽得李靈安心驚肉跳,這咋還扯上人死臉朝上了呢?是這么用的嗎?
“從長計議個屁!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明知自己婚約在身,還去接觸旁人!他這是背信棄義!”司亦寧斥道。
“那您和三嫂不也是先看對眼,才成親的嗎?”司亦墨低聲嘟囔。
“那能相提并論嗎?”司亦寧一腳踹過去:“我跟你們?nèi)男∏嗝分耨R,兩小無猜,在我心里就沒有過旁人的存在!”
李靈安聽的目瞪口呆,在心里對司亦墨豎起了大拇指,這哥們兒可以啊,啥都敢說!
青玄獅看了看李靈安,又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內(nèi)心無比恐懼,這些話是它們這倆靈獸能聽的嗎?
“我告訴你們,退婚是絕對不可能的!靈安姑娘有什么不好?論長相,她生得漂亮!論性格,她活潑開朗!論才學(xué),她應(yīng)該也不能差哪去!是吧!你還有什么不滿意呢?”司亦寧苦口婆心的勸道。
“她不是她!”司亦卿淡淡道。
“呵!你當(dāng)真是油鹽不進!我告訴你,清靈只認李靈安,除了她,你別想娶旁人!難道你真要為了那女子叛出清靈嗎?”司亦寧怒極。
“我會終身不娶?!彼疽嗲淠抗饫淙?,決心如鐵。
“好一個癡情的男人!”李靈安踏進主臥,目光鎖定在司亦卿身上。
他在巨蟒的口腹下救了自己,又將自己帶回竹院療傷,長得又那么好看,說不動心肯定是假的!可若他對自己無感,將來成親了,也是怨偶一雙,大好光陰數(shù)十載,也犯不上?。?/p>
最最重要的是,李靈安是來自現(xiàn)代的五四好青年,接受了新時代的社會主義教育,堅定不移的執(zhí)行《婚姻法》的法律法規(guī),堅決反對一夫多妻制的不平等規(guī)則!
這樣的她若真嫁給了司亦卿,將來外室小妾無數(shù),她還沒有絕世武功傍身,早晚得被一碗湯藥藥死!不行!她不能讓這么可怕的事情發(fā)生,潘金蓮歷史上有一個就夠了。
“你、你怎么來了?”司亦墨目光閃躲,緊張兮兮的詢問李靈安,真不知道這丫頭剛才聽到了多少,別再讓自己那難以管教的弟弟氣出個好歹。
“緊張啥?我又不吃人!”李靈安無所謂的擺擺手,一屁股坐在了八仙桌最后的一把椅子上。唉……身體還是虛弱啊,從西廂房走到主屋還不到五米的距離,已經(jīng)氣喘吁吁,渾身乏力了。
“李姑娘,你放心,我們清靈絕對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事,阿卿與姑娘的婚事,定然會如期提上日程?!彼疽鄬幵诶铎`安進門的那一瞬間恢復(fù)了溫潤儒雅的樣子,變臉的速度,讓李靈安覺得剛才聽到的所有咆哮都是幻覺。
“三哥。”司亦卿皺眉,語氣焦灼。
“閉嘴!”司亦寧怒斥。
李靈安挑眉看向劍拔弩張的兩人,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淺笑。陽光零零散散的灑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朦朧耀眼。
“姐夫,別這么大火氣嘛!你這樣逼他,搞得我好像沒人要嫁不出去一樣?!崩铎`安語氣淡淡,分不清是重傷未愈,有氣無力,還是心中傷感強忍掩飾。
她抬眸盯著司亦卿,心中無限感慨,到底是哪家姑娘,能讓這么帥的人如此心神惦念,真是羨慕??!
“李姑娘……”司亦寧還想開口勸說。
“退婚,我暫時是不同意的?!崩铎`安打斷司亦寧的話,緩緩開口:“人都是自私的動物,我是,你們也是。鞘莊剛剛慘遭滅門,若此時退婚,估計我很難活過這個夏天。我不是一個勇敢的人,也不是圣人。我也做不到明知你不喜歡我,我就可以成全你去娶別人!我從鞘莊的大小姐,一落千丈變成了無父無母,無家可歸,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我也怕苦,怕疼,怕死,怕吃藥,更害怕被仇家追殺,所以,在未找到滅我鞘莊之人的下落前,我不會同意退婚。”
李靈安的話輕飄飄的砸在三人心間。鞘莊滅門,李氏夫婦慘死,原本繁華光鮮的鞘莊,一夜之間變成一座空城。
李氏的孤女作為唯一的幸存者,若脫離了清靈的庇護,又該何去何從?保不準出了清靈,便會被埋骨于荒郊山脈,死無全尸。
“六哥,姐夫,我萬分感謝清靈的收留與庇護,也渴望能和你們成為一家人,可我知道,人不可以太貪心。所以,以一年為期,若一年之后,我大仇未報,七公子對我也依舊無心,這退親書便由我親自書寫,絕不拖延。”
李靈安已經(jīng)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她要學(xué)易容,把自己變成別人的樣子,然后開個餐館,雇一群保鏢。那些保鏢個頂個要帥,身材還得好,還要身懷絕技,武功蓋世。
司亦卿目光碰發(fā)出細碎的光亮,他聽到了什么?她竟然同意退婚?
司亦墨很糾結(jié),退婚固然對兩個人都好,但脫離清靈,李靈安又該如何自處?
“不行!”司亦寧眉頭深鎖:“這件事事關(guān)清靈和鞘莊兩個家族的約定,絕不能由著你們兩個胡來!”
話落,司亦卿一甩衣袖憤然離開,李靈安看著他孤傲挺直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穿越到這個世界,她頂著李氏孤女的名號在清靈尋求庇護,也遇到了真心對待自己的人。若說有一天離開這里,她最舍不得的是誰,那一定會是司亦墨、茄枝,青玄獅和白虎。
“你當(dāng)真愿意與我退婚?”司亦卿單手背后,手指緊張的搓了起來。他面露訝異,根本不確定這李靈安是隨便說說,還是決心已定。
李靈安聞言轉(zhuǎn)眸看向司亦卿,迎上他細碎澄澈的目光,大腦一片空白,只定定的看著男子如畫如詩的容顏,空氣中傳來自己心臟咚咚跳動的聲音,她不禁扶額嘆息,唉……美色誤人??!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喜歡的那位女子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司亦卿見李靈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心中涌現(xiàn)的希冀瞬間破滅,他目光中充滿防備,面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冰冷入骨道:“與你無關(guān)?!?/p>
與我無關(guān)?靠!老子都要讓那個莫須有的女子弄得居無定所,老無所依了,這狗男人還舔臉說與她無關(guān)?還有沒有天理了?
“司亦卿,你好樣的!”李靈安憤然起身,叫上青玄獅和白虎,怒氣沖沖的回到了西廂房。那腳用力地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發(fā)出哐哐的聲響。
青玄獅和白虎跟在李靈安身后,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這一天天跟這些人類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司亦墨目送李靈安離開,轉(zhuǎn)頭無語的看著七弟,這孩子怎么情商這么低,活該到現(xiàn)在了,還找不到那位女子。
“你啊,讓我說你什么好?”司亦墨搖頭嘆息,轉(zhuǎn)身出了房門。與其留在這里跟這倆人置氣,還不如去研究研究那顆蛇蛋,別哪天趁人不備破殼而出,逃離清靈禍亂人間去了。
司亦卿雙手緊握,原本溫文爾雅的面容此刻冷若冰霜,他抬步走出主屋,微風(fēng)拂過,眼前的樹林泛著淡淡光亮,如同一片無垠的海浪。他靜靜地站在院落中,腦海里浮現(xiàn)出戰(zhàn)馬上那抹紅色的身影。在他看來,這世間女子千千萬,終究比不過那紅衣女子的一片衣角。
西廂房內(nèi),李靈安氣的七竅生煙,坐在八仙桌前連喝了好幾杯水。
宿姐姐說得對,這狗男人古板、固執(zhí)、認死理,明明長得那么好看,天天還板著一張死魚臉,一點不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