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吃了白虎,讓你吃了玄獅,我殺了你!”暴戾的氣息散布在李靈安周圍,司亦墨和茄枝從未看過如此失智的李靈安,她大概是以為白虎和玄獅死了,才會如此癲狂。
李靈安發(fā)瘋似的用簪匕一下一下的用力捅進(jìn)巨蟒的腹中,恨意滔天。蟒蛇腹中的黑色汁液飛濺在李靈安臉上、身上,腥臭無比??墒撬齾s絲毫不知,一直在劃著巨蟒的肚子,看著它體內(nèi)的污穢之物一點點地流出。
她相信,若白虎和青玄獅還在,定然不會背棄自己逃走的。若白虎死了,她也命不久矣,臨死前,她一定要讓這巨蟒陪葬!
司亦卿眉心一跳,這丫頭剛剛還一副怕死的樣子,現(xiàn)在這副沖勁哪來的?
茄枝心疼的沖過去抱住李靈安濕漉漉的身體,一手握住了李靈安拿著簪匕的手,不停地喊著她:“姑娘,姑娘,白虎和獅子沒死,它們只是受了重傷,它們沒死!”
李靈安被迫停下手中的動作,她僵硬地轉(zhuǎn)過頭,雙目無神地看向茄枝,喃喃重復(fù):“它們沒死?”
“是,它們沒死!”茄枝重重點頭,她伸手擦掉李靈安眼上的血漬,心疼的流下眼淚。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話落,一大口黑色血液從李靈安嘴里涌出,她整個人向后仰去,徹底昏死在茄枝的懷里。
司亦墨沖過去按住李靈安的脈搏,這一按不要緊,差點沒給自己嚇?biāo)馈?/p>
李靈安舊毒復(fù)發(fā),已侵入心脈,命不久矣。他從懷里掏出清靈保命丹藥續(xù)魂丹塞進(jìn)李靈安口中,這丹藥以續(xù)魂草、千年人參、天山雪蓮等數(shù)十種名貴草藥淬火煉制而成,將死之人吃下一顆,便能吊取一個時辰性命,若醫(yī)治及時,定能安然無恙,恢復(fù)健康。
“七弟,我要處理這只兇獸,還要去檢查布防,李姑娘就交給你了?!彼疽嗄碱^深鎖,極力壓制住怒火,看著巨蟒恨不得將它碎尸萬段,他浪費(fèi)了那么多草藥救回來的人,馬上就要去見閻王爺了!他如何能不氣?這狗東西敢在清靈之森放肆,真當(dāng)他這里的布防是紙老虎嗎?
他蹙眉望著深不見底的泉水,這幾日布防,設(shè)置了無數(shù)機(jī)關(guān),唯有泉底未曾探查。而這只巨蟒善水性,定是從泉水之外的源頭來到這里的。
司亦卿順著六哥的目光看向泉水,汪汪泉水,深不見底,若不是今日李家小姐貪戀泉水柔軟,又怎會意外發(fā)現(xiàn)巨蟒?
“巨蟒寸步不離泉水,像是在保護(hù)什么?!彼疽嗲涮嵝训?。
“嗯,我知曉了?!痹捖?,司亦墨騰空而起飛向泉水中央。
司亦卿抱著奄奄一息的李靈安,腳尖輕點,向竹林小院飛去。茄枝小跑跟上,她只是會點拳腳功夫,與清靈的公子們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李靈安本就重傷未愈,經(jīng)此一鬧,體內(nèi)好不容易壓制住的毒性爆發(fā),躺在病床上昏睡了五天。好在司亦寧來時帶來了解藥,李靈安及時服下,這才幸免于難。
這五天,她一直被夢魘纏身,每日如墜冰淵,寒意刺骨,每每痛苦難耐時,都是司亦卿為她注入靈力才得以緩解。
白虎和青玄獅也得到了及時救治,第三天便雙雙出現(xiàn)在李靈安床邊守護(hù)她,冰麒麟自愧能力不足,沒有凍住巨蟒,也守在李靈安的窗戶上,等著她醒來。
司亦卿看著這一人三獸,什么都沒說,坐在李靈安的書案前,安靜的翻閱書籍。
長兄和三哥為了清靈布防日夜不寐,只在竹林小院待了幾個時辰,便進(jìn)入山林之中,再未出來。
李靈安昏睡的第四日,司亦墨一身疲憊的回到竹屋,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李靈安,確定她還活著,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自己的房間。剛脫下來又臟又臭的外袍,司亦卿便端著藥瓶和紗布走了進(jìn)來。
“你進(jìn)來干什么?”司亦墨還以為是茄枝,慌張的穿上外袍,卻不想牽動了背后的傷口,疼的他呲牙咧嘴,語氣便有些不滿。
司亦卿將藥瓶放到床上,撩起外袍,坐在了床上。如玉的手指擰開其中一個白色的藥瓶,拍開司亦墨的手,褪下他的衣服,露出他整面后背。只見他原本白皙光滑的后背傷痕累累,最新的傷口皮膚潰爛,已有發(fā)炎紅腫之勢。
司亦墨也沒有矯情,從小到大,他每次被靈獸抓傷,都是司亦卿給他上的藥,他們二人不僅是兄弟,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為她做到這步可值?”司亦卿將白色藥瓶中的藥粉輕輕的灑在司亦墨后背的傷口上,司亦墨疼的嘶嘶哈哈的,冷不丁聽到這話,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難不成自己跟李靈安混的時間太長了,也聽不懂人話了?
他轉(zhuǎn)過頭,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司亦卿。他啥意思?
“若你真心痛恨傷她之人,大可找到對方替她報仇,可如今把自己折騰成這副鬼樣子,當(dāng)真值得么?”
司亦墨恍然大悟,這話里話外的意思,竟然是懷疑自己和李靈安有奸情!天地良心,他得多自虐,多不開眼才能看上李靈安這個比小人還小人的女子?真是無了個大語!他和李靈安一直是沒有相愛,只有相殺才對。
“不是,你是不是對我倆的關(guān)系有什么誤解?”司亦墨穿好衣服,眉頭緊皺的看向司亦卿,不明所以,怎么突然有一種他下山游歷半年,突然不會說人話的感覺呢?
“她叫你六哥?!彼疽嗲淅淅涞目粗疽嗄?,后者甚是無語。
“我比她大幾歲,她叫我一聲六哥不應(yīng)該嗎?再說了,她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出嫁從夫,叫我六哥天經(jīng)地義??!”司亦墨就不明白了,這個六哥能代表啥?她不是還一口一個‘姐夫’的叫著三哥嗎?
“我不會和她成親。”司亦卿寒聲道。
“別說傻話,你倆的婚約可是從小就定下來的,清靈不會不認(rèn)的。”司亦墨站起身,從懷里掏出李靈安做的布防圖放在書案上,柔聲道:“她雖然平日里總給我惹事,拔我的毒蘑菇,毀我的靈陣,戲耍我的靈獸,浪費(fèi)我的草藥,但是該說不說,她人還是不壞的,就是煩人了點,話多了點,手欠了點……”
司亦墨無語了,他本意是想多說點李靈安的優(yōu)點給司亦卿聽,可還沒來得及反轉(zhuǎn)嘴里的抱怨,脫口而出的便是毀天滅地的真相。造孽??!
“但是,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早已把她當(dāng)成了妹妹,以后你們相處,你多費(fèi)費(fèi)心,多讓讓她,她雖然有些調(diào)皮,但人還是蠻聰慧的!”司亦墨真心覺得雖然李靈安總給他惹麻煩,氣得他好幾次恨不得拿刀砍了她,可正是她的出現(xiàn),讓這個冷寂的山林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熱熱鬧鬧,也算是好事一樁。
要是她真的下山了,他好像還有點舍不得呢!啊呸,舍不得個屁!司亦墨狠狠地打了個寒顫,這祖宗還是早點走為好!
“我不會娶她的?!彼疽嗲淅渲樤俅螐?qiáng)調(diào)。
“你在這跟我說這些沒有用。李姑娘雙親已故,無家財傍身,也無親眷照顧,清靈是她唯一可以安身的地方。若你不娶,世家權(quán)貴便會說我清靈無情無義,捧高踩低,你覺得長兄會因為這點事,就讓清靈百年清流的名譽(yù)毀于一旦嗎?再加上,李姑娘哪里配不上你了?”司亦墨理解不了,那么好看的一個姑娘,在整個赤淵大陸都是很搶手的,這七弟是不是妖魔鬼怪看多了,眼睛不好使了?
“我已心有所屬,非卿不娶?!彼疽嗲湎氲叫睦锬桥?,便覺得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黯淡無光,唯有她,一襲紅衣綻放在他生命中,久久無法忘懷。
“你呀,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趕緊哪涼快上哪待著去,別在這里礙我的眼?!彼疽嗄荒蜔┑膿]揮手,這孩子從小就死心眼,他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的拉扯大,好不容易出手了,還得為他的婚姻大事操心,真是服了!
李靈安昏睡的第七日,司亦寧帶著最后一顆解毒丸來到竹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李靈安將藥丸咽下。隨后,三人來到小院,聊天飲茶,等待李靈安的醒來。
茄枝洗好了水果端放在石桌上,回頭張望了一眼緊閉的木門,重重嘆息一聲,這姑娘剛清醒幾天啊,又廢了,太可憐了!
司亦寧轉(zhuǎn)頭瞥了眼茄枝的背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輕聲道:“那巨蟒處理干凈了?”
“別提了,那狗東西還留了一個大蛇蛋在清泉里,又不能輕易取出來,我正愁怎么處理呢!”司亦墨真是無語,那蛇蛋比他腦袋都大,若將來破殼出生后,是一個善良的到還好說,這要是跟他家長似的難以馴服,可哪瞎跑,定是個禍亂蒼生的主。
“我來!”司亦卿起身,白色的錦袍不沾染一點灰塵,他抬步朝著林間走去,根本不給身后之人一點挽留的機(jī)會。
“讓你走了嗎?你這個小王八蛋,滾回來!”司亦寧怒道。他今天可是帶著媳婦給的命令來的,為的就是讓司亦卿娶李靈安,如今正主跑了,他回家怎么交差?
“三哥別急,我去追他回來。”司亦墨怕引火燒身,起身追了出去。這小王八羔子,凈給自己惹麻煩。
司亦卿沒走多遠(yuǎn),就被司亦墨追上拽回了院子。
“我用得著你管嗎?李靈安已經(jīng)薅走了我一只靈獸,你也要來薅嗎?我是欠了你們兩口子的嗎?”想到白虎,司亦墨便心肝脾肺各種疼,這一個兩個怎么都想不勞而獲呢?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司亦寧抿了口茶水,抬眸看向冷若冰霜,面無表情的司亦卿,漫不經(jīng)心的道:“鞘莊滅門,李姑娘舉目無親,投奔清靈……”
“我不會娶她?!彼疽嗲鋽蒯斀罔F的說。
司亦寧怔愣片刻,怎么回事?他還沒切入正題,這家伙怎么就主動拒婚了呢?
“我不會娶她?!彼疽嗲淠抗馇謇涞目聪蛉纾Z氣涼薄,滿是不容置疑。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固執(zhí)呢?那里姑娘哪里配不上你!”司亦墨覺得這倆人般配的不行,不看別的,單看外貌,這倆人將來生的孩子但凡不歪著長,都得是天姿國色,無可挑剔。
“其實你三嫂也反對這門親事,就像老六說的那樣,你三嫂覺得你配不上人家姑娘。但是,婚約乃是祖輩定下來的,若李氏夫婦還在,或許還可以商量,可如今鞘莊滅門,李氏夫婦乃至李氏全部族人皆喪命,李靈安作為李氏孤女必須留在清靈。所以……”
“我不會娶她?!彼疽嗲溆望}不進(jìn)。
“你這孩子……”司亦墨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娶也得娶!”司亦寧怒火中燒,好說好商量不好使,非得逼他動手!這死孩崽子,欠收拾!
“我不會娶她!”司亦卿不甘示弱。
“你!”司亦寧被司亦卿的態(tài)度氣的半死,騰的從座位上坐起來,揚(yáng)手便要打過去。
“三哥!不可!”司亦墨及時攔住了司亦寧,這一巴掌打下去,打斷的不僅僅是這場婚約,更有可能打斷了一家子情分。
司亦寧揚(yáng)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怒視司亦卿,要不是司亦墨攔著,這巴掌定然不能落空。
司亦卿目光淡然,不管如何,他都不會娶李靈安。
李靈安被爭吵聲吵醒,她緩緩坐起身子,里衣被汗水打濕,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隱約聽見什么不娶之類的話。
青玄獅和白虎懶聽到床上的動靜興沖沖地站了起來,大尾巴呼扇呼扇的的搖著,一個跳躍輕飄飄地落在李靈安身邊,柔順的毛發(fā)軟萌萌的蹭著她的臉。
李靈安溫柔的抱住兩個大東西的身體,嬌小的臉深深地埋在它們的毛發(fā)里,柔聲道:
“幸好,幸好你們沒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