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內(nèi),光線昏暗。
沈清棠盤膝坐在榻上,面前懸浮著一顆靈桃。
那桃子飽滿圓潤,通體透著粉玉般的光澤,散發(fā)出的純凈靈氣幾乎凝為實質(zhì)。
她閉著眼,催動體內(nèi)那股新生的力量。
一縷暗金色的氣流從她指尖探出,小心翼翼地觸碰到靈桃。
“滋啦——”
一聲輕響。
靈桃表面那層溫潤的靈光瞬間被暗金色氣流侵蝕,變得斑駁不堪。
緊接著,整顆桃子像是被點燃的朽木,迅速枯萎、發(fā)黑,最后化作一撮灰燼,簌簌地落在榻上。
沈清棠睜開眼,看著那堆灰燼,眉頭緊鎖。
失敗了。
這已經(jīng)是她毀掉的第三顆靈桃。
她體內(nèi)的力量太過霸道,駁雜著神性與魔煞,根本無法直接吸收這種純凈的靈物。
就像是將一滴墨汁滴入清水,結果不是水被染黑,而是墨被沖散。
她的力量,會直接摧毀靈桃的結構,根本無法汲取分毫。
楚慕寒從屋外走進來,手中端著一碗清水。
他看到了榻上的灰燼,又看了看沈清棠懊惱的神色,什么也沒說。
他將水碗遞給她。
“先歇歇?!?/p>
沈清棠接過碗,指尖觸到他溫熱的皮膚,心中煩躁稍減。
她喝了口水,潤了潤干澀的喉嚨。
“我的力量,排斥它?!彼吐曊f。
“我知道?!背胶谒磉呑?,拿過她手中的空碗,“這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本源。”
“那怎么辦?”沈清棠有些急切,“沒有靈桃,我恢復得太慢了。而你……你的力量也需要穩(wěn)固?!?/p>
她能感覺到,楚慕寒雖然看似強大,但他體內(nèi)那股神魔之力并未完全融合,像是兩頭被強行捆在一起的猛獸,時刻都在相互撕扯。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本源喂養(yǎng)她,這無異于飲鴆止渴。
楚慕寒沉默了片刻。
“有辦法。”他抬起頭,那雙墨色流金的眸子注視著她,“但可能會很痛苦?!?/p>
“我不在乎。”沈清棠答得毫不猶豫。
楚慕寒看著她,緩緩抬起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那道被他自己咬開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他伸出另一只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對著那道紅痕輕輕一劃。
皮膚再次裂開,暗金色的血液涌出,卻沒有滴落,而是懸浮在傷口之上。
“我的血,可以作為‘引子’?!背胶穆曇舻统炼椒€(wěn),“它能同化一切力量,為你所用?!?/p>
他說著,將那滴懸浮的血珠,用靈力推向沈清棠面前的另一顆靈桃。
血珠觸碰到靈桃的瞬間,沒有發(fā)生排斥,反而像水銀一樣,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進去。
原本粉潤的桃子,表面迅速浮現(xiàn)出一道道細密的、暗金色的紋路,像是被精心雕琢過的藝術品。
一股全新的、既純凈又霸道的氣息從靈桃中散發(fā)出來。
“試試。”楚慕寒說。
沈清棠不再遲疑,再次催動力量。
這一次,她體內(nèi)的暗金色氣流觸碰到靈桃,非但沒有排斥,反而像是找到了同源的伙伴,親昵地纏繞上去。
靈桃中的力量被順利地牽引出來,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她的經(jīng)脈。
那股力量不再是單一的純凈,而是經(jīng)過楚慕寒血液“馴化”后的溫和能量,完美地契合了她身體的需求。
干涸的靈脈被快速滋養(yǎng),破損的根基在一點點被修復。
沈清棠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在變強。
她沉浸在這種久違的、力量回歸的感覺里,貪婪地吸收著。
一炷香后,那顆被改造過的靈桃化為飛灰。
沈清棠睜開眼,眸中的光華比之前明亮了許多,干枯的皮膚也恢復了幾分潤澤。
“有效!”她臉上露出喜色。
楚慕寒卻看著自己手腕上不斷滲血的傷口,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個方法,消耗的是他的本源。
沈清棠也注意到了,她拉過他的手,看著那道猙獰的傷口,喜悅瞬間褪去。
“這對你的損耗太大了?!?/p>
“無妨?!背胶词治兆∷?,“我的恢復能力,遠超你的想象?!?/p>
他說的是實話。
神魔之體,只要不是本源受損,任何傷口都能瞬息自愈。
但沈清棠心里清楚,這種“喂養(yǎng)”方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大祭司恭敬的聲音。
“王,您要的東西,取來了?!?/p>
楚慕寒起身開門。
大祭司捧著一個古樸的木盒,低頭站在門外,姿態(tài)謙卑。
楚慕寒接過木盒,關上門。
他將木盒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黑色的石頭,石頭上,天然生成了許多細小的孔洞,像是蜂巢。
“這是什么?”沈清棠好奇地問。
“心魔石?!背胶忉尩?,“戰(zhàn)神一族用它來磨煉心境,抵御心魔。但對我們來說,它有別的用處?!?/p>
他將心魔石放在兩人中間。
“你的力量,源于愛恨。我的力量,源于怨念。這些都是心魔的養(yǎng)料?!?/p>
“我們可以將修煉時產(chǎn)生的雜念與煞氣,導入這塊石頭里。這樣,既能提純我們的力量,也能讓這塊石頭成為一件……武器?!?/p>
沈清棠立刻明白了。
他們不需要像戰(zhàn)神一族那樣去“抵御”心魔,他們本身就是心魔的化身。
他們要做的,是“利用”心魔。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伸出手,按在了心魔石上。
他們閉上眼,將神識沉入體內(nèi),引導著那股駁雜的力量流轉(zhuǎn)。
一絲絲黑色的、代表著怨恨與不甘的煞氣,從他們交握的手掌中被剝離出來,緩緩注入心魔石的孔洞中。
心魔石像是干涸的海綿,貪婪地吸收著這些負面能量。
石頭的顏色變得愈發(fā)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木屋內(nèi)陷入了絕對的安靜。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忽然,楚慕寒的身體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一幅畫面,毫無預兆地闖入他的腦海。
那是千年前的戰(zhàn)場。
他身披金甲,手持長槍,站在尸山血海之中。
而在他對面,沈清棠一身紅衣,眉心的狐斑妖異如血。
她的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為什么……”他聽見自己問。
“因為,我恨你。”她笑得殘忍,眼淚卻滑了下來。
心口傳來劇痛。
不是幻覺,是真實發(fā)生過的背叛。
“噗——”
楚慕寒猛地睜開眼,一口黑血噴出,濺在了心魔石上。
那塊吸收了無數(shù)煞氣的石頭,在接觸到他心魔之血的瞬間,“嗡”的一聲,爆發(fā)出刺目的黑光。
沈清棠被驚醒,看到他煞白的臉,心頭一緊。
“楚慕寒!”
心魔石上的黑光沖天而起,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穿著一身金甲,面容卻在楚慕寒和沈清棠之間不斷變幻。
“恨……”
一個充滿怨毒的聲音,在兩人心底同時響起。
“殺……”
心魔,被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