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那沉悶的撞擊聲，仿佛不是膝蓋撞擊地板，而是某個龐大而扭曲的世界觀轟然倒塌的聲音。
怪物，那個散發(fā)著血腥與腐敗氣息、節(jié)肢猙獰、裂口獠牙的非人之物，此刻正卑微地匍匐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畸形的頭顱深埋，十幾條覆滿粘膩黑毛的節(jié)肢蜷縮著瘋狂抽搐，瑟縮抖動得如同暴風雨中的落葉。它那撕裂到耳根的巨口里，泄出的不再是威脅的嗬嗬聲，而是恐懼到骨髓里的嗚咽：
“不……不！求您了！別！別這樣！我……我才是……我才是受害者啊！”
“規(guī)則……規(guī)則……它……它在看著……它要……它要……”
話音戛然而止，仿佛被無形的巨鉗扼住了喉嚨。怪物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黑色眼珠瞬間被純粹的、歇斯底里的恐怖填滿，死死瞪著自己伸出的、指向咖啡的那條覆滿倒鉤的節(jié)肢前肢，然后又驚恐萬分地轉向江沉那張依舊沒有任何波瀾的臉。
下一秒，它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完全不似人聲的尖嚎！
嘭?。。?/p>
一團濃稠得如同石油、散發(fā)著更加劇烈惡臭的黑霧猛地從它扭曲的身體里炸開！瞬間將它整個包裹！那黑霧翻滾涌動，劇烈收縮，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不到半秒鐘時間，黑霧如同被無形的吸塵器抽走，驟然消散。
原地，空無一物。
沒有怪物，沒有血污，沒有殘骸。只有冰冷光滑的地板上，留下幾道細微的、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黑色粘液痕跡，以及空氣中殘留的、愈發(fā)濃烈刺鼻的腐敗血腥氣，證明著剛才那超乎常理的一切并非幻夢。
便利店內，重新陷入死寂。慘白的燈光無聲地流淌。
而便利店外，那片翻涌蠕動的濃稠黑暗，似乎在這一刻，翻騰得更加劇烈了一些，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驚動了。
龍國直播間。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如同宇宙誕生之初的真空。上一秒還在瘋狂滾動、咒罵、哀嚎、絕望的血紅色彈幕海嘯，仿佛被瞬間按下了清除鍵。
屏幕上，只剩下便利店慘白的景象，和收銀臺前那個穿著白襯衫、身形挺拔、臉上連一絲肌肉都沒有抽動的身影——江沉。
寂靜持續(xù)了足足三秒。
然后——
“…………………………”
“？？？？？？？？？？？？？？？”
“?。。。。。。。。。。。。。。 ?/p>
無邊無際、層層疊疊、徹底失去語言組織能力的問號和感嘆號，如同核爆后的塵埃云，瞬間淹沒了整個直播畫面！每一個符號都承載著億萬觀眾靈魂出竅般的極致震撼！
緊接著，是語言功能強行重啟后的徹底爆炸！
“臥——槽——?。。。。。。。。。 ?(龍國語，字字泣血)
“我看到了什么？！ 怪物……跪下了？！嚇跑了？！自己炸了？！” (龍國語，聲音顫抖)
“瘋批！絕世瘋批！?。?！ 他一句話把怪物嚇到自爆了？！？！” (龍國語，破音)
“這他媽是什么操作？！ 規(guī)則怪談還能這么玩？？？心理學教授都這么野的嗎？！” (通用語，充滿敬畏)
“上帝佛祖真主安拉在上！ 誰來給我解釋一下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鷹語)
“八嘎！絕對不可能！ 作弊！龍國一定用了什么黑科技干擾了直播！” (櫻花國語，氣急敗壞)
“規(guī)則！規(guī)則剛才被觸發(fā)了！ 怪物違反了規(guī)則！因為它想傷害天選者？！可它明明沒動手啊！” (通用語，混亂分析)
“重點不是怪物！重點是他說了什么！ ‘如果我拒絕幫助您，您會殺了我嗎？’ ——他在逼怪物表態(tài)！他在試探規(guī)則的底線！用命去試探！” (龍國語，后知后覺的驚悚)
“規(guī)則悖論！ 他制造了一個邏輯死循環(huán)！怪物如果回答‘會’，那就違背了‘請勿傷害顧客’或‘請勿傷害店員’？如果回答‘不會’，那拒絕幫助就變得可行！無論怎么答都可能觸發(fā)懲罰！所以怪物直接被規(guī)則反噬了？！” (龍國語，邏輯帝上線)
“龍國！?。∨１疲。。。。ㄆ埔簦?(龍國語，狂喜)
“江神！?。。。。。ü蛳拢?(龍國語，頂禮膜拜)
“國運點數(shù)！快看國運點數(shù)?。?！” (龍國語，激動)
【龍國國運點數(shù)：+10！】
一行金色的、無比耀眼的系統(tǒng)提示，傲慢地懸停在龍國直播間畫面的頂端，將之前的絕望徹底碾碎！
便利店收銀臺前。
江沉平靜的目光掃過怪物消失的地板上那幾道腐蝕般的黑色粘液痕跡，如同在觀察一個失敗的實驗數(shù)據(jù)殘留。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似乎更加濃郁粘稠了，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
他微微側頭，視線精準地投向收銀臺側后方，那扇緊閉的、印著“員工休息室/儲物間”標識的磨砂玻璃門。
剛才，怪物在極度恐懼中喊出“規(guī)則……它在看著……”時，那里似乎有極其細微的動靜。
極其輕微。
像是……指甲，或者某種更堅硬的東西，在光滑冰冷的門板內側，極其緩慢地……刮過。
沙……沙……
聲音輕微到幾乎被心跳掩蓋，但在江沉耳中，卻清晰得像用砂紙在打磨骨頭。那不是老鼠，也不是風。那是一種充滿惡意的、非人的、耐心的窺探和……等待。
江沉鏡片后的目光沒有絲毫波動，仿佛門后傳來的只是尋常的空調風聲。他緩緩轉過身，重新面對玻璃門上那幾條用粘稠血漆寫成的規(guī)則。
【請無條件幫助顧客】
剛才“顧客”的反應，已經為這條規(guī)則的深層邏輯提供了第一個，也是最具沖擊力的實驗樣本。結果顯著：規(guī)則對“顧客”的約束力，或許遠超想象。
那么，其他規(guī)則呢？比如……
江沉的視線，落在了第一條規(guī)則上。
【請保持微笑服務】
他抬起手，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輕輕地、帶著一種近乎學術性的探究姿態(tài)，觸碰了一下那血紅的字跡。指尖傳來粘膩冰冷的觸感，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鐵銹腥氣。
不是油漆。這觸感……更像是半凝固的血漿混合了某種粘稠的有機質。
他收回手指，指尖捻了捻那殘留的少許粘膩。然后，他做出了一個讓全球直播間再次陷入窒息寂靜的動作。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精準地捏住了“請保持微笑服務”這一行血字的下緣。
然后，用力。
嗤啦——！
一聲極其刺耳、令人牙齦發(fā)酸的撕裂聲，在死寂的便利店里響起！
規(guī)則，被撕開了！
那粘稠的血字如同劣質的墻紙，被他兩指硬生生從冰冷的玻璃門上撕扯下一小條！暗紅色的、仿佛帶著活性的粘稠物質在撕裂的邊緣拉出令人作嘔的細絲。
被撕下的血字殘條，像一小片凝固的腐肉，被他隨意地捏在指尖。
【警告！檢測到規(guī)則破壞行為！】 【規(guī)則悖反度：1%！】
冰冷無情的電子提示音驟然在江沉腦海炸響！尖銳得如同鋼針穿刺！
幾乎是同時！
“嗡——！”
便利店天花板上，那散發(fā)著慘白冷光的燈管猛地爆閃！光線瘋狂地明滅跳動，頻率快得如同垂死掙扎的蜂鳥翅膀，將整個空間切割成無數(shù)瘋狂跳躍的光影碎片！貨架的影子像是扭曲的活物，在墻壁和地板上張牙舞爪！
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惡意如同實質的冰水，猛然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空氣驟然變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混著冰渣的膠水。那濃烈的腐朽血腥味瞬間增強了數(shù)倍，仿佛有無數(shù)腐爛的尸體正緊貼著墻壁滲出膿液！
【警告！悖反度提升！當前：5%！】
電子音更加尖銳！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憤怒！
“嗬嗬……嗬……”
一聲低沉、充滿饑渴與惡意的喉音，仿佛貼著江沉的耳畔響起，又像是從收銀臺下方那幽暗的角落縫隙里擠出來！那不是剛才那個怪物的聲音，更加渾濁，更加原始，更像是野獸在啃噬骨頭時發(fā)出的滿足低吟。
龍國直播間的彈幕再次被恐懼淹沒：
“他瘋了！他真瘋了！ 規(guī)則都敢撕？！” (龍國語，肝膽俱裂)
“懲罰！懲罰來了！ 燈光！聲音！完了完了！” (龍國語)
“悖反度？那是什么？！ 5%就這樣了？！100%會怎樣？！” (通用語)
“大佬收手吧！求你了！ 10點國運到手了！茍到天亮就行啊！” (龍國語)
“刺激！太他媽刺激了！ 這才是規(guī)則怪談的正確打開方式？！” (龍國語，狂熱)
“快看員工休息室的門！” (通用語)
就在燈光瘋狂閃爍、惡意如潮水般洶涌的時刻，那扇緊閉的磨砂玻璃門內，剛才那細微的刮擦聲，驟然變得清晰、急促！
沙沙…沙沙沙！
不再是緩慢的刮擦，而是變成了某種東西在用鋒利的尖端瘋狂地抓撓！急促、密集、充滿狂躁和某種無法言喻的怨恨！仿佛門后關押著一個被剝了皮的野獸，正用骨頭在瘋狂地刮磨著門板，迫不及待地想要破門而出！每一次抓撓，都讓那扇并不厚實的玻璃門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門上磨砂玻璃的紋理，在瘋狂跳動的慘白燈光下，似乎隱隱約約……映出了一個極其扭曲、不斷劇烈晃動的……人形輪廓的陰影？它的頭部位置，有什么尖銳的東西高高揚起，又狠狠落下……
【悖反度：10%！】
電子音如同喪鐘！
“叮鈴——?。 ?/p>
刺耳的電子門鈴聲，再次毫無征兆地、狂暴地炸響！比上一次更加尖銳，更加急促，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催促意味！
玻璃門猛地向內滑開！
門外那濃稠翻滾的黑暗，劇烈地波動著，仿佛有無數(shù)不可名狀之物正在黑暗中擁擠、推搡、爭先恐后地想要涌入這片慘白的光明之地！
這一次，不是一只。
慘白燈光瘋狂閃爍的入口處，濃稠的黑暗如同煮沸的瀝青般翻滾，數(shù)個扭曲、高大、散發(fā)著遠比剛才那只蜘蛛人更加不祥氣息的輪廓，影影綽綽地擠在門口！它們形態(tài)各異，有的肢體如同枯枝般細長扭曲，有的臃腫如同灌滿膿液的皮囊，唯一的共同點是，它們身上都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惡意和貪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深海盲鰻！
第一個身影已經迫不及待地探了進來——那是一團龐大的、不斷蠕動滴落著灰綠色粘液的肉塊，肉塊表面裂開無數(shù)張細小的、布滿尖牙的嘴，發(fā)出令人瘋狂的低語呢喃！
“嗬…餓…服務…”
“嗬嗬…肉…新鮮的……”
粘膩滑動的聲響伴隨著令人作嘔的濕氣撲面而來！
規(guī)則在尖叫！惡意在沸騰！懲罰在降臨！門外的怪物在瘋狂涌入！門內的抓撓聲幾乎要撕裂門板！
龍國直播間億萬觀眾的心臟被攥緊，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如同地獄繪卷降臨的絕境中心。
江沉緩緩轉過身。
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鏡片后的眼眸深處，那抹近乎冷酷的專注，如同淬煉過的冰晶，在瘋狂閃爍的光影中，折射出非人的、奇異的光澤。
他甚至沒有去看門口那群饑渴的怪物，也沒有理會身后那扇即將破碎的門。
他的目光，平靜地越過瘋狂涌入的陰影，落在了玻璃門上，那條剛剛被他撕扯過的規(guī)則殘跡下方。
在瘋狂跳動的、仿佛隨時會爆炸的慘白燈光下，在那片被他撕扯后露出的、原本被血字覆蓋的冰冷玻璃上，似乎……有極其淡薄的、幾不可察的、如同水汽凝結般的……新的字跡，正在緩慢地、掙扎著……浮現(xiàn)出來？
那字跡的顏色，不是血的紅。
是……一種近乎虛無的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