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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后,傭人送來一盒藥膏,又把染了血的床單換下來去洗。
路寧汐下樓準備去上班時,聽到洗衣房里傳來兩個傭人陰陽怪氣地議論她。
“長了一張狐貍精的臉,盡干這些不要臉的事。”
“她當初就是使手段爬上咱們齊總的床,老爺子傳統(tǒng),最重家風名聲,才讓齊總跟她結婚的。不然就她一個罪犯的女兒,能進齊家的門?”
路寧汐腳步一頓,原本淡淡的面容驀地冷凝。
“啊?她爸媽犯罪了?”
“你不知道?她爸原來是京市最頂級的清雅醫(yī)院的院長,后來好像是出了醫(yī)療事故,不僅鬧出人命,還牽扯出貪污受賄,被判了二十年結果在獄中自殺。她媽受不了打擊心梗去世,聽說還有個哥哥一直在國外,出事后本來是失聯(lián),后來才知道是被槍殺了......”
路寧汐被釘在原地,渾身發(fā)冷,眼睫似是結了一層冰霜。
“這么慘啊,全家就剩她一個了?”
“慘什么慘啊,活該,這叫罪有應得!”
路寧汐轟地炸了。
洗衣房的門被一腳踹開,兩個傭人嚇得驚叫,還沒反應過來,那個說“罪有應得”的已經被路寧汐揪住,左右開弓地扇在她臉上。
傭人被打懵了,另一個嚇得捂嘴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齊書盈不知何時來的,擰著眉打抱不平。
那個被打的傭人哭著捂臉躲到齊書盈身后:“書盈小姐,我照顧了您和齊總六年呢!您可要為我做主?。 ?/p>
“娟姐你別怕,今天有我在這,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饼R書盈護在她面前,怒目圓睜,“嫂子,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你怎么能打人呢!”
路寧汐揉了揉打人的那只手,從容淡定:“聽好了,你被開除了,現(xiàn)在就去收拾你的東西,然后滾?!?/p>
她轉身離去。
齊書盈冷冷的反問擲地有聲:“你憑什么開除她?她是我們家的老人了!”
路寧汐回眸,友好地勾起紅唇:
“我是齊晏衿的合法妻子,這個家的女主人,開除一個人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吧?”
晚上,路寧汐下班回來,白天被她開除的娟姐不但沒滾,還正在給齊晏衿布菜。
看到她,故意端著架子挑釁:“太太,書盈小姐跟齊總求了情,是齊總讓我留下的。”
路寧汐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齊晏衿身上:“你這是什么意思?”
暖色的燈光下,他一邊劃著手機一邊慢條斯理地用餐,優(yōu)雅至極。
“阿盈告訴我了,她今天是說了兩句閑話,但不至于開除吧?!?/p>
“那你知道她說了什么嗎?”路寧汐一字一句,從喉嚨深處冷冷擠出來,每個字都沙啞顫抖,“她說我們家是罪有應得?!?/p>
“寧汐,你家的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你沒有必要抓著不放,更沒必要計較別人一兩句的閑話。”
他但凡能把目光從手機屏幕挪起,回頭看她一眼,就能從她紅了的眼圈里看到她的憤怒與失望。
路寧汐一言不發(fā)地回了房間。
關上門,再也控制不住地癱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父親,一生兢兢業(yè)業(yè)救死扶傷,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上熬夜研究治療方案。
貪污受賄?他連資助看不起病的患者的錢都是用瞞著媽媽攢下的私房錢。
她含冤入獄的父親有什么罪?她們路家又有什么罪?
他分明知道那是她心中潰爛許久的傷口,最深、最痛,別人但凡戳一下就能讓她死去活來!又是怎么能說出那句沒必要再計較的?
樓下傳來傭人的叫喊。
“齊先生不好了!書盈小姐好像離家出走了!”
娟姐急道:“哎呀!肯定是白天太太說了書盈小姐兩句把她給氣走了,我看見她都被氣哭了!”
緊接著是齊晏衿摔門而出的聲音,伴隨夏夜的暴雨一起落下。
兩個小時后,齊晏衿的車終于回來了。
陰沉著臉的男人將女孩從車后座里抱下來,兩個人淋得濕漉漉。
路寧汐倚在窗邊,靜靜地看著。
齊書盈掙扎著從他懷里跳下來,扔掉身上的西裝外套,扭頭就要跑,卻被他一把拽回去。
她嚎啕大哭:
“她說的對!我沒有資格待在這個家里!我不想害你們吵架!都是我的錯!我走還不行嗎!”
齊晏衿深深看了她幾秒,突然一言不發(fā)地扭頭走進別墅。
男人的腳步帶著怒氣,踹開房門,路寧汐便撞進那雙深邃幽冷、裹挾著暴風雨的眼睛。
他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幾乎是連拖帶拽地被他推出大門外,丟進大雨里。
齊晏衿轉而上前緊緊將齊書盈摟進懷里。
在齊書盈怔怔的眸光里,他啞著嗓子低吼出聲:“要走也是別人走!誰讓你走了!”
路寧汐嫁給齊晏衿后,他會在床上哄她,下了床也寵她,節(jié)日大把大把送禮物,帶她出席各種公開場合,高調恩愛得不行。
可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現(xiàn)在的他才是真的。
暴雨砸在臉上,像無數(shù)巴掌,扇回到路寧汐臉上。
真疼啊,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