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就反過來成了家里的頂梁柱。天不亮她就爬起來，灶房的柴草濕，

劃了好幾根火柴才點著，煙嗆得她直咳嗽，眼淚汪汪的，卻還是踮著腳往鍋里添水，

烙餅時把面團搟得薄薄的，貼在鍋邊，等餅子烙得發(fā)黃，先給爺爺奶奶盛進碗里。

灶臺上總放著課本，烙餅的間隙她就歪著頭瞅兩眼，生字念得輕聲，怕吵著還沒醒的老人。

放學(xué)路上她走得飛快，書包在背上顛得“啪嗒”響，到家先給奶奶捶背，奶奶的腰不好，

她的小拳頭輕輕砸在背上，奶奶就瞇著眼笑：“俺微捶得舒服?！比缓笏自谠钆_前煮稀粥，

邊攪粥邊看灶膛里的火，火苗舔著鍋底，映得她的臉紅紅的。夜里就著煤油燈寫作業(yè)，

燈芯跳啊跳，把她的影子投在墻上，忽高忽低，作業(yè)本的邊被煤油燈的熱氣熏得發(fā)卷，

磨出了毛邊，可上面的字寫得工工整整，一筆一劃都用力。她的名字總在成績單最上頭。

每次老師拿著成績單夸她，她就攥著洗得發(fā)白的衣角笑，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老師知道她家難，想把學(xué)校的補助給她，她卻搖頭：“老師，給更需要的同學(xué)吧，我能行。

”她把作業(yè)本背面翻過來當演算紙，鉛筆用到只剩個小筆頭，就用硬紙卷個筒套著繼續(xù)寫，

可從沒曠過一節(jié)課，每天都是第一個到學(xué)校，把教室的門打開，掃地上的落葉，

然后坐在座位上晨讀，聲音清亮，像林間的雀兒。十二歲那年冬天冷得格外早，奶奶病了，

躺炕上起不來。林微放學(xué)就往家跑，路上采了把枯草，說是聽村里老人說能退燒，

到家就用溫水泡了，給奶奶擦額頭。夜里她守在炕邊，握著奶奶的手，奶奶的手涼，

她就把兩只手攏著，給奶奶暖著。一天夜里，奶奶的手忽然動了動，她湊過去，奶奶看著她，

嘴唇翕動：“微啊，好好學(xué)……”話沒說完，手就垂了下去。林微沒哭出聲，

只是給奶奶梳好最后一次頭，把她的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用紅頭繩扎好，

就像奶奶以前給她梳頭那樣。第二天她揣著冷饅頭去學(xué)校，進教室時腰桿挺得筆直，

只是早讀時聲音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