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沒有日出,卻有“功德刷屏”的黎明。
我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盤腿坐在功德箱前,把最后一塊金元寶碼進箱子里——“咔噠”一聲,箱子像吃飽的貔貅,發(fā)出滿足的金屬嗝。
整整一夜,我都在干同一件事:數(shù)錢。
李天王的金葉子、魔尊的黑鉆、皇帝的金元寶,再加上各路散仙、野鬼、妖修扔進來的碎銀、紙鈔、靈石,在箱子里堆成一座小山,閃著七彩的光。我試著用凡間的銀行APP綁定功德箱,結(jié)果系統(tǒng)提示“超出三界存款上限”,直接閃退。
我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打開地府內(nèi)部管理后臺——這玩意是孟婆給我的員工權(quán)限,界面像二十年前的DOS系統(tǒng),綠瑩瑩一片,光標閃爍。
【顧迢迢·業(yè)績?nèi)請蟆?/p>
今日售出:忘憂波波 3,742 杯
新增功德:12,884,000 點
排名:地府第 1 名(↑ 9,999)
我盯著那個“1”字,心臟怦怦跳。要知道,昨天的我還是“見習(xí)孟婆·倒數(shù)第一”,今天直接封神。
更離譜的是,系統(tǒng)還彈出一條祝賀彈窗:
“恭喜您打破地府單日功德紀錄,獎勵‘金牌孟婆代理’小紅花一枚,已發(fā)放至您的員工徽章。”
下一秒,我的圍裙左上角“?!钡囟喑鲆幻督饘傩〖t花,閃得我差點睜不開眼。
我還沒從暴富的喜悅里緩過神,一陣“噠噠噠”的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迢迢!顧迢迢在嗎?”
我抬頭,只見黑白無常一黑一白像兩道旋風(fēng)沖過來,手里舉著一張大紅請柬,燙金大字寫著“閻王殿·慶功宴”。
白無常喘得舌頭都吐出來了:“閻王親自發(fā)的帖,讓你今晚去赴宴,說要給你頒獎!”
黑無常補充:“十殿閻羅、判官、城隍、土地全到,排場大得嚇人,你可別遲到?!?/p>
我腦袋“嗡”的一聲,像被雷劈了第二回。
赴宴?我?
我一個三天前還在凡間喝奶茶的社畜,現(xiàn)在要去閻王殿走紅毯?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圍裙皺巴巴,袖口沾著黑糖漬,頭發(fā)被忘川河風(fēng)吹成了海膽。這副模樣去赴宴,怕不是要被當成“厲鬼冒充員工”當場拿下。
我火速沖回我的小破木屋,翻箱倒柜找能見人的衣服。結(jié)果只找到一件孟婆淘汰下來的絳紫長袍,領(lǐng)口還繡著“安全生產(chǎn)先進個人”。我咬牙套上,用忘川水抹了把臉,又把小紅花別在胸口最顯眼的位置。
傍晚,黑白無常開鬼車來接我——那是一輛紙扎的敞篷跑車,車頭掛著“地府001”牌照,車燈是兩團幽綠鬼火,一路飆得比凡間高鐵還快。
閻王殿比我想象中氣派得多,青磚碧瓦,門口兩尊三米高的石獅,嘴里叼的不是繡球,而是巨型珍珠奶茶。
殿內(nèi)燈火通明,紅毯從門口一直鋪到主位。十殿閻羅分列兩側(cè),個個穿得比凡間明星還夸張;判官舉著平板PPT,正在播放我的銷售曲線,數(shù)據(jù)一路飆升,像打了雞血。
閻王本人坐在主位,一身玄色蟒袍,胸口繡著“KPI”三個鎏金大字。他見我進門,居然親自起身相迎,笑得見牙不見眼:“小顧啊,你可算來了!今天地府的GDP全靠你撐場面!”
我被夸得頭皮發(fā)麻,只能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都是大家支持?!?/p>
閻王大手一揮:“上菜!”
一群紙人侍女魚貫而入,托盤里全是奶茶造型的小點心:珍珠糯米團、奶蓋慕斯、脆啵啵炸鮮奶……連筷子都是吸管模樣。
我吃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一口下去又觸發(fā)什么隱藏任務(wù)。
酒過三巡,閻王舉杯:“今日設(shè)宴,一為慶功,二為宣布重要人事任命——地府決定成立‘忘憂波波事業(yè)部’,顧迢迢同志任首席CEO,統(tǒng)管三界連鎖業(yè)務(wù)!”
我差點把嘴里的奶蓋噴出來。
CEO?還三界連鎖?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判官已經(jīng)“啪”地甩出一份合同,封面寫著《地府-天庭-魔界三方戰(zhàn)略合作協(xié)議》,落款處蓋著閻王、太白金星、魔尊重樓的私章。
我顫顫巍巍翻到最后一頁,只見薪資一欄赫然寫著:
“年薪:功德十億起,上不封頂;福利:忘川河景房一套、十八層地獄永久VIP通行證、三界任意門店免單權(quán)?!?/p>
我手指發(fā)抖,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功德箱“叮”地一聲,自動升級成“功德保險庫”,庫門刷成粉金,頂上還飄著彩帶。
宴會結(jié)束時,閻王親自把我送到門口,拍著我肩膀語重心長:“小顧啊,好好干,地府的未來就靠你了!”
我暈暈乎乎回到忘川橋頭,發(fā)現(xiàn)橋墩上已經(jīng)連夜豎起一塊巨型廣告牌——
“忘憂波波,地府指定飲品,喝一口忘憂,喝兩口升仙!”
廣告詞是我直播間的口頭禪,配圖是我雙手比心的照片,P得連我媽都認不出來。
我坐在功德保險庫門前,抱著升級后自動生成的“三界連鎖計劃書”,腦子終于從暴富的眩暈里清醒過來。
計劃書第一頁寫著:
“目標:一年內(nèi),三界門店破萬;三年內(nèi),上市;五年內(nèi),讓天道入股?!?/p>
我苦笑,這哪是打工?這是創(chuàng)業(yè)。
夜風(fēng)吹過,保險庫的門“吱呀”一聲自動合上,把我那張疲憊又亢奮的臉映得清清楚楚。
我伸手摸了摸胸口紅花,金屬邊緣冰涼,卻燙得我胸口發(fā)熱。
地府銷冠?聽起來真不錯。
可我知道,功德箱越滿,盯著我的人就越多。
明天,忘川橋頭會更熱鬧。
而我,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