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見四個兒子都十分恐懼的樣子,輕嘆口氣,背著手朝著蘇家院子門走去。
蹲著在他身后的村民噤若寒蟬,目送村長走進老蘇家的院子。
村長的四個兒子互相對視一眼,咬咬牙,也跟著視死如歸的走了進去。
院子里十分靜謐,只有大風(fēng)呼嘯。
吹過裂開的墻洞,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泣一般。
村長走進來時。
竟還有些不習(xí)慣老蘇家此刻的安靜。
平日里每次來這里,蘇老太那個老太婆哪一次不是哭爹喊娘,鬧的村里人人盡皆知。
村長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墻上的蘇鐵牛蹙眉。
村民的話,他覺得十分夸張,卻也沒有完全不信。
畢竟人現(xiàn)在就卡在墻里。
事實就擺在眼前。
只是他并未感覺陸春花有他們說的那么可怕。
更不像他們口中的瘋子。
她那雙無辜眼神和他們說的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村長緩緩走到陸春花的面前,捂著嘴輕咳兩聲,才面容和藹的朝著她開口:“蘇陸氏,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你能和我說說嗎?”
陸春花眨眨眼轉(zhuǎn)頭看他一眼,聲音怯生生。
“村長,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婆母喊我起來干活?!?/p>
“我……”
陸春花難過低下頭,下一秒又立刻抬頭眼神變的嗜血發(fā)狠起來。
“村長,就是我干的。”
“那個老虔婆整天打我罵我,這一家子人都是一樣,都沒有一個好東西?!?/p>
村長被她突如其來的變化嚇的連退好幾步,還是被身后的兩個兒子扶了一把,才穩(wěn)下來。
他們小心翼翼的與陸春花拉開距離。
村長要問的話也全都卡在喉嚨里。
接著他們就聽到陸春花以兩種不同的音調(diào)不停切換。
“村長,我是為了保護我自己?!?/p>
“誰敢再欺我辱我,我就殺了誰?!?/p>
“村長……”
“村長,蘇家的事你最好別插手?!?/p>
……
陸春花就像精神分裂,一會委屈怯生生,一會面目扭曲猙獰發(fā)狠話威脅。
讓偷偷圍觀的村民不由心一慌。
不得了,不得了了。
蘇陸氏徹底瘋了。
以她剛剛瘋起來力大無窮的程度,村里以后只怕是要不太安寧了。
有的聰明村民很快就猜測到是因為前幾天蘇家把她的女兒全都給賣了,才讓她徹底發(fā)了瘋。
村長和他的四個兒子滿臉驚恐,被嚇軟的腳步又慢慢挪動,一退再退。
陸春花喃喃自言自語,在兩種情緒里切換了一刻鐘,情緒才漸漸穩(wěn)定下來,眼神有點空洞麻木又藏著狠厲。
對著村長等人語氣淡漠。
“村長,這是我和蘇家的恩怨?!?/p>
“他們磋磨我,賣了我的女兒,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p>
“春,春花丫頭,你,你你你,你冷靜點,別沖動?!?/p>
“別沖動,啊,村長叔,叔給你做,做主?!贝彘L吞咽唾沫,自我鎮(zhèn)定后結(jié)巴輕聲安撫道。
稱呼也從蘇陸氏變成春花丫頭。
陸春花的聲音不小。
她所說的話房間里的蘇家人都能聽的到,嚇的他們冷汗涔涔,把自己身體縮的更緊。
恨不得身邊有個洞,能讓他們鉆進去躲一躲。
不過有村長在。
他們相信村長一定能把這個瘋女人搞定。
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
院子外的蘇鐵生并沒有看到陸春花前面可怕的樣子,聽到她的話后,嘴角還掛著冷笑。
一個被爹娘賣給他們家的賠錢貨,還大言不慚的在這發(fā)瘋。
等這事結(jié)束了后,他必須讓三弟給她點教訓(xùn)。
蘇鐵生此刻完全忘記他口中的三弟,陸春花的男人蘇鐵牛正被嵌在土墻里摳不下來。
陸春花感受到周邊濃厚惡意瞇起眼睛,視線鎖定在院墻的三點鐘方向。
“春,春花丫頭,你,你在看什么呢?”村長轉(zhuǎn)頭隨著她的視線,除了院墻外,什么也沒有看到。
陸春花收回視線一秒入戲,神情絕望聲淚俱下,說出口的話卻讓所有人膽寒。
“沒什么,村長?!?/p>
“村長?!?/p>
“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五個女兒,她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小小年紀就全被這家黑心肝的人賣了,兒子更是一出生就被送了人?!?/p>
“我活著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思?!?/p>
“昨天晚上我吃了山里的毒草,本以為我可以一死了之,可連上天都看不下去我如此凄慘,讓神賜給了我神力,讓我報仇?!?/p>
“神告訴我說我越憤怒力氣就越大?!?/p>
“所以我醒來后,就決定殺了他們蘇家所有人,然后再自殺,一起和他們這群畜牲同歸于盡。”
“蘇家的畜牲都是殺死我女兒的兇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p>
“村長,你是好人,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帶著人離開這里吧?!?/p>
“嗚嗚嗚……我主意已定,你就不用再勸我了。”
陸春花邊說邊抹淚,哽咽的話語里帶著決絕和狠厲。
村長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心里難受,他也是有女兒的人,要是自己女兒受婆家這樣磋磨,他可能也會提刀找對方拼命。
這些年陸春花在老蘇家是什么樣的處境,他十分清楚。
可清官難斷家務(wù)事。
何況他只是個小小的村長。
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接連不斷,他不能事事都管,而且他也多次上門來勸說過老蘇家的人。
蘇家人每次說辭都是一樣,態(tài)度更是極其敷衍。
村里人也有可憐她們母女的,但村民只要給她們一點東西,老蘇家的老太太知道后就會變本加厲的對他們更加刻薄虐待。
現(xiàn)在好了,好好的人終于被他們逼瘋了。
圍觀的村民都聽到了陸春花說的話。
難以相信她昨天晚上居然吃了毒草,還受到了神仙的庇佑,賜下了神力。
但她說的有鼻子有眼,加上她使出的那一身蠻力。
許多村民頓時相信的八九不離十。
也有村民覺得她在說瘋話,一切不過都是她發(fā)瘋后的幻想罷了。
村民的視線全部轉(zhuǎn)向蘇鐵生,這個村里唯一的童生,村民一眼就看到他咬牙切齒的猙獰兇相。
所有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疏遠他,互相竊竊私語。
蘇鐵生一心還在沉浸在陸春花不知好歹的抱怨中,并未注意村民投來的視線。
他覺得蘇家有自己這個童生,將來還是官老爺?shù)拇蠊僭?,能嫁到他們蘇家可是別人燒高香求都求不來的事。
這個女人卻把動靜鬧的這么大,丟他家的顏面,若是以后讓自己同僚知道,他還有個何面子可言。
……
院子里,村長再次把目光看向墻里一動不動的蘇鐵牛。
一臉復(fù)雜。
陸春花剛剛那駭人的樣子,實在怵人,如今的情況看來,她是真的被老蘇家逼瘋了。
瘋子瘋起來,別說是一把子力氣。
激怒她,她可是什么都能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