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知道他們遲早會找來,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你們來干什么?”我把瘦猴護在身后,冷冷地看著他們。
“干什么?”我大堂哥陳強獰笑一聲,露出一口黃牙,“你偷了家里的錢跑了,我們當(dāng)然是來抓你回去的!”
說著,他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朝我撲了過來。
我早有防備,側(cè)身一躲,讓他撲了個空。
瘦猴嚇得臉都白了,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干什么!搶劫嗎!”我厲聲喝道。
“搶劫?我們是抓自家的人,關(guān)你屁事!”另一個堂哥陳力罵罵咧咧地也圍了上來。
陳建國背著手,站在門口,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就像在看一場與他無關(guān)的鬧劇。
“把錢交出來,跟我們回去!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陳強惡狠狠地威脅道。
我抱著懷里的布包,一步步后退。
我知道,跟這群蠻不講理的人,說什么都沒用。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蒼老但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
“住手!你們想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嗎!”
是李奶奶!
她不知什么時候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根粗壯的搟面杖,怒目圓睜地?fù)踉谖颐媲啊?/p>
“李……李奶奶?”我有些驚訝。
我沒想到,這個平日里看起來和和氣氣的老太太,竟然有如此強悍的一面。
“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欺負(fù)小雪?”李奶奶指著陳建國,大聲質(zhì)問。
陳建國顯然沒把一個老太太放在眼里,皺著眉說:“老人家,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最好別管?!?/p>
“家事?”李奶奶冷笑一聲,“跑到我的院子里打人,就不是家事了!今天有我老婆子在,你們誰也別想動小雪一根汗毛!”
“媽的,給臉不要臉!”陳強被激怒了,一把推開李奶奶,就要來抓我。
李奶奶畢竟年紀(jì)大了,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看到李奶奶被推,我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竄了上來。
“你們找死!”
我把布包往地上一扔,順手抄起墻角的掃帚,就朝陳強打了過去。
我用了十成的力氣,掃帚帶著風(fēng)聲,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抽在了陳強的臉上。
“嗷!”
陳強慘叫一聲,臉上瞬間多了一道血印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大概沒想到,我這個弱女子,竟然敢主動還手。
“小賤人!你還敢打人!”陳力反應(yīng)過來,也撲了上來。
我仗著身形靈活,跟他們周旋起來。
一時間,小小的院子里,雞飛狗跳。
瘦猴縮在角落里,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李奶奶也急得直跺腳,大喊:“來人?。〈蛉死?!救命啊!”
然而,我的兩個堂哥都是干慣了農(nóng)活的壯勞力,我很快就落了下風(fēng)。
眼看就要被他們抓住,突然,院子外面?zhèn)鱽硪宦暠┖取?/p>
“都給我住手!”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沖了進(jìn)來,三拳兩腳,就把我的兩個堂狗干翻在地。
我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王主任?
那個供銷社的王胖子?
他怎么會在這里?
王主任身后,還跟著幾個供銷社的職工。
“陳同志,你沒事吧?”王主任氣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關(guān)切地問。
我搖了搖頭,有些發(fā)懵。
“王主任,您怎么……”
“我……我路過,路過?!蓖踔魅窝凵裼行╅W躲,但看到我安然無恙,明顯松了口氣。
地上的陳強和陳力還在哀嚎。
陳建國的臉,已經(jīng)黑得能滴出墨來。
他怎么也想不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而且看樣子,還是個“干部”。
“你們是什么人?憑什么打人?”陳建國色厲內(nèi)荏地質(zhì)問。
“我們是供銷社的?!蓖踔魅瓮α送λ穷H具規(guī)模的啤酒肚,官威十足地說,“這位陳雪同志,是我們的重要合作伙伴。你們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我們合作伙伴的住處尋釁滋事,是想干什么?眼里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聽“供銷社”和“合作伙伴”這幾個字,陳建國的氣焰頓時就矮了半截。
在這個年代,能跟供銷社扯上關(guān)系,那可不是一般人。
“誤會……都是誤會……”他搓著手,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這是我們的家事,我……我來找我女兒回家?!?/p>
“回家?”我冷笑一聲,“把我綁回去,賣給老瘸子,就是你所謂的回家?”
此話一出,王主任和那幾個職工看陳建國的眼神都變了。
“爸,我再說最后一遍?!蔽铱粗惤▏?,一字一句地說,“從我踏出那個家門開始,我跟你們,就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你們要是再敢來騷擾我,下一次,我就不是報警那么簡單了?!?/p>
我的眼神,冷得像冰。
陳建國被我看得心里發(fā)毛,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從張富貴被抓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個女兒,已經(jīng)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好……好……你翅膀硬了……”陳建國指著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你別后悔!以后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他帶著兩個還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兒子,灰溜溜地走了。
一場鬧劇,終于收場。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謝謝您,李奶奶?!蔽曳鲋钅棠?,真心實意地道謝。
“傻孩子,跟奶奶客氣什么?!崩钅棠膛牧伺奈业氖郑瑵M眼心疼。
我又轉(zhuǎn)向王主任:“王主任,今天也多虧了您?!?/p>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蓖踔魅尾亮瞬令~頭的汗,嘿嘿一笑,“陳同志,你那批娃娃,真是……太厲害了!我拿了幾個回單位,我們主任和幾個女同事,當(dāng)場就搶起來了!”
原來,他不是“路過”,而是特地來找我的。
我心中了然,看來我的第一步棋,走對了。
瘦猴也從角落里鉆了出來,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敬佩。
“妹子,你……你真是我的偶像!”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戰(zhàn)斗,還在后面。
第二天,瘦猴聯(lián)系的南方倒?fàn)攣砹恕?/p>
當(dāng)他們看到我做的那些娃娃時,反應(yīng)比王主任還要夸張。
“我的天!這娃娃也太好看了吧!”
“這手藝,絕了!”
“這要是拿到廣州去賣,不得賣瘋了?”
他們當(dāng)場就拍板,不僅要了我所有的娃娃,還以每尺五毛錢的價格,吃下了我從供銷社定的那批“的確良”布料。
短短一天時間,我投出去的七十塊本錢,就變成了將近一千塊!
拿著那厚厚的一沓錢,瘦猴的手都在抖。
按照約定,我分了他三百塊。
他拿著錢,激動得都快哭了,一個勁地說我是他的貴人。
我看著手里的七百塊,加上之前埋在村后樹林里的四百多,我的本金,已經(jīng)超過了一千塊。
這在人均工資只有三四十塊的八十年代,絕對是一筆巨款。
但我知道,這還不夠。
我要做的,是建立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商業(yè)帝國。
我要讓那些曾經(jīng)看不起我,欺辱我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腳下!
而第一步,就是去上海。
去治好我哥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