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顧棲遲跑出房門,只留下沈明梔一個人在房間。
他去找到顧老太太,咬緊牙關(guān),聲音低沉:
“奶奶,我知道沈家小姐很好,可我的心......”
話未說完,顧老太太便打斷了他:“你的心?你以為你是誰?你是顧家的太子爺,你的職責是為家族延續(xù)榮耀,而不是任性地追求什么虛無的愛情?!?/p>
顧棲遲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老太太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直接刺中他的心臟。
他是顧家的太子爺,這個身份注定了他無法像普通人一樣去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的婚姻,他的未來,甚至他的愛情,都是顧家利益的犧牲品。
可這一次他不愿意。
他因為這個身份一次又一次傷害姜晚凝,他不愿意這一次還不去找她。
“奶奶,我不愿意!”
顧老太太冷笑一聲,“好!”
暴雨砸在青石階上,濺起的泥水混著血,一路蜿蜒進家法堂。
顧棲遲跪在刑凳前,肩胛骨被鐵環(huán)鎖死,像兩只冰冷的鉗子。
燈火太亮,照得他臉上每一根血絲都根根分明。
顧老太太端坐上首,手邊放著那紙協(xié)議,白紙黑字,只要他肯點頭,今夜就能保住顧家血脈,也保住沈明梔的體面。
“選?!崩咸唤o了一個字。
聲音不大,卻震得梁上灰撲簌簌落。
沈明梔站在她身后,煙青裙擺曳地,領口那朵白茶刺繡在火光里晃,像一把鈍刀子來回割他的視網(wǎng)膜。
那是姜晚凝最喜歡的顏色,是她生日時他親自挑的布料,如今卻套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顧棲遲喉結(jié)滾動,滿嘴鐵銹味。
一個星期前,就在這扇門后,姜晚凝被他親手剪斷頭發(fā)
雪夜里,她抱著那株被連根拔起的梔子,掌心全是泥和血,卻仰頭對他笑:“顧棲遲,你回頭一次,我就原諒你?!?/p>
他沒回頭。
他記得自己當時說的話,一字一句,像釘子釘進腦骨。
“顧家太子爺,沒有任性的資格?!?/p>
現(xiàn)在,釘子被拔出來,帶出的是血淋淋的肉。
如今,姜晚凝走了,他卻要為另一個女人留下后代。
悔意如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我選家法?!?/p>
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玻璃,卻決絕得讓燈火都晃了晃。
顧老太太瞇眼,抬手。
鞭梢?guī)У勾?,破空的呼嘯像厲鬼劃破耳膜。
第一鞭落下,脊背瞬間綻開一道血溝,皮開肉綻的聲音清脆得殘忍。
血珠濺到沈明梔的裙擺,像點點紅梅,她下意識后退半步,眼底掠過一絲驚懼,卻又迅速壓下,換上一副悲憫神色。
第二鞭、第三鞭......
每落一次,顧棲遲的背脊就抽搐一次,肌肉像被犁開,血順著肋骨淌,滴在刑凳下,匯成小小一灘。
他咬碎后槽牙,血從嘴角溢出來,混著冷汗,滾燙又冰冷。
“服不服?”老太太問,聲音古井無波。
顧棲遲伏在凳上,眼前發(fā)黑,卻冷笑:“不服?!?/p>
兩個字,換來更重的鞭。
第七十鞭時,他聽見自己骨頭的裂響,像枯枝被冬雪壓斷。
第八十九鞭,世界開始旋轉(zhuǎn),耳邊只剩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
第九十九鞭落下,刑凳猛地一震,他卻連悶哼都沒發(fā)出,因為人已經(jīng)昏死過去。
血從刑凳邊緣滴落,砸在青磚地,發(fā)出極輕的“嗒”。
沈明梔想上前,被老太太抬手止住。
“讓他疼,疼夠了,就知道什么該舍,什么不該舍?!?/p>
顧棲遲再睜眼,是三日后的深夜。
脊背纏滿紗布,稍一呼吸便撕扯生疼。
他拔掉輸液針,血珠順著針孔冒出來,順指縫滴在地板上,像小小的紅色句號。
管家驚惶:“少爺,醫(yī)生說至少要臥床半個月?!?/p>
顧棲遲充耳不聞,撐墻站起,額上冷汗?jié)L進眼角,刺痛。
鏡子里的人面色慘白,唇色發(fā)青,唯有一雙眸子黑得嚇人。
顧棲遲抬手,指尖顫抖,卻死死扣住門框:“備車,去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