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將落霞谷染成一片血紅。
林夜雨勒住馬韁,望著眼前陡峭的山谷入口。兩側(cè)巖壁高聳,中間只容兩馬并行,地勢險要得令人心悸。
"穿過這個山谷,再走十里就是劍閣的外圍哨站。"柳青璃指著谷口說道。她的臉色比白天好了些,但背后的傷口顯然還在疼痛,每次馬匹顛簸都會讓她微微皺眉。
林夜雨點點頭,目光卻警惕地掃視四周。自從離開清河鎮(zhèn),他就有種被跟蹤的感覺。霜魂劍也不時輕微顫動,仿佛在預(yù)警著什么。
"我們最好快點通過這里,"他低聲說,"這地方太適合伏擊了。"
柳青璃輕笑一聲:"你倒是謹慎。不過放心,這條路是劍閣的秘密通道,血刀門的人不——"
她的話戛然而止。一支黑羽箭破空而來,擦著她的臉頰飛過,深深釘入身后的樹干。
"下馬!"林夜雨一把拽住柳青璃,兩人滾落到路旁的巖石后面。緊接著,十幾支箭矢如雨點般落下,將他們的坐騎射成了刺猬。
馬匹凄厲的嘶鳴聲中,柳青璃臉色煞白:"不可能...他們怎么會知道這條路?"
林夜雨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霜魂劍上——劍身正劇烈震動,劍鞘甚至發(fā)出了嗡嗡的共鳴聲。他悄悄探頭觀察,只見山谷兩側(cè)的巖壁上出現(xiàn)了十幾個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拿著弓箭。
不是血刀門的裝束,但這些人的氣息同樣陰冷危險。
"不是血刀門,"柳青璃也發(fā)現(xiàn)了這點,"是'影樓'的殺手!"
"影樓?"林夜雨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江湖上最神秘的殺手組織,只要給錢,誰都敢殺。"柳青璃咬著嘴唇,"看來血刀門不惜重金也要除掉我們。"
又是一輪箭雨襲來,逼得他們縮回巖石后面。林夜雨握緊劍柄,感受著劍身傳來的脈動:"我們不能一直躲在這里。"
"你有辦法?"柳青璃懷疑地看著他,"對方至少有十五人,都占據(jù)高地,我們——"
林夜雨突然閉上眼睛,將心神沉入劍中。那一刻,他仿佛聽到了霜魂劍的低語,一種奇妙的聯(lián)系在他們之間建立起來。當他再次睜眼時,世界變得不同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個敵人的位置,甚至預(yù)判到下一波箭矢的軌跡。
"跟緊我。"他簡短地說,然后猛地沖出掩體。
柳青璃還沒來得及阻止,林夜雨已經(jīng)如離弦之箭般沖向山谷入口。影樓殺手顯然沒料到他會主動出擊,短暫的慌亂后,箭雨再次傾瀉而下。
但詭異的是,林夜雨仿佛能預(yù)知箭矢的落點,身形如鬼魅般在箭雨中穿梭。霜魂劍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青色閃電,精準地格擋開無法避開的箭矢。
"這不可能..."柳青璃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隨即咬牙跟上。
林夜雨沖到一處巖壁下,霜魂劍突然發(fā)出一聲清越長鳴。他福至心靈,縱身一躍,竟借著劍勢騰空而起,直接躍上了三丈高的巖壁!
影樓殺手們顯然被這超出常理的一幕驚呆了。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林夜雨已經(jīng)如虎入羊群般殺入他們中間。霜魂劍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道青色劍氣,所過之處,鮮血飛濺。
這不是任何劍法,而是純粹的本能殺戮。林夜雨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身體被劍魂主導(dǎo),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可怕。
"留一個活口!"柳青璃在下面喊道。
林夜雨聞言,最后一劍停在了一名殺手的咽喉前。那人已經(jīng)嚇破了膽,癱坐在地上不住發(fā)抖。
"誰派你們來的?"林夜雨冷聲問道。
殺手顫抖著搖頭:"不...不知道...我們只接匿名委托..."
柳青璃也爬上了巖壁,她檢查了其他殺手的尸體,從一人懷中摸出一塊黑色令牌:"確實是影樓的人。"她轉(zhuǎn)向那名幸存者,"委托內(nèi)容是什么?"
"殺...殺一個持古劍的少年和一個受傷的少女...奪劍毀尸..."殺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定金...一千兩黃金..."
林夜雨和柳青璃對視一眼。一千兩黃金,這絕對是血刀門的手筆!
"滾吧。"林夜雨收起劍,"告訴你的主子,天劍門的傳人回來了。"
殺手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走了。柳青璃皺眉道:"不該放他走的。"
"殺一個沒有反抗之力的人,我做不到。"林夜雨搖頭,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剛才的戰(zhàn)斗消耗了他太多精力,與劍魂共鳴的狀態(tài)也難以為繼。
柳青璃連忙扶住他:"劍魂共鳴極耗心神,你需要休息。"她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
兩人收拾了一些還能用的箭矢和干糧,沿著山谷繼續(xù)前進。不久后,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處隱蔽的山洞,決定在此暫避。
洞內(nèi)干燥寬敞,柳青璃熟練地生起一小堆火?;鸸庥痴障?,林夜雨這才注意到她的傷口又滲出了鮮血。
"你的傷..."
"沒事,"柳青璃勉強笑笑,"只是剛才動作太大,扯開了傷口。"
林夜雨不由分說地走到她身后,輕輕揭開臨時包扎的布條。傷口猙獰可怖,邊緣泛著詭異的紫色。
"這不像普通刀傷,"他皺眉道,"傷口發(fā)紫,難道是毒?"
柳青璃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是血刀門的'噬心刃'...刀上淬了慢性毒藥,會逐漸侵蝕心脈。"
"為什么不早說?"林夜雨又驚又怒,"有解藥嗎?"
"只有血刀門有解藥。"柳青璃苦笑,"但別擔(dān)心,這毒發(fā)作緩慢,我們還有時間到劍閣。白先生或許有辦法。"
林夜雨撕下自己衣服的干凈部分,重新為她包扎傷口。近距離下,他能聞到柳青璃發(fā)絲間淡淡的草藥香,混合著一絲血腥氣。這個神秘的少女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獨自潛入血刀門偷取秘錄?
"為什么要冒險?"他突然問道,"為什么幫我?"
柳青璃轉(zhuǎn)過頭,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眸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泉水。"因為血刀門是所有人的敵人,"她輕聲說,"而且...我父親欠天劍門一條命。"
"你父親是..."
"劍閣三長老,柳無塵。"她說出這個名字時,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林夜雨心頭一震。劍閣長老之女,難怪她對劍魂如此了解。但一個長老的女兒為何要親自冒險?這其中必有隱情。
正當他想繼續(xù)追問時,霜魂劍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林夜雨猛地站起,警覺地看向洞口。
"有人來了。"
柳青璃也感覺到了異常,迅速踩滅火堆。兩人屏息凝神,只聽洞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止一人。
"奇怪,明明看到火光..."
"搜!他們跑不遠!"
是血刀門的人!林夜雨握緊劍柄,準備迎戰(zhàn)。但柳青璃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指向洞穴深處。借著微弱的月光,林夜雨看到那里似乎有一條狹窄的通道。
兩人悄無聲息地向深處移動。通道越來越窄,最后只能側(cè)身通過。柳青璃因背后的傷行動遲緩,林夜雨不得不半扶半抱地帶著她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通道終于開始變寬,前方出現(xiàn)了微弱的亮光。當他們鉆出通道時,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處隱蔽的山間平臺,下方是綿延的群山,遠處一座高聳的樓閣隱約可見。
"那是..."林夜雨驚訝地望著遠方。
"劍閣。"柳青璃虛弱地笑了笑,"我們快到了。"
但她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臉上。平臺邊緣,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五個身影,清一色的血刀門裝束。為首的是個獨眼老者,腰間掛著一柄通體血紅的長刀。
"柳丫頭,好久不見。"獨眼老者獰笑道,"上次讓你跑了,這次可沒這么好運。"
柳青璃身體明顯僵硬起來:"血刀門四長老,獨眼狼裘千仞..."
林夜雨擋在她前面,霜魂劍出鞘,劍光在月光下格外冷冽。
裘千仞的獨眼盯著霜魂劍,露出貪婪之色:"果然是霜魂劍!門主說得沒錯,天劍門的余孽真的帶著它出現(xiàn)了。"他一揮手,四名血刀門弟子分散開來,將兩人包圍。
"小子,把劍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個痛快。"裘千仞抽出自己的血刀,刀身上的紅色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否則,讓你嘗嘗'噬心'之苦!"
林夜雨沒有廢話,直接一劍刺出。裘千仞顯然早有準備,血刀橫擋,刀劍相擊發(fā)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令人驚訝的是,血刀竟然沒有被霜魂劍斬斷,只是被震退數(shù)步。
"好劍!"裘千仞不怒反笑,"但在你手里太浪費了!"
他刀法突變,血刀化作一片紅影,招招直取要害。林夜雨勉強招架,但裘千仞的功力遠非之前的敵人可比,幾招下來,他身上已經(jīng)多了幾道傷口。
更可怕的是,血刀每次與霜魂劍相碰,都會有一股陰寒之氣順著劍身傳來,讓林夜雨的手臂逐漸麻木。
"血刀噬心,劍魂護主!"柳青璃突然喊道,"用你的血喚醒劍魂!"
林夜雨聞言,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霜魂劍上。劍身頓時青光大盛,一股暖流從劍柄傳入體內(nèi),驅(qū)散了那股陰寒之氣。
裘千仞臉色一變:"找死!"他血刀狂舞,刀風(fēng)呼嘯,竟在平臺上卷起一片血色旋風(fēng)。
林夜雨閉上眼睛,再次進入那種奇妙的狀態(tài)。霜魂劍仿佛成了他身體的延伸,劍招隨心而動,每一劍都精準地刺向血刀旋風(fēng)的薄弱之處。
"天劍九式?!"裘千仞驚呼,"不可能!天劍訣已經(jīng)失傳了!"
林夜雨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劍法,只是本能地按照劍魂的引導(dǎo)出招。霜魂劍越來越亮,最后竟如一輪青月,將血色旋風(fēng)生生劈開!
裘千仞倉促后退,但為時已晚。霜魂劍刺入他的肩膀,劍氣爆發(fā),整條右臂齊肩而斷!
"?。?裘千仞慘叫著后退,剩下的四名弟子連忙上前護主。
"走!"裘千仞咬牙道,"這小子邪門!回去稟報門主!"
血刀門眾人拋下幾枚煙霧彈,趁機逃走了。林夜雨沒有追擊,而是立刻回到柳青璃身邊。剛才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耗盡了他的體力,加上之前的傷勢,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
"我們得...繼續(xù)走..."柳青璃氣若游絲地說。噬心毒的發(fā)作似乎因劇烈運動而加快了。
林夜雨強撐著扶起她:"堅持住,劍閣就在眼前了。"
兩人踉蹌著向山下走去。夜色漸深,山路崎嶇難行。柳青璃的狀況越來越糟,最后幾乎是被林夜雨背著前進。
"林夜雨..."她伏在他背上,聲音微弱,"如果我撐不到劍閣...玉簡...一定要交給白先生..."
"別胡說!"林夜雨咬牙道,"我們一定能到!"
就在這時,前方樹林中突然亮起數(shù)十支火把。林夜雨心頭一緊,以為又遇上了敵人。但當火把靠近,他才看清那是一隊身著青衣的劍客,每人腰間都掛著一柄長劍。
為首的是個白須老者,仙風(fēng)道骨,目光如電。他看到柳青璃時,臉色大變:"青璃!"
"父親..."柳青璃微弱地喚了一聲,隨即昏了過去。
白須老者——劍閣三長老柳無塵——快步上前,探了探女兒的脈搏,臉色更加凝重:"噬心毒!快,帶回劍閣!"
幾名劍閣弟子立刻抬來擔(dān)架,小心翼翼地將柳青璃安置上去。柳無塵這才看向林夜雨,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霜魂劍上,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你就是天劍門的傳人?"
林夜雨點點頭,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失血過多加上體力透支,他終于支撐不住,向前栽倒。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覺到有人扶住了他,然后是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
"帶他去見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