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給我剝了個橘子，“你弟就要上初中了，學(xué)雜費補習(xí)費不要錢？我和你爸刨著一畝三分地又不能刨出金子來，她要是不出去掙錢，全家都要喝西北風(fēng)了。”
二姐聞言低下了頭，攪動著手指。
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卻看見她干枯瘦弱的手上滿是皸裂。
“可是......”
“別可是了?！?/p>
這次說話的是我爸，他在一旁抽著旱煙，整個角落都煙霧繚繞。
“你當人人都像你命這么好被有錢人收養(yǎng)？你二姐老大不小了，我養(yǎng)她這么大，掙點錢給父母花不是應(yīng)該的嗎？”
爸爸又看向二姐，語氣漫不經(jīng)心：
“想不打工也行，我給你找了門好親事。往東翻過兩座山有個村子，有個男人剛死了老婆，他愿意出十萬彩禮。”
二姐聞言驚恐地搖起頭：“爸，我不嫁人，我愿意打工！”
聽著爸媽的話，看著二姐的反應(yīng)，我突然感覺背后一涼。
這跟我想象的家完全不一樣。
在我發(fā)呆的時候，一直少言寡語的四妹開口了。
她的語氣小心翼翼，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爸媽，我，我后天不想跟二姐去打工，我還想讀書......”
“讀書？”
媽媽冷笑一聲，“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嘛？浪費你弟娶媳婦的錢而已！我告訴你，后天老老實實跟二姐進廠打工！”
“我不......”
四妹的聲音帶上哭腔，“我成績很好，老師說我能上重點高中，到時候還能考個好大學(xué)呢！”
“說得倒輕巧！”
媽媽猛地站起來，伸手擰住四妹的臉，“我讓你讀這么多書，是讓你學(xué)會跟父母頂嘴的？！”
四妹疼得哇哇大哭，卻依舊不肯低頭。
爸爸操起一旁的扁擔，就要往她背上揮。
我心中一驚，趕緊沖過去把她護在懷里。
“爸媽，有話好好說！”
“四妹成績那么好，就讓她繼續(xù)讀吧！到時候她大學(xué)畢業(yè)找份好工作，也能掙錢補貼家用呀?！?/p>
爸爸放下扁擔，媽媽也坐回了沙發(fā)，但臉色依舊很不好。
“說是這么說，但你也看到這個家的情況了，我們哪有錢供她讀高中，高中要交學(xué)費住宿費，一大筆錢呢！”
說到錢，我爸媽又立刻來了精神，討好地看著我。
我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爸爸搓搓手，坐到了我的旁邊。
“你父母有沒有讓你帶什么給我們？或者，你有給我們準備什么禮物嗎？”
媽媽聞言立刻接話：
“是啊，你看我們家這破房子，早該推倒重建了。以后你弟弟上大學(xué)工作房子結(jié)婚等等事宜，你可要多多幫襯啊?！?/p>
“反正你父母這么有錢，就算是從牙縫中摳點給我們，也夠我們吃一輩子的了?！?/p>
雖然有所準備，但他們的話還是讓我心寒。
原來剛剛那些慈愛與溫暖，全都是有條件的。
他們對我根本沒有一點愧疚，也沒有一點愛。
如果當初我沒有被養(yǎng)父母收養(yǎng)，大姐和二姐的今天，就是我的現(xiàn)在。
于是我深吸一口氣，聲音沉下來：“爸媽，我?guī)筒涣四銈?，我一分錢也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