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的風(fēng)帶著鐵銹味，卷著枯葉撞在黑沉沉的石門上。我將最后一面令旗插在崖邊的巨石上，猩紅的 “義” 字在月光下獵獵作響，映著身后數(shù)千江湖義士的臉龐。
“記住，影閣總壇分三層，外層是弓箭手，中層是機關(guān)陣，核心密室只有夜無常和他的四大護法。” 我展開布防圖，指尖劃過標注著紅點的密道入口，“青城派從東側(cè)攻機關(guān)陣，龍門鏢局負責(zé)牽制弓箭手，藥王谷的人守住后山，防止他們從密道逃跑?！?/p>
葉初幽站在他身側(cè)，手中的短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換上了一身黑色勁裝，長發(fā)高高束起，露出頸間那枚銀鈴胎記。這幾日她反復(fù)研究影閣的布防，那些曾經(jīng)讓她恐懼的機關(guān)陷阱，如今都成了復(fù)仇的路標。
“夜無常的舊傷在左肩，每逢月圓便會發(fā)作?！?她補充道，聲音清冽如冰，“他的‘影殺術(shù)’雖然厲害，卻有個破綻 —— 出刀時會習(xí)慣性地左肩微沉。”
我點頭，將解藥分發(fā)給眾人：“影閣的毒箭厲害，大家務(wù)必小心。等拿下總壇，我?guī)銈內(nèi)ト∶軒炖锏难┥彙！?/p>
子時剛到，石門突然 “嘎吱” 作響，數(shù)十支毒箭如同黑色的暴雨射出來。趙猛怒吼一聲，揮舞著虎頭大刀擋在最前面，刀光如墻，將箭雨盡數(shù)攔下：“兄弟們，為死去的親人報仇的時候到了！”
喊殺聲瞬間撕破夜空。青城派掌門帶著弟子沖向機關(guān)陣，他們按照顧軒畫出的圖紙，用特制的鐵鉤破壞觸發(fā)裝置，陣中的暗箭和滾石紛紛失效。龍門鏢局的鏢師們則結(jié)成方陣，一步步逼近石門，手中的弩箭精準地射向墻頭的弓箭手。
我和葉初幽趁著混亂，從西側(cè)的密道潛入總壇。密道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墻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照出兩側(cè)牢房里模糊的人影 —— 那是影閣關(guān)押的江湖人士，手腳被鐵鏈鎖著，眼神卻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守住密道！” 葉初幽突然低喝一聲，短刀出鞘的瞬間，一道黑影從拐角撲來。
是她的師兄，當(dāng)年那個在水牢里嘲笑她心軟的男人。他臉上多了道猙獰的刀疤，手中的彎刀直取葉初幽咽喉：“叛徒！影主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結(jié)外人！”
“待我不??？” 葉初幽冷笑一聲，側(cè)身避開刀鋒，短刀順著對方的手臂劃下，“是待我不薄到四歲就把我扔進尸堆？還是待我不薄到燒死教我醫(yī)術(shù)的婆婆？”
刀光在狹窄的密道里碰撞，火花濺在潮濕的石壁上。葉初幽的招式越來越快，每一刀都帶著積壓了十幾年的恨意。她想起師兄當(dāng)年如何搶走她好不容易攢下的干糧，如何在她被懲罰時冷眼旁觀，如何將她的隱忍當(dāng)作懦弱。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師兄的彎刀突然變招，直刺她心口，“影閣養(yǎng)你十幾年，你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葉初幽沒有躲閃，反而迎著刀鋒往前半步，短刀反手刺入對方的小腹。她記得顧軒說過，對付這種人，唯有比他更狠。
“我的命，從今天起，我自己說了算?！?她拔出刀，看著師兄難以置信地倒下，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穿過密道便是核心密室。夜無常正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把玩著一枚骷髏頭玉佩，四大護法分立兩側(cè)，氣息沉凝如淵。
“倒是有膽量?！?夜無常抬眼，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玩味，“初幽，你可知背叛影閣的下場？”
“知道?！?葉初幽的聲音平靜無波，“就像知道你今晚必死無疑?！?/p>
我突然吹了聲口哨，密室外傳來震天的爆炸聲 —— 那是他們埋下的火藥，用來吸引護法的注意力。果然，四大護法中的三人立刻沖了出去，只剩下一個獨眼護法守在夜無常身邊。
“找死！” 獨眼護法怒吼著撲向顧軒，手中的鐵爪帶著風(fēng)聲抓來。顧軒早有準備，側(cè)身躲過的同時，將淬了麻藥的銀針射向?qū)Ψ降难ㄎ?。慘叫聲中，護法踉蹌著倒下，捂著肩膀滿地打滾。
夜無常終于站起身，黑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他的左肩果然微微下沉，右手的短刀如同憑空出現(xiàn)，帶著殘影刺向我心口：“先殺了你這個多管閑事的小子！”
“小心！” 葉初幽飛身上前，短刀格開對方的攻勢。兩刀相交的瞬間，她清晰地看到夜無常左肩的顫抖 —— 舊傷果然發(fā)作了。
我趁機繞到夜無常身后，將手中的鐵鏈猛地纏上他的右臂。夜無常怒吼一聲，反手一掌拍來，顧軒雖躲得快，后背還是挨了一下，喉頭涌上腥甜。
“顧軒！” 葉初幽驚呼，分神的瞬間，夜無常的短刀劃破了她的手臂。
“沒事！” 顧軒擦掉嘴角的血跡，從懷里掏出最后一枚銀針，瞄準夜無常的左肩，“就是現(xiàn)在！”
葉初幽會意，短刀虛晃一招，逼得夜無常左肩下沉的剎那，我的銀針已經(jīng)飛射而出。
“啊 ——！”
慘叫聲中，夜無常的短刀哐當(dāng)落地。他捂著左肩跪倒在地，臉上的皺紋因痛苦而扭曲：“不可能…… 我的影殺術(shù)……”
葉初幽一步步走近，短刀抵在他的咽喉：“你以為我在影閣這么多年，真的什么都沒學(xué)會嗎？你的舊傷，你的破綻，我比誰都清楚。”
她頓了頓，聲音里帶著徹骨的寒意，“這一刀，是為了婆婆。”
刀鋒落下，血濺當(dāng)場。
密室的石門被撞開，趙猛和青城派掌門沖進來，看到倒在地上的夜無常，都愣住了。
“結(jié)束了？” 趙猛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葉初幽點頭，轉(zhuǎn)身走向牢房，揮刀斬斷鐵鏈：“都自由了?！?/p>
牢里的人紛紛涌出來，有人抱著親人的尸骨痛哭，有人跪在地上朝著天空叩拜，有人則沖向密庫，去尋找那些被掠奪的珍寶。
我靠在石壁上，看著葉初幽被眾人圍住，她的臉上沒有復(fù)仇的快意，只有一種卸下重負的平靜。
月光從密室的天窗照進來，落在她沾著血跡的臉上，竟有種奇異的溫柔。
“顧軒！” 葉初幽突然回頭，朝著他跑來，手里捧著一株潔白的雪蓮，花瓣上還沾著冰晶，“快，這是給你的。”
她小心翼翼地將雪蓮遞給我，指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我接過雪蓮，感受著那沁人心脾的涼意，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芒，突然覺得所有的傷痛都值了。
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天快亮了。
斷魂崖的風(fēng)依舊凜冽，卻不再帶著血腥味。
我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仿佛看到了一個沒有影閣，沒有殺戮的江湖。
他轉(zhuǎn)頭看向葉初幽，她正和李藥兒說著什么，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