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風帶著點涼意，李家村的曬谷場上堆滿了金黃的玉米。黃天背著春桃新縫的書篋，里面裝著筆墨紙硯和兩身換洗衣裳，站在老槐樹下跟大伙道別。離府試還有三天，他得提前去府城熟悉考場。
“狗剩啊，這是俺給你求的平安符?！?張嬸往他兜里塞了個布包，里面是塊紅綢子裹著的桃木片，“府試比縣試難，你可得打起精神?！?/p>
二柱子扛著個大包袱跑過來，往牛車上一扔：“這里面是春桃姐給你做的干糧，有土豆餅還有醬肉，夠你吃三天的。”
春桃站在人群后，手里攥著塊剛繡好的帕子，上面繡著朵小小的蓮花。見黃天看過來，她趕緊把帕子往袖口里塞，紅著臉說：“路上小心，別著涼?！?/p>
“放心吧。” 黃天笑著點頭，目光在她水綠色的襦裙上停了停 —— 這還是上次他用系統(tǒng)積分兌換的那塊料子，穿在春桃身上比畫里的姑娘還好看。
里正揮了揮手里的銅鑼：“都讓讓，讓狗剩上車！早去早安心，等你中了回來，咱還擺流水席！”
牛車 “吱呀” 一聲動了，黃天回頭望去，春桃還站在槐樹下，手里揮著那塊藍布帕子，像株沾著露水的向日葵。他摸了摸懷里的系統(tǒng)圖紙，心里琢磨著：等府試考完，就把 “初級工坊” 的事提上日程，讓村里的日子再紅火點。
府城比縣城大了十倍不止，城墻高得望不見頂，街上的馬車來來往往，看得黃天目瞪口呆。他找了家離考場不遠的客棧住下，客棧里住的全是來考府試的考生，個個穿著長衫，說話文縐縐的，見了黃天這身半舊的布衣，都帶著點瞧不起的眼神。
“這位兄臺看著面生，是哪個縣的？” 鄰桌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考生端著茶杯過來，眼睛瞟著黃天桌上的粗瓷碗。
“濠州李家村的?！?黃天正啃著春桃做的土豆餅，餅渣掉了一衣襟。
“哦 ——” 山羊胡拉長了調(diào)子，“就是那個靠種土豆出名的村子？聽說縣試第一名是個莊稼漢，莫非就是兄臺？”
周圍的考生 “嗤” 地笑出聲，黃天沒搭理他們，心里憋著股勁：等考完試讓你們瞧瞧，莊稼漢咋了，寫的文章未必比你們差。
府試前一天，考生們?nèi)タ纯紙觥８嚨目紙霰瓤h試氣派多了，青磚鋪地，紅漆大門，門口站著四個帶刀的衙役，比縣太爺?shù)呐艌鲞€大。黃天找到自己的號房，差點沒背過氣去 —— 他的號房緊挨著廁所，隔著老遠就聞到一股酸臭味。
“哈哈哈，這不是土豆狀元嗎？” 山羊胡湊過來看了眼號房編號，笑得前仰后合，“看來老天都知道你是莊稼漢，特意給你找了個‘接地氣’的位置?！?/p>
黃天攥緊了拳頭，沒跟他計較。心里卻在打鼓：這要是考一天，還不得被熏暈過去？
突然想起系統(tǒng)商城里好像有 “簡易過濾口罩” 的圖紙。趕緊默念 “系統(tǒng)”，光屏果然彈了出來。圖紙上的口罩用棉布和竹條就能做，雖然簡陋，卻能擋住不少氣味。
“有了！” 黃天一拍大腿，從包袱里找出件半舊的藍布衫 —— 這還是春桃去年給他縫的，袖口磨破了點，正好拿來改口罩。他借著油燈的光，用剪刀把袖子剪下來，又找客棧掌柜要了兩根細竹條，照著圖紙縫了個簡易口罩，戴上試了試，果然能擋住不少味。
府試當天，天還沒亮，考生們就排著隊進了考場。黃天戴著自制的口罩，引得旁邊考生指指點點。
“這小子戴的啥？布片子？”
“怕是知道自己號房臭，提前準備著呢?！?/p>
“我看他是怕考不過，故意裝怪！”
黃天沒理會，低著頭鉆進自己的號房。剛關(guān)上門，一股濃烈的臭味就撲面而來，比昨天聞著更厲害。他趕緊把口罩戴好，竹條撐起的弧度正好護住口鼻，雖然悶得慌，但至少不用聞那股酸臭味了。
“鐺 ——” 銅鑼聲響，府試開始了。
黃天深吸一口氣，拿起筆準備答題?？蓻]寫幾個字，就覺得憋得慌，口罩里的熱氣把眼鏡片（哦不，這年代沒眼鏡）弄得模糊不清。他摘下口罩透了口氣，差點被那股臭味熏得背過氣去，趕緊又戴上，眼淚都嗆出來了，因為周圍有人看著，根本沒辦法憑空從空間內(nèi)購買口罩，只能出此下策。
旁邊號房的考生聽見動靜，隔著板子喊：“喂，你沒事吧？不行就別硬撐了，放棄吧！”
“誰說我要放棄？” 黃天抹了把眼淚，心里憋著股勁。他想起春桃縫帕子時認真的樣子，想起李叔說 “咱村就指望你了”，咬著牙拿起筆，不管不顧地寫起來。
寫一會兒就摘下口罩透口氣，趕緊又戴上，來回折騰了十幾次。到中午的時候，他的額頭上全是汗，把布衫都濕透了，口罩也被汗水浸得沉甸甸的。發(fā)的午飯是兩個白面饅頭，他都沒胃口吃，就著冷水啃了口春桃做的土豆餅，又接著寫。
下午的太陽越來越毒，號房里像個蒸籠。黃天覺得頭暈乎乎的，眼前的字都在打轉(zhuǎn)。他使勁掐了掐大腿，疼得一激靈，清醒了不少。心里默念著：黃天，你不能倒下，倒下就辜負大伙了。
好不容易熬到收卷，黃天走出考場時，腿都在打晃，口罩早就被他扯下來扔了，臉上還有兩道勒出來的紅印子。山羊胡考生走過來，捂著鼻子笑：“喲，這不是從糞堆里爬出來的狀元嗎？考得咋樣啊？”
黃天沒力氣跟他吵，擺了擺手就往客棧走。剛拐過街角，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 春桃和二柱子正蹲在墻根下，旁邊放著個大包袱。
“狗剩哥！” 二柱子第一個跳起來，手里還舉著根糖葫蘆，“你可出來了！”
春桃也站起來，看見黃天臉上的紅印子和滿身的汗，眉頭一下子皺起來。她從包袱里掏出塊干凈的帕子，踮起腳尖給黃天擦臉，動作輕柔得像在拂去花瓣上的露水。
“咋弄成這樣了？” 她的聲音里帶著點心疼，帕子上還繡著那朵小蓮花，正是她塞給黃天的那塊。
黃天這才聞到自己身上的味，趕緊往后退了退：“別碰我，我身上臭?！?/p>
“不臭。” 春桃把他拽回來，繼續(xù)給他擦臉，帕子上的蓮花蹭過他的臉頰，癢癢的，“考得累了吧？俺給你帶了綠豆湯，冰鎮(zhèn)過的?！?/p>
旁邊路過的考生都看直了眼，有人咂著嘴說：“這小伙子福氣好啊，有這么好的媳婦等著?！?/p>
“就是，考成這樣還不嫌棄，真是好姑娘?！?/p>
春桃聽見這話，臉 “騰” 地紅了，手里的帕子都差點掉地上，卻沒停下手。黃天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暖烘烘地裹住了，剛才考試的委屈和疲憊一下子全沒了。
“走，咱回客棧。” 黃天接過春桃手里的包袱，沉甸甸的，里面肯定裝著不少好吃的。
在周圍人羨慕的眼光中，幾人一同離去。
二柱子跟在后面，嘴里哼著跑調(diào)的小曲：“狗剩哥有春桃姐疼，我有糖葫蘆甜……”
回到客棧，黃天把考場的事跟他倆學了一遍，說到用布衫做口罩時，春桃眼圈都紅了：“早知道這樣，俺給你多縫幾塊布?！?/p>
“沒事，” 黃天喝著冰鎮(zhèn)綠豆湯，甜絲絲的涼意順著喉嚨往下滑，“這不都過來了？再說，說不定還能中個好名次呢?！?/p>
“肯定能！” 二柱子啃著醬肉，油都滴到衣襟上了，“狗剩哥是誰啊，文曲星下凡！”
春桃沒說話，坐在旁邊給黃天縫補那件被剪了袖子的藍布衫。她把自己襦裙上的一塊布剪下來，縫在袖子上，水綠色的布塊補在藍色的衫子上，居然一點都不難看。
“你這手藝，不去當裁縫可惜了?！?黃天看著她飛針走線，忍不住夸道。
春桃手一抖，針扎在手指上，冒出個小紅點。她趕緊把手指往嘴里含了含，紅著臉說：“就會這點本事?！?/p>
黃天看著她的樣子，突然覺得這次府試就算沒中也值了。有這么個姑娘惦記著，比中啥都強。
第二天一早，三人趕著牛車往李家村走。黃天靠在車板上，春桃坐在旁邊給他扇扇子，二柱子在前面趕車，嘴里的小曲唱得更歡了。
“等放榜了，不管中沒中，咱都在村里開個鋪子?！?黃天突然說，“就賣咱村做的農(nóng)具和春桃種的菜，保準能行?！?/p>
“嗯。” 春桃點點頭，手里的扇子扇得更輕了，“俺都聽你的?！?/p>
牛車 “吱呀吱呀” 地走著，把府城的影子越甩越遠。黃天看著路邊金黃的稻田，心里琢磨著：不管府試結(jié)果咋樣，他的路都得往下走，帶著大伙好好過日子，才是最實在的。而身邊這個紅著臉的姑娘，就是他走下去的最大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