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15日傍晚，寧州的天空被晚霞染成橘紅色，陳野卻沒心思欣賞。他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倒計時——距離“花與潮玩”店的海報印刷截止時間，只剩下12個小時。手機里，林溪剛發(fā)來第三版手繪稿，文件名為“最終確定版.jpg”，后面跟著個祈禱的表情包。
這是“鋒芒”組隊后的第一單，客戶要求明天一早必須拿到印刷成品，用于周末開業(yè)活動。林墨在義烏盯著潮玩店的進貨，林溪在蘇州的文具店里趕稿，陳野則要在寧州完成設計合成、素材拍攝和印刷廠對接，三個人像被網(wǎng)線串起來的齒輪，必須精準咬合才能趕上進度。
“我剛去老街拍了素材，你看看能用不？” 陳野把剛拍的照片傳到共享文件夾里——青石板路的紋理、老木門的斑駁漆色、墻角蔓延的爬山虎，都是他騎著共享單車跑了三條街拍來的。他覺得這些帶著生活痕跡的素材，能中和潮玩的塑料感，讓海報更有溫度。
林溪幾乎秒回：“超有用！我把面包小人畫在青石板上啦，像它在老街散步送花～” 很快，更新后的畫稿傳了過來。陳野點開一看，忍不住笑了——那個圓滾滾的面包小人踩著滑板，手里的花束掉了一朵，剛好落在青石板的縫隙里，暖橙色的光暈把整個畫面裹得軟軟的。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合成設計。把林溪的手繪稿摳圖、調色，疊加老街素材做背景，再加上客戶要求的開業(yè)信息和潮玩元素。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出租屋里只開著一盞臺燈，鍵盤敲擊聲和鼠標點擊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晚上九點，初稿終于完成。陳野把文件發(fā)給林墨，讓他傳給客戶確認，自己則馬不停蹄地聯(lián)系印刷廠?！敖裢肀仨毶蠙C，明天早上七點要貨?！?他在電話里跟印刷廠老板反復強調，對方被磨得沒辦法，只好答應加夜班趕工。
“客戶確認過了！說‘有小時候逛老街花店的感覺’！” 林墨在群里發(fā)了個狂喜的表情，“我剛跟印刷廠通了電話，他們說文件已經(jīng)收到，正在調機器?！?/p>
陳野松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才發(fā)現(xiàn)肚子餓得咕咕叫。他泡了碗泡面，剛咬下一口，手機突然響了，是印刷廠老板怒氣沖沖的聲音：“小陳！你這文件尺寸不對??！客戶要的是A3海報，你發(fā)的是A4尺寸，現(xiàn)在機器都調好了，重排得耽誤倆小時！”
陳野手里的泡面叉子“哐當”掉在地上。他趕緊打開設計文件，心臟瞬間沉到谷底——果然，他只顧著調整畫面細節(jié)，居然忘了核對最基礎的尺寸?！皩Σ黄饘Σ黄?！我馬上改！” 他掛了電話，手指都在發(fā)抖。
“怎么了？” 林溪在語音通話里聽出了不對勁，“是不是出錯了？”
“尺寸錯了……” 陳野的聲音帶著懊惱，“都怪我太馬虎，現(xiàn)在要重排，可能趕不上明天的開業(yè)了。”
“別慌！” 林墨的聲音突然從聽筒里冒出來，“我剛給印刷廠老板打了電話，他說只要半小時內把正確文件發(fā)過去，還能趕得上，但要加200塊加急費。陳野你改設計，林溪看看有沒有需要微調的細節(jié)，我來跟客戶和印刷廠溝通，咱們分工來！”
三個人幾乎同時行動起來。陳野重新調整文件尺寸，把畫面元素按比例放大，檢查出血線和分辨率；林溪在旁邊在線標注：“面包小人的帽子歪了點，調整下更可愛～”；林墨則一邊跟印刷廠確認加急流程，一邊給客戶發(fā)消息道歉：“我們團隊正在連夜調整，保證不耽誤明天開業(yè)，額外送您三張小貼紙補償～”
凌晨一點，窗外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路燈亮著昏黃的光。陳野盯著屏幕，眼睛干澀得發(fā)疼，林溪的哈欠聲從聽筒里傳來，林墨在那邊跟印刷廠老板討價還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凹蛹辟M能不能少點？我們三個學生創(chuàng)業(yè)不容易……”“您看這樣，下次我們多介紹客戶，這次就當幫個忙……”
“改好了！” 陳野把文件發(fā)送成功的截圖發(fā)到群里，長長地舒了口氣。
“印刷廠收到了！老板說這次算友情價，只加150塊?！?林墨的聲音帶著疲憊，卻透著輕松，“我剛算了下成本，加了加急費后這單利潤少了點，但總比違約強?！?/p>
林溪突然笑了：“你們聽，我媽媽在廚房給我熱牛奶呢，她說熬夜要喝熱的才不傷胃。” 聽筒里傳來微波爐“?！钡囊宦?，還有碗碟碰撞的輕響。
陳野看著自己泡了一半的泡面，突然覺得不那么孤單了。他起身燒了壺熱水，泡了杯熱奶茶，對著麥克風說：“我剛算了下，這次失誤是我的責任，加急費從我利潤里扣吧?！?/p>
“扣什么扣！” 林墨立刻反對，“團隊犯錯就一起擔著，下次注意就行。再說你技術活兒最累，少扣點，就扣50！”
“我也扣50！” 林溪跟著說，“我剛才沒檢查尺寸，也有責任。”
三個人在深夜的語音里爭了幾句，最后笑著妥協(xié)：加急費三人平攤。陳野把重新核對好的成本表發(fā)到共享文檔里，林溪在旁邊畫了個卡通天平，兩端分別寫著“責任”和“信任”，天平中間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凌晨四點，印刷廠老板發(fā)來照片：印好的海報正在裁切，暖黃色的畫面在燈光下泛著光澤?！案愣?！” 他發(fā)了條語音，“你們這設計挺有意思，比那些冷冰冰的商業(yè)海報耐看?！?/p>
陳野、林溪和林墨在各自的城市里，對著屏幕里的照片，幾乎同時笑了出來。雖然隔著幾百公里，雖然只是通過網(wǎng)線聯(lián)系，卻像并肩坐在同一個房間里，感受著同一份緊張和喜悅。
天亮時，客戶發(fā)來開業(yè)現(xiàn)場的視頻：A3海報掛在花店門口，路過的女孩們對著面包小人指指點點，笑著拍照?！疤兄x你們了！” 客戶的消息帶著真誠，“好多人說這海報‘有溫度’，今天一開門就賣了二十多束花！”
陳野站在窗前，看著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突然明白了什么。團隊不一定非要擠在同一個辦公室里，不一定非要每天見面聊天。真正的團隊，是在深夜犯錯時，有人說“別慌，我們分工來”；是在利潤受損時，有人說“一起擔著”；是隔著屏幕和網(wǎng)線，心卻能同步跳動，朝著同一個目標努力。
他在筆記本上寫下：“8月16日，‘鋒芒’首單完成。教訓：細節(jié)決定成?。皇斋@：跨城協(xié)作的信任?！?寫完后，他點開和林溪、林墨的聊天框，發(fā)了條消息：“下次我們視頻通話，煮泡面慶祝吧？”
屏幕那頭，幾乎同時跳出兩個“好呀”的回復，后面跟著林溪畫的三個舉著泡面碗的卡通小人，背景是連成一片的網(wǎng)線，像纏繞的藤蔓，把三顆年輕的心緊緊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