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研書只是掃了題目一眼，手稍加停頓，就填了個答案上去。
他看題目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半頁的選擇題和半頁的填空題一分鐘就能寫完。
虞棲狐疑地盯著他看，她亂寫一通的時候也這么快。
這小子不會給她亂填吧？
糾結(jié)了一會，她還是打消了質(zhì)問他的打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一分鐘還沒過去，第二頁又寫完了。
虞棲實在沒忍住問：“你不需要想想嗎？”
“很簡單。”顧研書惜字如金。
很簡單……嗎？
已經(jīng)三年沒正經(jīng)接觸過知識的虞棲，保留著一顆沒被知識污染過的大腦，甚至都辨別不出題目的難易程度。
虞棲試圖去回想任務(wù)者三年的記憶，沒想到人家一心只有任務(wù)，整天腦子里就是琢磨著干壞事，從不聽講。
她支著下巴，從文具袋里拿出飯卡，坐不住地起身，“我去小超市買點零食回來啊，你要吃東西嗎？”
顧研書搖搖頭。
“那你等我一會啊，我很快的。”
虞棲消失了三分鐘，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一大袋吃的，有小腿那么高的一個大袋子，裝得滿滿的。
她把零食袋往石桌一放，累得不行，長舒一口氣，“呼?！?/p>
虞棲撕開薯片包裝袋，往嘴里塞著薯片，有些煩惱地想，飯卡還有三百塊，她買了將近兩百的零食，現(xiàn)在只有一百多了。
她這么愛吃東西，沒錢以后可怎么活啊。
也不知道那破產(chǎn)的光頭爸摳不摳門，新系統(tǒng)就位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宰一筆大的。
兩人全程沒有交流，只有薯片的咔呲咔呲聲，冰紅茶的噸噸噸聲，辣條的斯哈斯哈聲，糖果和牙齒的碰撞聲。
虞棲看看他寫作業(yè)嚼嚼嚼，看看頭頂上的紫藤嚼嚼嚼，看看不遠(yuǎn)處打籃球的學(xué)生嚼嚼嚼，低頭看螞蟻從石桌上爬過嚼嚼嚼。
顧研書時不時看她一眼，又一言不發(fā)地低下腦袋。
他一直記得自己三歲以來的記憶，可是他記憶中那個有些刁蠻任性，會指使他做事的姐姐，似乎被時間磋磨得模糊不清，她的臉像是被一團(tuán)霧氣籠罩著，看不清面貌。
“虞棲”被趕出家門時，他偷偷去看了，顧研書完全想象不出來，被趕出家門時那張歇斯底里，扭曲發(fā)狂的人，以前也會摸著他的腦袋喊“小鼴鼠”。
可是現(xiàn)在，他好像又發(fā)現(xiàn)，自己記憶中的她臉又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虞棲當(dāng)然能察覺到頻頻向她投來的眼神，她嚴(yán)肅地放下薯片袋子，語重心長：“弟弟，你自己說不吃的?！?/p>
顧研書：“……”
受不了小孩的小鹿眼，她勉為其難地把一小包薯片撥給他，“行行行，你吃吧?！?/p>
顧研書用筆把薯片推回去，他不喜歡吃東西，很沒有意思。
要不是維持生命需要食物來源，他可能都懶得進(jìn)食。
虞棲也不勉強，“好吧好吧?！?/p>
怪不得這么瘦，連零食都能拒絕的小孩，恐怖如斯。
上課預(yù)備鈴打響，顧研書放下筆，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姐姐，“我要回教室了?！?/p>
虞棲彎著眼睛點點頭，“辛苦你了啊小鼴鼠。”
小鼴鼠。
顧研書的眼底飛快掠過一絲色彩，但快得讓人難以捕捉，他站起身，仔細(xì)捋平衣擺上的褶皺。
他剛走了沒幾步，虞棲突然喊住他，“等等，你帶點東西走吧。”
顧研書蒼白的唇瓣張開了一小點弧度，他想說，他不喜歡吃零食的，可是看她吃得開心的模樣，也升起了一點想嘗試的期待。
虞棲把零食全倒在石桌上，把幾本明天任務(wù)里的練習(xí)冊放進(jìn)透明塑料袋里，起身把袋子遞給他，“喏?！?/p>
顧研書低頭看著遞過來的袋子，透著練習(xí)冊上赫赫寫著的“5年高考3年模擬”幾個大字，他茫然地抬眼看她，一向沒什么情緒的眼里帶著不解。
“來都來了，別跟我客氣，帶點東西走?！庇輻闷鹚N在褲縫的手，大方地把袋子往他手心一掛，“要完成的任務(wù)我寫在里面了?！?/p>
顧研書蜷指，握緊了塑料袋子，點了點頭。
“行了，你走吧，我也要收拾東西回去了?！彼龜[擺手開始趕人，“明天這個時候還來這里找我啊?！?/p>
顧研書抿緊唇瓣，小臉上寫滿了抗拒，顯然對虞棲的安排十分不滿。
“不來我就揍你?！庇輻谒媲皳]了揮拳，“聽到了沒有？”
其實她不是喜歡欺負(fù)弱小的人——
但是除了弱小她也欺負(fù)不了別人啊，所以只能欺負(fù)弱小了。
顧研書有些不高興，他不高興的表達(dá)方法就是扭頭就走，給她看自己的后腦勺。
虞棲仿佛沒察覺到他的小情緒，一把拉住他的手，把小孩拉回來，“等一下?！?/p>
“張嘴?！彼洪_一顆糖果包裝，不分由說地把糖擠進(jìn)他嘴里。
“謝謝你了啊?！庇輻Σ[瞇地拍拍他的腦袋，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行了走吧?！?/p>
糖果在舌尖綻放出陌生的甜味，是普通劣質(zhì)白砂糖的甜，顧研書若有所思地往教室方向走，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往書包里費勁地塞零食的身影。
他很不高興，但是被糖哄好了。
——
虞棲踩著上課鈴聲進(jìn)入教室，要交給班主任的任務(wù)完成了，她愉悅得進(jìn)教室都是笑著的。
遲昭也剛從外邊回來，脫掉了校服外套，里邊只穿了一件無袖運動背心，肌肉線條流暢清晰，薄肌有肉又不過度健壯，肩頸手臂線條如同雕塑般的完美比例。
虞棲經(jīng)過他時，流里流氣地吹了個流氓哨。
遲昭正在仰頭喝水，蹙眉：“干什么？”
虞棲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上下打量遲昭：“里邊只穿了一件無袖運動背心，肌肉線條流暢清晰，薄肌有肉又不過度健壯，肩頸手臂線條如同雕塑般的完美比例?！?/p>
遲昭：“……”
他拳頭，手指頭和腳指頭都摳緊了。
她一天哪來那么多讓人尷尬的形容詞！啊啊啊?。?/p>
遲昭一陣惡寒，趕緊轉(zhuǎn)回去披上衣服。
“作業(yè)寫得怎么樣？”司懷釗頭抬也不抬。
虞棲眼睛眨也不眨，“外面的學(xué)習(xí)氛圍特別濃厚，我一下靈感大爆發(fā)，就全寫完了?！?/p>
“既然外面那么適合你學(xué)習(xí)……”司懷釗抬眸看她，似是而非地拉長尾調(diào)，散漫又帶著淺淺笑意，“那我就跟老師說，讓你把桌子搬到走廊好了?！?/p>
虞棲瞪他，正要拍桌和他理論，下一節(jié)課的老師就進(jìn)來了。
她剜他一眼，憤憤作罷。